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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仁街,董宅。
悬梁飞燕的门檐高高翘起,朱红漆的大门气势俨然的敞开着,上面排列紧凑的镶金衮扣彰显着宅院主人无比尊贵的身份,门口两尊鬓毛炸立、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则是似静而动的杵着,格外引人注目。
门口,一名身穿麻布阔扣衣衫,脚踩黑织布团棉垫底布鞋,头戴草帽的人被拦下来,董府的家丁例行上去检查了一番。
“咦?今天怎么换人送菜了,你是新来的吧?”
家丁一面看了看满车绿油油的新鲜蔬菜,一面又仔仔细细搜查了送菜人的浑身上下,连布鞋也被要求脱下来检查了一番,确认不会有危险品被带入府中,这才点了点头。
“啊....我那兄弟今天临时有急事,实在脱不开身了,又不能耽搁了给董府送菜的活计...这不,就让我来临时顶替一趟,说什么也不能给你们误了送菜是吧?”卖菜人话语说得十分圆滑,“您们几位爷可都是给董老爷做事情的,那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活计哩——我那兄弟啊就经常唠叨,说你们这些能干事情的人肯吃他送来的菜,真是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份呢,说啥也不可耽搁!”
那家丁被送菜人连哄带夸一顿吹捧,也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便眉开眼笑的将一块红木牌递了上去,“你这家伙....嘴巴倒是挺甜的,行了,拿上这块牌子赶紧进去吧。告诉你那兄弟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许随便换人来了,还有,今天董老爷在府里宴请客人,待会儿会有很多人来,你卸完了菜直接走后门离开便是了。”
“哎——好嘞,那小的祝几位爷晚上也都吃好喝好哈。”
那送菜人谄媚的一笑,便收下木牌顺手就别在了粗绳勒成的裤腰带上,随后肩上稍一使力,将身后一板车的新鲜蔬菜拉到了大门右边的侧门,由车道拉进府中。
没错,这送菜人正是被连如玉打通关系混进来的景天。一路穿过董府前院,家丁和丫鬟们正忙碌着收拾庭院,一张张桌子被罗列在正中央。假山上徘徊来去的乌鸦唧唧喳喳的吵闹着,湖塘里俶尔远逝的锦鲤扑通扑通的蹦跳着,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洒在人身上看上去格外的美。
当景天拉着菜车经前院通向后院的小道走过时,便看到身侧一间厢房有些不太对头。这间房门口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仆从专门守着,按理说一般客房都不会有这样的待遇。而且房门上挂着锁且并未锁死,很是蹊跷,景天不注意都困难。
景天便往后倒了倒菜车,身子隐在院墙附近悄悄观察了一会儿,便见到一名丫鬟朝着厢房过去,不多会儿另外一名丫鬟便出来了,模样算是清秀。随后两名家丁将铜锁挂回了门上,房间里面静悄悄的。
只见那两名家丁各自拍了一下出来丫鬟的小屁股,笑嘻嘻的道:“小翠啊,要不要再多呆一会儿,陪哥两个唠会儿磕呗?”
那丫鬟被人偷摸了屁股倒也不羞恼,只是娇滴滴的嗔了一句,“人家才不要在这儿待着呢,里面那小女魔头我可真是受够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得寸步不离的伺候着她啊,好不容易捱到小莲来替我,鬼才稀罕多呆一会儿哩。你们两个啊,自己老老实实呆这儿吧。”
“哇塞,这么绝情~~~”
“嘿——那要不要,晚上一起出去快活快活去啊?”两个家丁又是一唱一和的问道。
“哼,那可要看两位哥哥的诚意咯。”
丫鬟说完,便翘着屁股一颠一扭的走开了,将那两个家丁撩拨得不要不要的。
景天也不动声色的离开,将菜卸到后厨之后,便将板车随便的一藏。迈着步子来到了后院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景天学了几声鸟叫,很快,院墙另一边,一把剑裹着灰布被丢了过来。
......
黑夜如期而至,仰望天空,零星点点。透过厚重的云层,渺渺月光洒在了道路上,暂代了那万家烟火。洪都城内,一盏盏明灯,一闪一闪的,慢慢地熄灭。马停了,人少了,几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家。路旁的大树不摇了,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不见了,整座城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静下来了,一切都静了下来,陷入了宁静……
放眼望去,可是,如此微弱的光芒怎抵得过黑夜的覆没?
唐寅一路来到了里仁街,那座最豪华的宅邸前面,望着高耸宏伟的府门,门匾上‘董府’两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紧紧攥住了拳头,唐寅踱步踏上台阶。
“咚—咚——咚!”
拳头击打在红木的府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寂静的黑夜里,回荡在宅邸的角角落落,很快便引了人来。
“来嘞——”
吱嘎一声,府门开出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出个头来,一张仆从模样的年轻面庞呈现在唐寅面前。
“臭叫花子你犯疯啊,这门能是你随便敲的?”
小仆本以为大晚上的来人也得是个人物,便抢着来开门。结果见来人一副衣衫褴褛、邋里邋遢的模样,顿时恼了,也懒得出去打他一顿了,脑袋缩回去就要关门。
“砰——”
唐寅毫不客气,一脚踹在门上,使了死力气,直接将开门的小仆顶翻在地。小仆闷哼一声,翻开白眼竟晕死过去。
“你是什么人?不好....”
“快来人,有刺客!”
门后还有两人,原是陪同着小仆一起来的,见到有人闯进来,大惊失色,扯开嗓子嚷嚷起来。
“真是聒噪啊。”
唐寅两步并作一步,手掌成爪掐住一个人的喉咙猛地一掰,‘咔’,那人圆瞪着大眼睛便是不甘的死了。另一个也未能幸免,挥舞着拳头想要打来,被唐寅随意一挡,便挽住了胳臂。唐寅身子一折,‘碦’,那人骨断筋折,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的一声,便被唐寅一拳打在喉咙上,步了刚才那人的后尘。
“杀——”
董其昌这老不死的很有钱,足足请了几十个人做护院,兴许是江南的事情给他留下了阴影,也兴许是作恶太多良心不安。此时,几十个护院集结完毕,见唐寅抬手便是解决掉了两人,虽然心里有些惊骇,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还是得硬着头皮杀上来啊。
唐寅转了转脖颈,拧了拧拳头,浑身的狂野都快要释放出来,有一种猛兽的冲动激荡在血液中。
“噔—”
唐寅疾步冲过去,跳起身来躲过去一刀,脚腕使力踢出去两下,便是踢翻了两人。随即身形一凝,抓住另一个人的身子一旋,而唐寅自己则是霎时停滞在了空中,七八柄刀自下而上砍过来,顿时将那人劈成了血人儿。
唐寅乘机夺过一把刀来,反手一划,七八人的胸口上破开一道猩红的血花,‘扑通扑通’接连倒地不起,口鼻中喷涌出血来却也止不住。又是几柄刀从侧面砍过来,恶风不善,唐寅刀背一翻抵住一侧的攻势,一只脚踹过另一边,将砍来的刀锋踢歪。又是一脚踢到手上,再是一脚踢到腹上,那人连中三脚,而且还是唐寅的三脚,顿时连人带刀喷着血倒飞出去,连带着砸翻了三人。
“哧——”
一道冷光闪过,另一侧的人还未来得及将唐寅的刀锋打开,砍出自己的最后一刀,便捂着脖子跪在地上,鲜血不住的从指缝间隙流淌下来....唐寅冷冷的看着所有人。
冷风咬破夜的唇,吹动唐寅的衣角,一抹血迹留于天际。
眼光尽处,唐寅发现,董府俨然不止此一处乱了起来,后院,似乎也有很大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