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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着,断断续续的下着,似乎它还远远没有下够。
天空本就一片阴暗,何况还下着雨。
不知不觉间,这场雨已整整下了两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虽然中间也有停过,但天却一直都没有放晴。
这不免让人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天何时才会晴?
青山镇。
某家客栈中。
林雄背对着风月教众人负手而立。良久后,转身,冷冷的扫视众人一眼,淡淡道:“出发”。
缥缈峰顶。
贵宾招待处。
兰啸瑞犹豫许久后,终于问洛清羽,道:“姐夫,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兰啸瑞急道:“可是,待会儿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将订婚的消息一宣布,这件事便再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了”。
洛清羽淡淡道:“我知道,可这是小雪自己的决定。更何况,为什么要反悔”?
兰啸瑞正要再说些什么,屋外已响起了敲门声。
洛清羽和兰啸瑞同时脸色一冷,不过洛清羽同时也和声道:“进来吧”。
话音未落,端木轩已推门而入,微笑道:“大哥,兰兄,你们起的这么早啊,这天才刚亮呢”。
端木轩走进来的时候,洛清羽已在笑。
兰啸瑞冷淡的注视着端木轩,一脸的厌烦,也不搭话。
洛清羽脸上的神色却早已转为淡笑。他笑道:“端木兄不是也很早吗”。
兰啸瑞冷笑道:“姐夫说错了,我看端木兄不是起得早,只怕他是昨晚一宿都没睡吧”。
“嗯,兰兄还真说对了……”,端木轩点了点头,道:“我昨晚的确是一夜都没合眼”。
“哦……”,兰啸瑞话语中带着几丝淡淡的讽刺,道:“却不知端木兄如此费心伤神,是在操劳端木掌教的寿诞还是在忙着安排自己的订婚事宜呢”?
端木轩脸色一寒,道:“兰兄这话,是在嘲讽端木轩不懂孝义吗。我不过只是个晚辈,怎会只顾着忙自己的婚事却忽略了叔叔的寿诞诸事”。
“不过……”,说到这里,端木轩赶紧转头看着洛清羽道:“不过,还请大哥放心,我虽这般说,但绝不会委屈清雪半点”。
洛清羽笑道:“没什么。小兰嘴快,还望端木兄莫要与他置气”。
端木轩皮笑肉不笑的道:“大哥说错了。我知道兰兄是过于关心我和清雪的婚事了,所以,问话唐突了些。再说了,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怎会将这些微末小事放在心上”。
“好个一家人啊……”,兰啸瑞顿时一阵冷笑,不过,也就只是一阵冷笑而已。
洛清羽也笑了笑,很随和的笑了笑。
端木轩更是笑着道:“大哥,缥缈峰的待客大殿里席位早已摆好,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是要过去了啊……”,洛清羽仍旧笑着,随即却又愣了愣神,良久,冲端木轩一伸手,道:“请”。
“大哥请”。
三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洛清雪正在发着呆,站在窗前发着呆。
窗外,细雨朦胧,远远望去,山下的青山镇一片迷蒙。
“小雪,收拾一下吧,我们要过去了……”。
洛清羽声音很柔和,只是他脸上却有着一丝深深的无奈。
洛清雪发着呆,没有理会任何人。
“小雪……”,洛清羽只得又叫了一声,催促道:“我们要过去了”。
洛清雪终于开口,却是问端木轩,道:“我要你将我们两个订婚的消息昭告天下,却不知这次你总共请来了多少人”?
端木轩忙道:“请妳放心,凡是江湖上有些名声和脸面的人我几乎都下了请帖”。
“很好……”,洛清雪冷冷一笑,终于把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转身道:“那我们这就过去吧”。
端木轩傻愣愣的点头道:“过去……过去……”。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洛清雪早已出了房门,他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兰啸瑞看着洛清羽,冷笑道:“姐夫,走,过去”。
洛清羽眼中闪过几丝莫名的神采,也朝窗外瞟了一眼,随即淡笑一声,道:“好,过去”。
青山镇。
今天的青山镇实在热闹至极,虽然下着雨,但赶着去缥缈峰为端木敬祝寿的人一大早就喧闹了起来,胡乱梳洗一番后,这会儿已全都在往缥缈峰顶赶。
其实,从青山镇到缥缈峰顶的这段路并不是很远,但这些人却赶得很急,就好像生怕迟一会儿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会错过什么呢?
其实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一想到今日能有幸去缥缈峰顶给当今武林第一门派,江湖正道领袖端木敬祝寿,这些人就莫名激动了起来。
这一众人里,有好些年轻人还是第一次随父辈出来长见识,也是第一次来缥缈峰,光这些就已经足够他们兴奋的了,再想到端木轩和洛清雪今天订婚,顿时,他们只感觉自己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不过,在所有人都兴奋的往缥缈峰顶紧赶慢赶的时候,杨晓风却还毫不在意的躲在山依居里,似乎一点也不怕错过什么,更不怕迟了些时候。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其实,这一切本来也都与他无关。
他也不紧张,更不着急。似乎,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让他紧张和着急的事。
就在要去缥缈峰顶祝寿的人都走了一大半,就在青山镇都快空了的时候,杨晓风才慢吞吞的出了山依居的门。
外面还在下着雨,他只好撑起一把伞,一把已经裂开了一大道口子的油纸伞,随即缓步往缥缈峰顶行去。
开裂了的伞,根本就无法遮雨。可是,这一路上,他却一直都撑着这把伞,或许,他撑着的不过只是一份曾经的记忆。
开裂了的伞,又怎能遮雨,好在雨下得倒也不大。
就这样,他一直撑着这把开裂了伞,缓缓走着脚下的路。
雨虽不大,但他的一角衣袖还是被打湿了,毕竟,伞早已破了。破了的伞,就像是碎了的心,已无法再修补。现在,它已经无法再为撑着它的人挡下雨水的侵淋,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把伞,却也曾为他遮挡过太多的风雨。
这把伞,曾经本撑在林雨涵手中的,可现在,撑着它的人已换成了杨晓风。
曾经撑着它的那个女子呢,她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它只是一把伞而已,它曾经也很完整,很新颖。可是,现在它早已破了一大道口子,它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好像它也无法守住原来撑着它的那个人一样。
虽然伞是没有生命的,可是这把伞却已经有了属于它自己的故事,或者说,它做为一个旁观者,见证了一个故事。
雨一直在下着。
杨晓风撑着伞,就这样一路缓缓的走着。这条路并不远,他走得也不急。
他的脚步一直很沉稳,他脸上的神色也一直很平静。或许,他的心已死。
的确,他的心本已是死了的,可是,当他走过一段路后,他的心忽然就又再次活了过来。
他必须活过来,因为今天,他必须要将林雨涵从缥缈峰顶活着带出来。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上山的路口处。抬头时,上山的路就在眼前。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遭,在两年前去缥缈峰顶参加武林新秀会的时候走过一遭。记得那一次,就在山前的这片空地上,光迎客的缥缈峰弟子就足足有五百多人。然而今时今日,却一个迎客的弟子都没有。
今日的缥缈峰,似乎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反常的平静。
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杨晓风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便登山而上。
雨一直还在下,他也一直在走。随着他一步步走远,他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迷蒙。直到他的身影被细雨淹没,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那一片朦胧的烟雨里。
或许,淹没他的并不是这漫天细雨,也不是眼前的缥缈峰,而是这个虚妄的世道,是这个充满了血腥与欲望的江湖。
或许,他走进去的,更像是自己的爱恨,是一个不确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