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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大家说话都在控制着音量, 嗓音压得极低，声音也很是小。
丧尸听力不比常人, 对于低语声它们捕捉不到, 但正常音量和大乐的大嗓门，它们可以清晰辩位。
丧尸临门时刻, 皮皮脑袋嗡嗡地疼。
让她杀人……
皮皮情绪很杂乱。
她总有一种被人盯梢的感觉，似乎有人在看着她，而看她的人明显不是室内的人那么简单，这道目光阴冷沉重，和余是看她时的感受如出一辙。
可余是不可能在这里……
她口袋内奥利奥忽然传出来两声磨牙声, 很轻, 旁人听不到, 只有离奥利奥最近的她能听到些缥缈的音符。
“咔……”
“咔…咔……”
清脆。
似是奥利奥在吞食什么东西。
一秒的功夫这声音就结束了，而后它用爪子刨开口袋内兜一路爬至她胸口上。
它踩着皮皮的胸，透过衣扣空隙往外看。
皮皮注意到张库原本凶悍的眼神瞬间涣散了, 他神情陡然被茫然侵占。
他看着她的视线往下降了降，最后停在她的胸口处，皮皮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发现他看得并不是自己的胸，而是胸前的奥利奥。
奥利奥掩藏在她衣服下, 对着张库的方向看着，一双眼睛发出绿油油的光, 那绿光越来越亮。
皮皮骤然感到晕眩, 她晃了晃头, 眩晕感非但没减轻，反而有加重趋势。
她浑浑噩噩中，听到一声尖锐物体扎入肉后鲜血迸射的声音：“噗刺——”
她打了个激灵，猛然回神。
不远处。
张库手里捏着一个冰锥，冰锥刺入了大乐的脖颈，大乐眼睛瞪得极大，他的嘴已经被人捂着，鲜血洒满了床榻。
“呃……”
只浅浅低吟了一声，他就合上了眼。
——死了。
基地的男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很难看。
没有得到副队级人物的许可他们就动了手，万一逍遥追究起来怎么办……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除了苏巧巧。
她窝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坐下，头埋在腿上，双手揪着头发，有低低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来，似哭似笑。
她的声音众人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其中满满的压抑与伤感。
张库保持着刺入的动作久久没动，神色呆滞，眼睛没有焦距。
奥利奥从皮皮胸口跳了下去，原路钻回来了她的口袋内，于此同时，皮皮脑内的那种迷茫感散去，而张库也跌落在地。
张库看着自己的手，迷茫呢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没杀他啊，怎么会……”
有人捂住他的嘴：“嘘！”
室内彻底安静。
游离在外的丧尸迟迟寻不到入口，挫败地在窗口处徘徊着，许久之后才有散去的倾向。
皮皮浑身坚硬，她整个人极度惊惧。
不知是大乐的死状刺激到了她，还是为奥利奥刚才的那个举动。
奥利奥……
精神力！
它的异能竟然是精神力！
精神力在末世仅存在于传说中，目前还没有有人亲眼见过精神力，只是传言有那么一种异能，极为罕见。
皮皮一直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是控制型精神力……
皮皮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奥利奥了。
在她和死不了出任务那次，她从一只丧尸手里救了橘猫那次，那双绿油油盯着她看的眼睛，就是奥利奥的！
那绿光和刚才奥利奥射出来的一模一样！
或许是她救了橘猫，奥利奥吃准了她对猫足够友善，才会主动找上她的，它一开始就知道，她肯定会收下它……
皮皮浑身寒毛直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连猫的智商都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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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渐渐有夜幕降临，丧尸已散去大半，只余几个零散的低阶丧尸游荡。
此时的丧尸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大家没有在意。
皮皮和苏巧巧回了房。
在回去的路上，苏巧巧一直沉默着。
行至半路时她忽然开口，声音很冷漠，没有一丝起伏：“你还想出去吗？”
“什么？”皮皮转头看她。
“在总基地呆着不好吗？干嘛要出来？”苏巧巧嗤笑一声：“在总基地只是没有尊严，可是在外面呢？在外面难道就有尊严了吗？”
皮皮垂了垂眼眸。
没有。
非但没有尊严，反而经历了末世更加丑陋的一面。
总基地的人不愁生存问题，所以里头的人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
可是在外面……
一切以求生为原则，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人太多太多……
苏巧巧先离开了。
皮皮知道她在生气。
苏巧巧不知她和余是之间的弯弯绕绕，只当是余是为了让她照顾皮皮才把她发配过来的……
脱离了总基地的保护，重新陷入危难生活，苏巧巧多多少少是有些怨她的。
死不了看到两个女孩子闹别扭，他很尴尬，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他才干巴巴开口，生硬地劝皮皮放宽心：“你别怪巧巧，她肯定是想到她从前了。”
“从前？”皮皮微怔，面露不解。
死不了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啊？”
皮皮更糊涂了：“知道什么？”
死不了见她是真的不知道，于是粗略做了解释：“之前巧巧是散人，团伙是他们一大群亲戚，吃住都在警车里解决，结果有次遇到丧尸群追赶，初期大家异能都很低，打低级丧尸都很吃力，他们为了能逃生，把她给当诱饵推下了车，让她吸引丧尸火力，他们好趁机逃开。那会儿她才刚十八啊！得亏了沈周越，沈周越当时还在逍遥，他带队出任务时刚好经过，顺手把她救了下来，带进了逍遥。”
皮皮喉咙紧了紧。
怪不得苏巧巧一直不愿意离开逍遥，怪不得苏巧巧自己都不舍得吃饱却愿意把干粮给大可……
原是她自己被至亲丢下过，她再也不愿意重新进入这个世界，宁可抛却尊严甘心窝在逍遥，因为总基地那块四四方方的围墙，可以帮她将外面的世界隔断，那是她逃避现实的“象牙塔”……
皮皮问：“后来呢？她那些亲人怎么样了？”
死不了摇了摇头：“不知道，巧巧进了逍遥后就没再离开过，没人知道她那些所谓的亲人现在还活没活着。”
“你知道吗，推她下来的人，是她爸爸。”他扯了扯嘴角，带出了饱含轻蔑之气的弧度：“亲爸爸。”
“……”
“呜~”
口袋里的奥利奥小声地呜咽了一声，似是在为苏巧巧感伤。
它小小的身体往里挪了挪，又贴近了皮皮一点，寻求她的温暖和依靠。
皮皮把手伸进口袋，才刚探了指尖进去，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就凑了上莱，在她指尖蹭了蹭。
皮皮想起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她偏了偏脑袋，凑近死不了一点，压低声音说：“帮个忙可以吗？”
“什么忙？”死不了的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
“看一下他们把大可关在哪儿。”
死不了表情瞬间微妙：“关？”
这个字儿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皮皮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很郑重，死不了这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脸色重了几分：“我这就去。”
“嗯。”
皮皮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苏巧巧的被子掀开。
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露出了苏巧巧凌乱的发，和她更为凌乱的眼神。
皮皮顶着她不算友好的视线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怕房间里有监控，她声音很小，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巧巧，整理东西，我们走，天一黑就走。”
“去哪儿？”苏巧巧还有点怨她，嘴巴微微撅着，不情不愿地回。
皮皮说：“回逍遥。”
苏巧巧愣了愣，脸上那点儿埋怨之气瞬间消散：“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你没必要为了我回去，不用为了我而改变你的想法。”
皮皮眼神缓和了些许。
苏巧巧一直都这样，嘴上常常不饶人，实际没少为别人考虑。
皮皮盯着苏巧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必须得走，不然会死在这里。”
她很是认真。
苏巧巧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脸上多了分郑重：“你说什么？”
“他们杀了大乐，那么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被逍遥惩处？”皮皮反问她。
“必须得到副队级……”苏巧巧看了她一眼：“也就是你的命令后杀人，才不会被追究。”
皮皮提醒：“可是我没同意他们杀人。”
苏巧巧思索两秒，眼里的惊惧越来越浓。
皮皮说：“他们会杀了我，还有和我关系最好的你和死不了，然后对外宣称是大乐发疯把我们杀了，他们是在保护我们的过程中失手杀了大乐。”
——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杀队友的行为找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苏巧巧：“……”
两个人对视一秒，而后迅速移开视线，飞快收拾包裹。
好在他们来休养基地时间短，行李不多，还是只有来时那一包，几分钟的功夫就收拾好了行李。
逃命奔波，俩人只带了必须品。
打包好行李后一人只有一个背包。
皮皮比苏巧巧行李多了一点，多了一只奥利奥。
“等我一秒钟，我把绿色晶体吃掉，这样可以直接升中级，方便跑路。”皮皮伸手摸进口袋，奥利奥凑上来和她玩。
她拨开奥利奥继续摸，却始终摸不到那块二阶丧尸的绿色晶体。
她把奥利奥扯到另一个口袋里放着，把原本装绿色晶体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没发现绿色晶体。
皮皮：“……”
她忽然想起奥利奥在她口袋里发车的“咔咔”咀嚼声。
“……”
她把奥利奥捏起来抡到自己眼前，手激动地一抖再抖，然后在奥利奥的胡子边，她看到了破碎的、零星的绿色渣渣……
她升级成中级异能的晶体，竟然被这货给吃掉了！
吃掉了！！
皮皮风中凌乱了许久。
她疯狂地想扔猫！！！！
她就说奥利奥之前也没那么牛逼啊，怎么会忽然有了控制能力，看来八成是吃了这个晶体进化了异能……
皮皮捏了捏奥利奥的耳朵。
奥利奥把耳朵贴到脑袋上做飞机耳，它一声不吭，只管拿着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萌了皮皮一脸血，皮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她揣进了口袋。
自己捡的猫，含着泪也得养下去……
皮皮把背包甩在肩上准备开遛时忽然一怔。
又来了。
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又来了！
可是这室内，除了她和苏巧巧，就只有奥利奥这一只活物了，为什么她总会有种被余是凝视的可怕错觉呢？！
明明在末世是没有监控的。
所有的监控设备都是由望远镜组成的，只存在于基地内部，不可能由基地外的人看到这些。
余是远在总基地，不可能看到她这里的啊！
苏巧巧注意到她脸色不好，上前扶了她一把：“你怎么了？”
皮皮甩甩头，扯了扯嘴角强打起精神说：“没事。”
皮皮一直想走。
其实这是她彻底逃离逍遥的好机会。
但是她放弃了。
一是休养基地的事情让她看明白了，只要能力不突出，出去也活不下去，分分钟被丢弃或者扔出去当诱饵。
二是苏巧巧和兰姐还在余是手里，她走了，她们会死很惨。
她早晚会离开逍遥，但不是现在。
她要走，要练出高级异能，也要带着苏巧巧和兰姐一起走，到时候三人有辅助有输出，完全可以自己组成一个散人小队自力更生。
而且这是对三个人最好的结局。
皮皮和苏巧巧出了门，却没有直奔车库，皮皮带着苏巧巧走了密道。
这个密道门的钥匙只有死不了有，死不了刚才把钥匙给了她，所以走密道绝对安全，不会被人发现。
苏巧巧发现这不是去出口的路，她拽了拽皮皮的手：“你干嘛去？”
皮皮回：“先把大可放出来。”
苏巧巧第一时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们不会连大可也杀吧？！大可可是基地最能打的人了！”
“他们是怕失去大可这个最厉害的队友，但他们更怕大可会为了个他弟弟报仇而找他们寻仇。”皮皮沉声说。
“……”
在末世。
一个人让一个团团灭简直太轻松了。
只需要在白天站到对方旁边，对着天空开几枪，不出十分钟，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丧尸来帮他开战。
所以不管是军团还是散人，总会把入口和出口做得很隐秘，并且对此格外保密，基地的出入口，那就是全团的命门。
大可知道基地的入口。
只要他在基地入口处打几枪，休养基地分分钟完蛋。
这年头，想要报复人的成本太低太低了。
皮皮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和迎面赶来的死不了打了个照面：“大可在哪儿？”
“张库的房间，被绑在他床上了。”死不了罕见地没了笑脸。
“他房间几个人？”
“他不在，他和其他人在密室里商议东西。”死不了眼神冷了冷：“他们想毒死大可和我们。”
“……”
皮皮和苏巧巧对视一眼，都有些毛骨悚然。
虽说在预料之中，但真的得到确定后，依旧还是深感可怖。
三个人往张库房间走。
皮皮边走边问：“巧巧，你是辅助还是输出？”
“辅助，护盾系冰辅。”苏巧巧有点羞愧：“我刚刚中级异能，到了逍遥后一直没练过，异能水平不高，没兰姐好，兰姐马上升高级。”
皮皮心里有了数。
她一心练输出，巧巧提供护盾，兰姐治疗，这个组合在面前混只要不在白天遇到丧尸、不遇到二阶以上的丧尸和男人恶意的抢掠，她们生存下来没问题。
三个人走到张库门口，死不了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只有大可一个人在。”
“我去救人。”皮皮用商量的语气说：“死不了，你搞辆车，在基地出口等我们可以吗？”
“好。”死不了立即转身去提车。
得亏了死不了手里捏着全基地的钥匙，皮皮轻松用钥匙开了张库的门，然后拿余是给她的军/刀割断了绑在大可身上的绳索。
大可的手和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绳索捆绑过紧导致他身上血液不通。
苏巧巧变出冰水来泼在大可脸上。
半分钟后，大可眼皮抖了抖，开始转醒。
大可眼睛睁了睁，他没彻底醒来，看东西很模糊看不清，好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再看到皮皮和苏巧巧时，他惊了下：“你们……”
苏巧巧捂住她的嘴。
“先走，路上再说。”皮皮轻声说。
大可点了点头。
走之前，皮皮在张库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想活命就立即离开休养基地。】
她知道龙傲马上就要攻打过来了，这是她对他们最后的善意。
她不能把事情写太具体，万一传到余是耳朵里她就完了，她只能隐晦提醒。
至于听与不听，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三个人走在了密道上，躲开了值班室可以监控到的地方。
苏巧巧和皮皮没有向大可解释行为的原由。
大可也没问，意识越来越清晰，他脸色越来越沉重，有些事不需要点透就已经足够明了。早在那些人对大乐动杀心的时候，他就被他们排除在外，他再也不是他们的队友了。
三个人一路无言。
死不了准备了两辆车，都没有点火，免得被人听到动静。
两辆车并肩放置在密道出口，大可自己上了一辆车。
皮皮和苏巧巧还有死不了上了另外一辆。
大可坐上驾驶座，调整好座椅后他说了醒来后第一句完整的话：“你们去哪儿？”
皮皮深深呼了口气，再次打起精神做好和余是战斗的准备：“回总基地。”
大可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深深扫了一遍。
他声音很轻：“但愿我们还能再见。”
“再见。”死不了和皮皮还有苏巧巧回。
死不了打开密道大门。
于此同时，两辆车同时发动驶出了休养基地，一左一右分开而行。
皮皮看了看天空，此时天已经黑透，龙傲军团应该已经出发。
他们这次行动只是试探逍遥，探一下逍遥的兵力，在不确定逍遥是真的颓败前，他们不敢和逍遥正面抗衡的。
所以他们只能是走小路偷袭……
皮皮拍了拍死不了的肩膀：“我们从大路走。”
死不了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他面露不解，但他还是决定相信她：“好。”
“开快点。”苏巧巧很紧张，她一直抓着车内的扶手：“被张库他们发现我们逃了的话，他们肯定会来追。”
死不了用力踩了油门：“成。”
大路有不少大军团的人巡逻车，丧尸不多，又没遇到心怀叵测的龙傲军。
他们这一路很顺利。
更幸运的是，他们快走到逍遥总基地时，遇到了来出巡的逍遥军。
死不了眼尖地认出了自家车的logo：“是我们的人！”
不等别人发声，他飞快调转方向将车开了过去。
巡逻车一直是停在路边的，并没有移动，死不了很快赶了过去。
死不了率先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沈青让，他激动道：“让哥！”
“卧槽？！”沈青让惊讶地摇下车窗。
他眯着眼睛往死不了车内扫了眼后惊讶之色更重了：“卧槽？！你们怎么在这儿？！”
“……”
皮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位，他咬着烟，微仰着头看着他们，眼神很淡，平静无波，对于他们的到来，没半分意外。
一看到余是，她的头皮忍不住发麻。
不知为何，她又想到了在休养基地时那种被盯梢的感觉，就和现在余是看她的感觉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