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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里的灯油都已换过了好几回。就这样,他一个人静静的在这石室里也不知已待了多久。
清寒如水,冷灯如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但其实,此刻正值艳阳当空,然而在这里,却永远不会有一丝日光照进来。
昏暗的灯光照着杨晓凌同样昏暗的脸,不过,此刻他心中却万分高兴,为大哥高兴。
日前,有手下人报来确切消息说,落雪谷大小姐的婚期终于是明了,就定在十一月初十。
一想到大哥和嫂子终于能得成眷侣,他的心情不由得便好了起来。
或许,他可以在大婚当天去看看大哥的。想来那天定然热闹非常,趁着人多繁杂,他要混进落雪谷去倒也不是难事。纵然不便现身当面为大哥祝福,但能隐在暗处看上大哥一眼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杨晓凌心中这般想着,脸上不免又流露出几丝笑意来。
心念及此,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往地穴更深处走去。他要出去,自然要先禀告过义父才行。
地穴阴暗,狭窄的通道两边,一间紧挨着一间,全是石室。
杨晓凌一个人在这里缓步而行,细碎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听来有种莫名的孤独,甚至还有些诡异。
这条路,他已不知走了有多少回,可基本上每次他都只是匆匆而过,从未走进过身旁的这些石室。
其实,倘若他走进去看一看的话,便会发现这些石室中十有八九其实是空闲着的,里面根本就没住什么人。
想想也对。他那位神秘的义父,本是一个庞大组织的首领。做为一个聪明的领导者,他只需要直接控制住手下中最有实权的几个人便已足够了。
同时,做为一个庞大的神秘组织,其门众必然分散隐伏在天下各处,所以,住在这里的人自然不多。
而且,山穴本也不适宜人居住,若非迫不得已,谁会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鬼地方。但就是这样一处地方,杨晓凌兄妹二人居然在里面整整居住了十年之久。
是需要怎样坚强的一种心境,才能在这山穴里待上十年。
通道并不长,只是走了一小会儿,便到了最里面,也就是义父平时居住和召见手下人的地方。
确切的说,是义父召见他的地方,至于义父具体住在哪里,他完全不知道。
虽然他们兄妹在此地居住了整整有十年之久,但却从未到这处山穴的最里面去过。
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这处山穴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每次外出,都有专人带他出去。
杨晓凌刚要走进去,却听到里面正有人和义父在谈话。
黑色的围帐中站立着一个男子,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同样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只听那前方的男子毫无感情的开口道:“看得出来,你侄子对当前的形势好像很绝望”。
“是啊,我也看到了”。
前方的男子道:“那你为何不告诉他,其实他不必这样绝望的,我们早已安排好了,洛清雪迟早都会是他的女人”。
杨晓凌心中猛然一惊,仔细听着。
后方的男子淡淡道:“我们是安排好了,可我正是要让他绝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听主上的话,日后才会更加服从主上的命令,听你的安排”。
前方的男子忽地冷笑一声,道:“听你这么说,莫非你是在害怕,害怕你侄子会不甘心替我做事”?
“或许吧……”,后方的男子自嘲的笑了笑,道:“那孩子从小娇纵惯了,身上难免会有些傲气,怎会甘心听人摆布”。
“年轻人嘛,难免会有些小叛逆,而且,你侄子从小在你身边长大,有些傲气也是正常……”。
前方的男子回头看着后方的男子,道:“可听你此刻说的这些话,似乎这种性子好像会害了他似的”。
“的确,年轻人本是该有些性格的……”,后方的男子也抬头看着前方的男子,道:“只是,那孩子不同,他身上绝不能有一丝的叛逆,他只能无条件的服从,他也唯有服从”。
“为什么他只能服从”?
“如果不服从,那他就会死”。
“哦,是吗,有趣的很……”,前方的男子脸上竟露出了几丝赞赏,道:“可我并不喜欢只会服从的人,只有庸碌之辈才会服从。凡是有能力的人大多都有些孤傲怪癖的习性,而且,能力越强的人,性格也越乖张。如此这般,莫非不好”?
“呵呵,能力……”,后方的男子苦笑着道:“一个人若是连命都没了,纵然有天大的能力又待如何!”
前方的男子连连点头,笑着道:“有趣有趣,听你这般说,好像还真是这样”。
后方的男子没有再接话,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杨晓凌依然静静的听着,身子就像是定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后,前方的男子才又继续道:“你说,此时此刻,落雪谷会是怎样的一派景象”?
略微沉思了一下,后方的男子答道:“此刻的落雪谷,想来定是热闹非凡,毕竟武林第一世家嫁女这种事,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一次盛举”。
前方的男子点了点头,很轻松的笑着道:“正是如此,洛文斌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是在这般年龄才嫁了出去,倘若婚礼不办的隆重一些,怕是要被人笑话了”。
后方的男子不置可否,道:“婚礼隆重,送的贺礼自然也要重些才好。我看我们也是时候出发了吧,到时候就为洛文斌送上此次他女儿婚礼上分量最重的一道贺礼”。
前方的男子笑着道:“正是如此,只是,我怕我们这道贺礼的分量实在太重了,重到洛文斌他都不敢收”。
“这话说的有些为时过早了吧,我倒不这么认为”。
“哦”。
后方的男子也笑着道:“礼尚未送出,怎的就断言说主人家不敢收,主上也太小看洛文斌了吧,人家好歹也是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
渐渐的,前方的男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又变得面无表情,到最后,竟是满脸流露出残酷的杀意,吓得后方的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竟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一段距离,这才见前方的男子冷冷说道:“无论洛文斌是什么,但我们送的这份礼他必须收。想必他可能会有些不愿意,但他根本就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
后方的男子浑身发寒,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干笑一声,道:“不知道洛文斌见到我们的那一刻,会是什么表情”?
前方的男子戏谑道:“分别了这么多年,再次重逢,洛文斌定会惊异非常。我猜,他第一句话一定会问我,你怎么还活着,又或者是,怎么会是你”?
这话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想笑,实际上,前方的男子也早已笑的前仰后合。
只是,后方男子的脸上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他非但不觉得这话可笑,反而满满的全是可悲。
杨晓凌的手已紧紧的握着剑柄,可他却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能冲动,绝不能冲动,此时冲进去,无疑于送死。
前一次他就忍住了,这一次他依旧要忍住。
现在他还没有绝对的把握,他还要再积蓄一些实力。
手指因为用力已攥得发青,胸膛因喘气不断起伏着,可他苍白的脸上却表现的绝对冷静。
这十年来,他已习惯了隐藏自己。他要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将仇人一击致命的机会。
生或者死,尽在一念之间。
倘若失手,这样的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一个以生命做筹码的赌局,如果没有十二分的把握,绝对不可以冒险。
此时此刻,他只能先强忍着。
“呼……”,杨晓凌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已站了有多久,慢慢的,他再次归于平静。长出了一口气后,转身往回走去。
不想一时精神恍惚,竟无意中碰到了脚下的一颗小石子。
“咣当”一声,那颗石子滚动着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在这黑暗的通道中,这点细微的响声听起来却是格外突兀。
杨晓凌心中一惊,立刻顿住了脚步。
“是凌儿吗”?
果然,虽就只是这一丝极其细微的响动,不想却还是被里面的人察觉到了。
“你进来吧,义父刚好有事要跟你说”,里面的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杨晓凌的手又握住了剑柄,不过随即又放开了。脚步轻抬,这一步,或许便是生与死的界限,只是,他还不想死。
转身,脚步向前踏出那一刻,他心中反而格外的平静,无喜无悲,抛开了所有的一切,就连生死也早已置之度外。
黑色的围帐中间,一个男子负手而立,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刚刚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呢?
杨晓凌努力保持着让自己呼吸平稳。他脚步沉缓,慢慢走到男子身后站定,神色如常的问道:“义父,你找我”?
男子虽背对着杨晓凌,不过似乎却笑了笑,道:“凌儿,我最近有事要出去一趟,这里的一切事务便暂由你全权处理”。
杨晓凌略微皱眉,心中疑惑,刚刚对方明明已经察觉到他在外面偷听,为何此时却不点破,更要让他处理此间事务,莫非是在试探他。
一念及此,他也勉强一笑,道:“义父,我怕是处理不好。而且,我本是打算来向义父你禀告一声,想出去一趟的”。
男子略感意外,问道:“你要出去”?
杨晓凌回答的很简短,道:“是,特地来禀告义父,不知可否能准允我的这个请求”。
男子又问道:“莫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杨晓凌面色冷静,道:“早先我对义父已说过,我大哥完婚在即,日子就定在几天后,因此我想出去一趟”。
“哦,是这样啊……”,男子再次问道:“那你出去,可是打算要为你大哥去道贺的”?
杨晓凌回答的很干脆,道:“正是,不知义父能不能答应我的这个请求”。
“你要为你大哥去道贺,此事份所应当,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只是……”,男子一时有些为难,缓了缓道:“只是我最近刚好也有一件十分紧要之事要去处理,而此间也需得有人值守,所以……”。
杨晓凌眼里寒芒一闪而过,在心中冷笑几下,不过,面上却表现得非常平静,道:“既然义父有事,那我这个请求便作罢了吧,反正大哥婚后的日子还很长,要祝福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唉……”,男子叹息一声,笑了笑道:“凌儿,为父真是惭愧,一直以来,你都没提过什么要求,就唯独这一次,我却还……”。
“没什么……”,杨晓凌显得毫不在乎,道:“既然义父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放心去吧,此间事务,我自会处理好的”。
到了此刻,男子终是回头看了杨晓凌一眼,不过他神色温和,倒也没其它表示,缓了缓道:“那你出去吧”。
杨晓凌转身离开,就在踏出石室的时候,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了出来,他伸手轻轻擦了擦,就只刚刚那小半刻,他感觉全身的衣服已完全被冷汗湿透。
想到刚才,他依然还有些惕然心惊,明明义父已经发觉了他在外面偷听,为何却不对他下手。
杨晓凌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若是他知道他那个义父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他又在外面站了一小会儿后,这才离开。
杨晓凌心中清楚,义父所说的要亲自去处理的要事可能便是他和那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谈话内容中所针对落雪谷的一个阴谋,但他却也只能忍着。
其实此刻,若是他知道义父和那黑衣人此次前去落雪谷所做的究竟是什么事的话,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阻止。那样的话,或许后来他心中的悔恨之意会轻一些。
只可惜,世间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主上,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刚刚的黑衣男子从一处黑帐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杨晓凌走出去的方向,问前方被黑帐围着的男子,道:“而且,他刚刚似乎还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凌儿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他也早就听过我们的对话了”。
“哦”。
前方的男子也不正面回答黑衣男子的问题,却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从他把妹妹丢给晓风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怀疑我们了吗”?
黑衣男子倒有些意外,不解道:“既然主上早已察觉,为何还……”?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前方的男子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何我还要留着他,而没有立刻杀了他”?
“是……”,黑衣男子也不避讳,又问道:“莫非主上是想和他正面相见”?
前方的男子没有再回答。似乎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也该出发了吧,要是错过了给洛文斌送礼的时间可就不好了”。
“正是这样……”,黑衣男子道:“车马我已准备停当,不知何时动身”?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