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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皮皮把脚踩进鞋子里, 站起来,却并未给余是开门, 而是对着门外的方向说了句:“请等一等。”
很快, 门外传来了他的声音。
“嗯。”
皮皮轻手轻脚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个一米宽两米长的巨型画框, 里面贴着两张基地地形图。
她握住相框,轻轻一抬,相框像门一样打开。
里面通着另一个房间,她房间内的灯光照进另一个房间房间内,投递在书桌前, 沈周越正趴在上面看地形图。
他寻着光看过来, 触到了皮皮的视线。
皮皮逆光站着,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剪影,窄肩细腰, 聘聘婷婷。
她抬起手,招呼他过去。
他放下笔,用异能控制着步伐,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
他走过去的时候,皮皮低了头, 手里捧着东西写字。
沈周越在墙上的缺口处停住,没有跨进她的房间。
皮皮递给他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的旁边挂着一个笔。
纸上有她刚写下的字。
【他真的来找我了。】
她和沈周越商量过。
特意让汤婷把她和沈周越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如果余是提前来找她, 就不需要等到婚礼开始再进行任务, 余是只身前来,心腹不在,而他们的人马却可以集结在旁边房间通过暗门随时进来支援,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沈周越在纸上快速留下两行字。
【我这就去安排他们走密道过来,注射好后你把画框打开,我们来支援。】
【请务必小心,用药顺序别乱。】
皮皮知道他的意思。
先用“毒剂”,再用“迷药。”
如果先用迷药,以余是强大的精神力不一定会迷晕他。
所以只能先用毒剂,毒剂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痛苦,此时他的各方机能都会大幅度降低,这时在用迷药才会使他陷入短暂的麻醉。
人数不占优,没法硬碰硬。
皮皮贡献出了用醉仙桃花制成的迷药。
她只留了一点给余是用,剩下的都给了沈周越,用来对付余是的心腹。
沈周越说过,他不想用杀戮解决杀戮,他只除余是。对于余是的一些心腹,他不会杀死,只是趁他们昏迷将他们送出逍遥的中心势力外,然后增加中心势力的防护,禁止他们进入中心范围生事。
皮皮点头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相比较如何制服余是,她更担心余是死亡后的暴动。
担心丧尸的暴动。
更担心人类的暴动。
掌权者死去,会有无数渴望权力的人重新夺权,如果沈周越不能顺利拿下逍遥的掌管权取代余是,高位空悬,人类难免会再次内战。
皮皮伸出手来。
沈周越将纸笔交到她手上。
皮皮问:【防爆任务做好了吗?】
沈周越回:【已经在丧尸和人类交界地布下了防线,我们的一大半的兵力在那里。对付余是心腹的迷药也准备好了,箱子都带来了。】
他退回房间,掀开床,床下愕然躺着几个绿皮箱子和红皮箱子。
箱子是皮皮送他的,绿皮里面装满了迷药,红皮装的是防晕眩的薄荷叶。
“……”
余是就在门外。
皮皮没有过多的时间和沈周越交流,她匆匆关闭了画框。
画框重新回到墙上,堵住了房间相通的缺口。
皮皮用手指抓了抓头发,把头发抓得凌乱蓬松,又将外套脱下,把短袖的衣角揪出几个辙来。
为没有及时给他开门找个理由。
——她刚才不过是刚起床在穿衣服而已。
她摘下手腕上的表。
表针不走动,表带边缘有磨损,打开,取出里面装着毒剂的小型针管,她放到了茶杯后面掩盖住。
此时离余是敲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她没有继续耽搁,在他起疑之前为他开了门。
门外空荡荡地,左侧有香烟燃出的白气飘来,味道醇厚,她不陌生,是余是常吸的烟。
他背抵在她门口旁边的墙上,手插在兜里,兀自抽着烟。
她没探出身子看他,站在门边不动,也不发声。
烟雾渐渐散去,一根烟燃尽。
他灭了烟,这才踱步到了她门前。
正午。
白日当空。
阳光洒在地面上,热腾腾地,蒸得整个地下基地都暖洋洋的。
他似是热,没穿军装外套,甚至连短袖都没穿,穿得很清凉。
一条迷彩长裤,一双行军短靴,一个白色背心。
轻薄窄小的背心被他的肌肉撑开,衣料被撑到所能承受的最大程度,那被肌肉撑开而出现的细小、破碎的缝隙里,藏着他无处安放的荷尔蒙。
他离她近,不足半米。
她清楚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有烟味,也有硝烟味,还有一些浅淡的汗水味。
天气很热。
热得她脸有些红。
皮皮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什么事儿?”她问。
说完打了个哈欠,脸上写满了睡到一半被人吵醒后的不开心。
“不请我进去?”他盯着她的脸,没有往房间内打量。
皮皮侧了身,留出通道来。
他晃着两条长腿慢悠悠走了进去。
皮皮用余光扫了下四周,没有旁人。
余是是一个人来的。
她退后一步,轻轻关了房门。
她转身,愕然发现余是已经躺上了她的床。
靴子被脱掉,整齐地摆放在床下。
他躺在床的里侧,外头留出了足够的空间给她用。
“要住这儿?”皮皮问。
他闭目,轻哼了声:“嗯。”
皮皮往床边走去,趁余是闭着眼,她飞快瞥了眼藏在茶杯后面的毒剂。
她走到床边坐下。
缓缓脱了鞋,在他身侧躺下。
她躺下的瞬间,他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她回头看。
他从平躺改为了侧躺,身体和脸都面对着她的方向:“我对你怎么样?”
皮皮缓缓眨了下眼。
“不知道。”她思索几秒之后回。
他多了抹探究:“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不是么?”皮皮平静地和他对视。
他微微一怔。
松怔消散后,笑容爬上了他的脸:“你倒是很了解我。”
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也有些暧昧。
皮皮没有接他的话。
她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余是的矛盾。
他想杀死她是真的。
给她逃生机会也是真的。
她为此纠结很久,后来发现,他也一样纠结,甚至比她还纠结。
她至少是明确对他的感受的,厌恶、恐惧、想要摆脱。
可他对她连个态度都有,模模糊糊地,连好坏的界限都定不下来。
他单手撑在脸颊,微微抬起上身看她:“你认为我了解你吗?”
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也可以捕捉到她每一个表情变化。
“岂止是了解,简直是了如指掌。”她说,蔑视意味不算轻。
她被他算计得次数太多,身上每一处可以利用的都被他利用过。
“这样看来我们算是对方的知心人了。”他丝毫没有被她的轻蔑锁惹怒。
声音难得带了丝轻快。
似是在笑。
“……”皮皮被他的厚颜无耻噎住。
她听到他又说了句:“既然如此,等阿让的这波喜事儿过去了,我们也结婚吧。”
“????”皮皮:“……”
她先是一愣。
而后眼皮跳了跳。
他这句话多少有试探她立场的意思。
皮皮没回。
他轻哼:“嗯?”
多少有些催促的意思。
“我不喜欢你。”皮皮拒绝,不委婉,手段很直接。
“我知道。”他遭受了拒绝,面上波澜无波,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但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呢?”
皮皮:“……”
她愣愣地看着余是。
他说得很理所当然,她差点被他带沟里去,不喜欢怎么可能会结婚?
视线撞了他的,纠缠在一起,绕出重重心事。
“合适,自在,能让彼此变得更好。这不就够了么?”他说得干脆,带着嚣张的笃定。
皮皮闭上眼,侧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你睡不睡,不睡我睡了。”她不接他的话。
连敷衍都没有。
“睡。”他说。
下一秒,他的身体从后面贴过来,手臂前伸,从她腰间探出,往里勾了勾,将她揽在他怀里。
她背对着他。
他看不到她的脸。
她趁机瞟了眼茶杯后的毒剂。
然后,她缓缓转身,配合他的动作,贴上了他的胸膛。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余是很用力,皮皮吃痛。
忍了忍,还是疼,皮皮抬手抓他的背,指尖潜入皮肉里,刮出一道道血痕。
“你轻点。”她不满。
他停下来,看她。
皮皮也在看他。
他伏在上方,眼睛黑白分明,情-欲隐隐约约。
“皮皮,你知道为什么犯人执行死刑前吃饭时总会吃得很认真吗?”他说得很慢,声音暗哑,带着无法溢于言表的性感。
落在皮皮耳里,却只余恐惧。
“……”
为什么死刑犯人吃得认真?
——因为那是最后一顿饭。
他现在那么专注。
因为是最后一炮。
皮皮的心怦怦得跳起来。
一下又一下。
比动情时刻还要快。
曾被余是推着去死的那种无望感又来了。
余是的吻落了下来,动作继续跟上。
皮皮被撞得上上下下。
她侧目,眼神落在针剂上,闭了眼,针剂凭空出现在她手里。
她的手攀上他的背。
指尖抓挠着,留下细长长的血痕。
在欲海沉浮的男人似是感不到痛,还在驰骋着。
她将毒剂夹在拇指食指间,针管触碰他的皮肤,微微用力一压,针尖刺入他的肌肤,微微的痛感和她原本的抓挠带来的感觉不分上下,他没察觉,动作流畅地进行着。
皮皮深吸一口气,指端爬上按钮。
“……”
她暗哑的瞬间余是身体忽然一僵,皮皮迅速用精神力把针剂收到掌心藏好。
余是没有同她进行交流。
皮皮去看的脸,他却已然转过了头,于此同时,他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大手捞过衣服,开始穿衣。
她只能看到他第一个侧脸。
弧度硬朗,菱角分明,眉梢眼角挂着肃立之色。
她跟着坐起,咬了咬唇,强压着心虚问:“怎么了?”
“暖瓶出现异动。”他穿上裤子站起,脚胡乱踩进靴子里,背心被他搭在肩上,他边系着腰带边往外走。
“……”
皮皮也迅速开始穿衣。
暖瓶许是察觉到热血的几个领导纷纷往逍遥来,极有可能是趁热血此时群龙无首,准备偷袭下手。
皮皮飞快地穿着衣服。
她的房间外,余是已经在集结队伍了:“林淮。”
“到。”
“集结队伍。”
“是!”
“喊死不了过来,让他速度去总部叫人,直接去防线帮忙。”
“是!”
皮皮穿好衣服赶出来时,基地出口前的操场上已经集结好了队伍。
虽然每是临时被叫上的,大家都在整理着衣物,队伍却站得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此时很多人都没戴好通讯设备。
余是手里捧着喇叭,站在车前下命令:“第一、三、五小队跟我走。剩下的队伍由林淮带队。”
他看林淮一眼:“至少从丧尸手里抢两个市的地盘回来。”
“是!
逍遥的人纷纷上了战车,每个人身上都挂足了武器装备。
汤婷和沈周越等人闻讯而出,他们脸上都很惊讶,带着点始料未及的慌乱。
胖哥经过他们是身边,看他们还在发呆,一手打在沈周越肩上:“愣着干嘛?丧尸都快打家里去了!赶紧上车帮忙去啊!”
“哦,好。”沈周越连忙开始整理队伍:“通知大家集合上车。”
汤婷问:“你们队里辅助够吗?”
“不太够,都是输出。”沈周越不停指挥着队友上车。
汤婷说:“我们帮你,我们辅助多。”
“好。”
汤婷新组的女团成员也开始陆陆续续上战车。
原本隐匿在各个角落里准备控场监视的女人们也快速撤离,几分钟从房间内开门出来,跟着上了车内。
皮皮:“……”
不对。
就算暖瓶带人去打热血,在龙傲和热血的中间还卡着一个奥利奥呢,奥利奥没可能不去阻止。
热血短时间内是安全的,丧尸根本打不过去。
“……”
她瞳孔放大许多,又惊又怕。
余是在故意营造恐慌的气氛!!!
他想借此引出汤婷和沈周越的兵力!
丧尸暴动是真。
但局势并不严重,只要在龙傲后方基地打一下,暖瓶绝对会回防。
根本不需要逍遥这么大的声势。
皮皮拧拧眉,想过去提醒,才走了一步,身体忽然一僵,发不出声来,然后不受控制地转了身,一步一步走向余是所在的车里,坐到了他身边。
车门关闭。
汽车行驶,出发。
驶出很远之后,控在她身上的那股力量才消失。
她愤恨抬头,看向控制住她的人。
余是肃着一张脸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跟着望过来,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眼里也有隐隐对她不自量力的轻蔑。
皮皮喉咙发干。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布置地缜密的围剿行动,被一场明显夸大了大“丧尸袭击”事件给瞬间打乱。
逍遥防护城。
城墙之上。
城墙很高,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胖哥早就在等了,见余是来,他连忙走过来,神色很急:“老大,现在天还没黑,丧尸战斗力太高,我们的人根本没法下去打,怎么办?”
皮皮手里看着望远镜看着城墙远方。
那是原本龙傲的地界,现在被暖瓶占领,里面没有及时逃出的人类已经被屠成了丧尸。
偌大的城市,游荡着的都是丧尸。
余是不答反问:“东西拿到了吗?”
皮皮回头看。
发现他并不是问胖哥,而是问得沈青让。
“全在这里了。”沈青让说,他拍了拍手,后面上来几个士兵,手里抬着好几个绿皮和红皮箱子。
皮皮一看箱子就懵了。
整个人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是她给沈周越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准备应对逍遥的迷药,就在刚刚,她还在沈周越房间里看到过。
可现在……
全落在了逍遥手里。
皮皮惊得说不出话来。
或许,他们这些箱子,早就在他们搬运来蜻蜓基地的第一天,就被沈青让偷偷给换了。
真的箱子迷药早就落在了逍遥手里。
而沈周越房间的,此时是假的……
胖哥踢了下箱子:“这什么东西啊?”
“迷药。”沈青让说,眼睛扫过皮皮,别有深意。
皮皮低了低头。
刚才没有动手刺杀余是,或许对大家来说是好事。
迷药都被换了,真动起手来,被迷晕的恐怕是自己,而不是逍遥。
“……”胖哥惊讶:“迷药?龙傲的迷药?”
“嗯。”
“撒下去给丧尸用。”沈青让又开了个红色箱子,取了片叶子丢进嘴里咀嚼:“我们每人含着薄荷片就不会晕。”
胖哥也赶紧捡了两片塞嘴里: “牛逼。我还以为迷药会随着龙傲的团灭而跟着消失呢,原来还有剩余啊。”
“……”
胖哥亲自带队去帮林淮打丧尸去了。
龙傲占地面基逛,占了差不多四个省。
现在全沦落到丧尸手里可惜,余是刚才下了死命令,至少要拿回来两个城市。
他是说给团员听的,怕他们有压力,故意定了他们可以完成的小目标,免得订的任务太大他们心生退意影响士气。
其实他们领导阶层,收到的真实任务是——一个省。
务必把龙傲三分之一的地盘给收回来。
余是和皮皮站在防护城的高楼上看着远方渐渐燃起的硝烟。
烟雾从灰色渐渐变成黑色,战况越来越激烈。
丧尸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不停地有眼发来情报。
“报——”
“丧尸分成了两大势力,龙傲总基地的老丧尸王本来想直接去攻打热血,经过龙傲和热血基地时,被新丧尸王带着尸群截下,现在双方正在火拼,热血暂时没受到攻击。”
皮皮的心瞬间揪起来。
她听得出来,老丧尸王是暖瓶,新丧尸王是奥利奥。
奥利奥现在和暖瓶打了起来,两方都是精神力异能者,实力悬殊不大,打起来即使赢了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奥利奥……
皮皮转身就走。
走了一步,身上多了股电光,下一秒,她被拽回余是身边。
余是直接卡着电光,没松开她:“干嘛去?”
“我回热血。”皮皮用精神力绷断了电光绳子。
余是伸出手来搭在她肩上:“你怎么去,路上正打得火热。”
语气关切,动作亲密。
实在用着力,不让她离开。
皮皮挣扎。
“你还有正事儿呢,别动。”他低头,在她耳唇咬了一口。
“……”
皮皮气急。
就在她想硬逃出去时,有不少风系异能者上楼传情报。
都是从前方战场上个赶回来的,身上都挺脏,烟火味很重。
“报——临城丧尸已消灭,收回逍遥。”
“报——区勤市丧尸已消灭,收回逍遥。”
“报——”
“老丧尸王已退回龙傲总基地回访。”
“新丧尸王也回了所属基地。”
皮皮紧绷的神经瞬间松缓下来一些。
奥利奥没事就好。
但她紧拧的额头却始终没松开。
因为……她一个蜻蜓基地和沈周越的原热血成员都没看到。
他们……怕是压根就没出蜻蜓基地,才组了人就被逍遥的人给迷晕绑了。
逍遥这一站大捷。
几乎没伤亡就收了龙傲三分之一的地盘。
暖瓶窝回龙傲总基地,这一战,她看清了形势,北有逍遥,南有奥利奥和热血。
她除了暂时龟缩在龙傲,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打热血和奥利奥,有逍遥在北方掏她的家。
打逍遥,有奥利奥在南方掏她的家……
分开打又打不过。
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窝在龙傲,能守,不能攻。
余是没回逍遥,他回了蜻蜓基地。
除了皮皮外,他只带了林淮和沈青让,其他人都没带。
皮皮跟着他来了审讯室。
很简陋,只有一个房间,潮湿,脏乱。
那是原本准备关押余是心腹的,可现在里面躺着的却是沈周越的热血成员和汤婷的团,都被麻醉,此时歪七倒八地躺在地上。
皮皮扫了扫,从中看到了兰姐。
她被丢到角落里,双眼紧闭。
余是挑了沈周越、兰姐和汤婷出来。
一一泼醒。
泼到汤婷时沈青让拦住林淮,他蹲到汤婷身边,用治疗异能将她唤醒。
汤婷一眼不看他。
冷眼打掉了他放在她脸颊上的手。
沈青让垂了垂眼皮,松开她,一言不发走回余是身旁。
皮皮扶住兰姐,给她擦干脸上的水。
沈周越醒了。
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坐在高处的余是。
余是正看着他,开口叫他:“阿越。”
和当初他还在余是手下时的称呼一样,连语气都一样。和蔼,亲近。
余是和他说着话。
像从前他捡到落魄的沈周越鼓励他苦练异能时一样谦和。
“在你们调兵遣将和我内讧的时候,如果没有新丧尸王拦下老丧尸王,这会儿热血怕是已经和龙傲一样沦为了新的丧尸城了。”
意思是笑话沈周越不顾大局。
沈周越说:“我有部署防线。”
“防线?”余是笑了一下,笑声缓又轻,嗤笑的意味很浓:“龙傲全部的人都没能抵挡老丧尸王的入侵,如今你搬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来杀我,只留了三分之二的人守热血,如此单薄的防控线,你能挡得了谁?”
“……”沈周越噎住。
丧尸已经许久不出来作乱。
他这才想在丧尸休养期间先解决掉余是这颗人类毒瘤。
余是走下来,弯腰,用指背拍了拍他的脸。
“给了你热血基地的管理权,你却在其位不谋其职,如果真的因为你的倏忽,而导致整个热血沦为丧尸第二乐园,你怎么给热血死去的人赎罪?”
“你就没问题了吗?!”沈周越激动地眼睛猩红:“你手里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暖瓶、休养基地、家属基地、还有我妹妹,他们根本没伤害过你,甚至有些是你的战友!就因为他们受了伤,你就将他们杀害!你根本不配当领导!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你手里!”
余是站起身。
他冷冷瞧着沈周越。
“你们只需要知道,这末世不能没有我就够了。”
沈周越想站起身打他。
可是麻醉还没彻底恢复,他才动了动,就重新趴回地下:“你一直要的就不是统一,你根本不是为了人类而战,你只是为了更好的控制局面,让大家不得不服从于你。”
汤婷冷笑一声。
她对余是没有感情,因此比余是有救命之恩的沈周越平静很多,她说话时没什么情绪,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如果你想一统末世,大可以光明正大,有的是人追捧你上位。以你的能力和逍遥的兵力,灭丧尸不成问题。可是你没有,你故意炼制了暖瓶这种丧尸王,使得丧尸攻击力大增,除了有同样精神力的你,别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你借着这个特点,控制着人们必须臣服你、依靠你。”
余是笑了一瞬。
“对,那又怎样?”他问。
他从来要的就不是和平。
他喜欢极端的掌控制权,而他有能力让自己拥有这份权力。
喜欢,又有能力做到,那为什么不做呢?
沈周越抬头看他:“你究竟想怎样?”
“我不杀你们。”余是说。
皮皮深感恐怖。
余是实在不是一个手软的人,他不赶尽杀绝,只能说他们还有其他用处。
沈青让拿来一张地图,余是拿笔点在地图上。
皮皮看过去。
他落笔的位置是逍遥刚从龙傲抢来的那个地方。
“这里,是我们新夺来的地盘,已经在建防护城。”他怜悯地扫了眼蹲坐在地上的人:“你们带着你们的人去守城门,城门不破,你们活。城门破,你们死。”
没有人回答他。
他得到的只是他们冰冷的眼神。
余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当然,你们可以选择不守。投降或者自杀甚至大开城门迎接丧尸都可以,反正死的人不会是我。”
受伤的只是居住在此的散人。
“……”
余是牵起皮皮的腕,强制带着她离开了审讯室。
他的手很凉。
凉得皮皮心惊胆寒。
他还在对着林淮下命令:“把他们锁在城楼内,非死不得出。”
“是。”
林淮有些不放心:“老大,他们要是报复我们故意开城门怎么办?”
沈青让说:“开就开呗,反正城门后还有咱们逍遥自己的防护线呢,不差这个一个。他们这个防护城对咱们逍遥就是挡箭牌。”
余是回头看他们一眼:“他们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一旦开了城门,伤得不还是位于两城之间的散人?要是真为了复仇而大开城门任由丧尸攻城,他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余是把皮皮带回了房间。
他给皮皮倒了杯茶,脸色很淡,没有因为铲除了一个心头大患而愉悦。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他们吗?”他问。
皮皮说:“知道。”
挡箭牌么。
防护城卡在龙傲和逍遥中间,丧尸要是暴动,只能先打掉防护城才能打逍遥,倒霉的是防护城的沈周越和汤婷一伙,而逍遥位于后方,可以直接免去被突袭的风险。
余是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不知道。”皮皮回。
沈周越一倒,热血的地盘彻底归了逍遥。
逍遥大可以派人自己过去驻防,这个时候人类已经没有可以制衡余是的了,余是自然也就不需要奥利奥了。
奥利奥对于余是,就和防护城里的沈周越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挡箭牌。
要也行,不要也没事。
现在就算她死了,奥利奥想暴动,他是余是的蛊,余是有的是法子搞死他,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余是打开一点窗户。
夜里,风凉。
微风游进来抚在皮皮脸上,带走了她因为大起大落的情绪而产生的燥热。
皮皮有些冷,紧了紧领口。
余是重新走回她身边坐下。
皮皮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风不凉了。
风再凉,也凉不过他的心。
余是眼睛盯着她的眼,声音松和许多:“我和你说过,现在到了繁衍以备储备新兵力的时候了。”
“……”皮皮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手蜷缩在一起,重重捏住,指尖嵌入她手心,生疼。
她恨不得晕过去,不想面对他接下来的话。
可他的话还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传入了她的耳。
余是说——
“你是目前最大散人团的首领,又是个女性,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其他女人,结婚生子回归家庭这种事,需要你带头来做。”
“……”
皮皮身上血一点、一点地凉了下来。
比夜里的风还凉。
头顶上的灯努力得发着光。
黯淡的光从灯里发出来,映在他们的发梢、脸颊、身旁。
灯光是温暖的橘红色,朦胧胧萦绕在他们的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
余是在皮皮身旁说着话。
“你得和我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
温柔,耐心。
像是沉浸在热恋中的情侣正在勾勒美好的未来。
“如果我不呢?”皮皮问。
面无表情。
她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磨光了。
不管他做出怎样过分的事,她都没太大感觉了,对于他的底线和良知,她早就不抱什么希望。
他对她微微一笑。
露出四颗牙齿,灯光落在牙齿上,泛起一点光泽。
男人很帅,气氛很暖。
只有他的话,与这个温馨的画面格格不入。
“奥利奥,还有刚被发配到城门的那一群,全都得完。”他轻轻地说。
“……”
皮皮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好,我给你生,现在就生。”她站起,脱掉外套,把外套搭在桌子上,手从衣服收回的瞬间,把里面的毒剂取了出来,悄悄放置在衣服下,只露了一点点针头。
人被逼到绝境,总是会反击的。
不过是早和晚的问题。
皮皮就在这一刻下了决心。
她要杀了余是。
她主动坐在了他的身上,拉开拉链,坐下去。
他配合。
她双手揽住他的背,手指在他肩头摩挲。
从前她刚跟他那会儿,他弄得她疼,她不敢反驳,只能抓他的后背。
一下下,抓出许多道血痕。
那是她唯一一个可以泄愤的方式。
如今她再次挠上他的背。
脸贴着他的脸颊,下巴搭在他肩上,他看不见她的脸,她也看不见他的。
在他释放出来的时候,她用精神力取过针剂,对准他的脖颈扎了进去。
插入,按压按钮。
一气呵成。
一整管的毒剂瞬间没入他的血管。
皮皮快速站起,提起被他褪到小腿处的裤子,从裤兜里取出迷药,对准他的鼻间洒了过去。
皮皮的心砰砰砰地狂跳。
等着他痛,等着他麻醉。
他被暖橘色的灯光包裹着,轮廓朦胧胧地,平添了许多温柔。
低着头,不动。
腿上还有狂欢后的狼藉。
皮皮紧张地盯着他。
一秒。
两秒。
三秒……
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却始终没有剧痛的低吟。
皮皮眼里的希望一点点淡去,因为希望而燃起的热血也一点点散了,她身体渐凉。
在她绝望渐起的时候,他终于动了,捏了张纸过来清理腿上的东西。
“呵……”他先是低笑。
皮皮一怔。
他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含在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笑声里,沉甸甸的,很压抑,听得她莫名悲伤。
可仔细想那是什么感情,却又捕捉不到。
他很快清理完腿上的东西。
脏了的纸团滚落在地。
他的头依旧没抬起来。
房间里安静得诡异,她噤声,他沉默。
只有头顶的灯缓慢地闪着。
安静许久。
他笑了。
一直在笑。
皮皮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大笑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又一声,似乎没有尽头。
皮皮的头,猛然痛了起来。
脑海里,闪过同样的笑声,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笑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看不太清,也记不太起,只隐约记得是个男人。
和余是一样帅,宽肩窄腰板寸头,连坐姿都一样……
她的心莫名很痛,很难过。
比奥利奥丧尸化时还要让人难过,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但就是痛。
心痛。
很痛。
脑海里,那个男人的笑却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