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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见男人要把她丢下, 哭着喊着要跟他走, 但那人还是把她留在荣府了,说她的造化来了, 然后就一声叹息离去了。
初到了陌生的地方,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害怕极了, 像个小刺猬一样谁都不理, 整天就喜欢蹲在水塘边偷偷抹眼泪。老太君不让下人们管她,一切随她去。
那天她依旧蹲在那里,忽听一个男孩儿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哭?别哭了, 和小爷回家去, 小爷保证对你好,不欺负你!”
爷?对她好?小小的雪茶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一个油腻的秃顶老头也大概是这么说的,她吓的无处可躲。幸好卖她的男人及时出现, 把那老头打跑了。他还告诉她,那人是坏人,对她说那种话的男人都是坏蛋!
于是,她就趁他不备二话不说, 抓起他一只胳膊就狠狠咬了下去,那胖小子也傻, 比她高那么多也不知道反抗, 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她才松口, 怕他继续使坏,使出浑身力气把正在叫疼的他给推倒了……
自那以后,她怕再遇见他就再也不去水塘边了,渐渐接受了荣府的一切,也模糊了那段记忆。
从此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儿了,原来竟是他……
雪茶翘起嘴角,止不住的笑,缘分真是太奇妙了,居然就是他!那就难怪多年之后他再进荣府,见了她恨不得躲着走,想来是认出了她,心有余悸吧。
可能是怕丢人,成亲之后他也从未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怪不得气急败坏的时候骂她阴险毒辣呢。她想起了小时候,有个小厮给她起了个难听的外号,她长大后一直都记得,以至于后来那小厮都忘了这件事,她见了他仍是觉得讨厌。
明白了吴弦心里还有这一遭事儿,她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对他再好一点,把心再向他敞开几分。
他的睡颜恬静温和,不说话不气人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雪茶慢慢的低下头,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刚要起身,却被一股大力拉下,吻在了两片温热的嘴唇上,获得了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
她一动他胳膊吴弦就醒了,不过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才装睡的。谁知她拎着他的胳膊看了一会儿,没有下床,反而偷亲他。
他怎能错过这大好机会,自然是要反客为主。
“干嘛偷亲我?以后光明正大的亲!看到我胳膊上的牙印了?知道是谁咬的不?”吴弦紧搂着她,不肯放她逃开。
雪茶迅速整理好了表情,“我哪知道是谁咬的?问我干什么?”
“装,你继续装。”吴弦把那只胳膊伸到她眼前,“不觉得有点眼熟吗?就是一个小丫头咬的!我好心好意的和她说话,谁知被她上前就咬了一大口。要不是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早就揍她了!”
雪茶扬起了脸,“好啊!那你揍啊!你现在揍回来啊!我哪会记得那个小胖子就是你?早知道你还因为这个记恨我,我就不嫁你了。”
“你说什么?”吴弦故作凶狠,起身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后悔也晚了!至于这笔账我留着慢慢和你算。现在还有疤呢,你说你当年咬的得多狠?还害得我被娘骂了一顿,幸好我没告诉她被你咬了,不然老太君肯定得罚你。”
雪茶见不得他得意洋洋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一撸衣袖,露出白生生的手臂,“别留着以后了,有仇一口气报了吧,给你!在我胳膊上咬一口吧,我也留个十年的印子不就得了。”
吴弦一愣,抓过她的细胳膊,试探的看着她,“那我可真咬了啊?”
“咬吧。”雪茶没想到他还真敢咬,心都揪在了一起,嘴上就是不肯说句软话。
故意慢慢靠近她的胳膊,吴弦像一头抓到了猎物的猛虎,在细嗅着猎物是否美味,热气喷在雪茶胳膊上,汗毛根根直立。
“你要咬就快点!啊!”
吴弦照一块肉嫩肉多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微微使力咬了一下便松开了,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嘿嘿,仇报完了!”心头正美,抬头一看,雪茶委屈的两眼泛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要下地。
他赶紧把你拉住,“我和你闹着玩儿呢,没真咬不是吗?我就是贱,活该挨咬,再也不逗你了好吧?”
雪茶扭身抓过他的大手,狠狠的咬了一口,才跑了出去。
吴弦满脸抽搐,虽然心里甜滋滋的,但忽然有一种这辈子完了的感觉,挥也挥不去。
白天,吴弦继续在外面跑铺子的事,雪茶则做了几道好菜去探望了宫老爷子,他老人家知道的东西多,从哪进货、什么流程、需要注意些什么,也许请教他一个人就够了。
雪茶这边进展顺利,吴弦那边运气也不错,很快就有一家各方面都很不错的铺子入了他的眼。原店主因为要去外地侍奉老人,所以急着出手。
前面是一个不太大的门脸,但也足够用了,后面还带着一个小院子,两间住人的房间,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吴弦还看中了一点,这里离牛三家肉铺不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二。
只是价钱不便宜,二百两一口价。
卖家一个劲儿的催,吴弦赶紧把雪茶领了过来,雪茶和他一样,也一眼相中了这块地方,无论是地段还是铺子本身都没什么可挑的,价格也算公道。
雪茶和卖家又磨下去十两银子,拍板买下了。立字据的时候,中间人自然而然的要写吴弦的名字,被他给拒绝了。
“写我娘子的名字吧,都是她的嫁妆银子,写我名字脸红。”惹着大家哄堂大笑啧啧称奇,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没夫纲的。
只有两个当事人不觉得什么,仿若天经地义。
交接了铺子,二人一起送客,正在门口话别,旁边的布庄里出来一位年轻俊秀的小伙子,向这边走来,“朱大伯,您就这走啦?”
“是啊,宋小哥,这就走了,以后你们一家去临城,记得到我家去坐坐。”
“好,那您一路顺风。”
宋羽说完忽然觉得一旁站着的那个人有点眼熟,稍稍一想就想起来了,“吴弦?我是宋羽啊!记不记得上次我的威虎打败了你的将军?”
其实他一出来吴弦就把他认出来了,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这下好,两人居然成了邻居。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宋羽这人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天生自来熟,“你买了这个铺子?真是太好了!我家这个布庄也刚买了不久,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他说着说着目光突然瞟到了雪茶,蓦地愣住了。
惊觉失态,他赶紧回了神,“不知道这位是?”
吴弦把雪茶把身边一拉,稍微靠前,“这是我娘子!”
不是姐妹,不是朋友,是娘子!吴弦心里气闷,臭小子居然敢看直了眼?
宋羽心中一阵失望,居然是他娘子,吴弦居然有等仙女似的娘子?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
“小嫂子好。”
雪茶倒没觉出什么,看的出来这个姓宋的没有恶意,刚才不过是一下子失神罢了,也笑笑说道:“宋大哥好。”
啊~雪茶抽了一口冷气,她话音未落,手就被吴弦紧紧攥起。
她疑惑的望向他,吴弦却看也不看她,而是对宋羽说道:“铺子还没开起来,我们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回见!”
然后就十分无礼的没等人家回话就拉着雪茶回家去了。
为什么人总是热衷那么脏那么恶心的事儿呢?不理解,还是梦里头干净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吴弦老实了好几天,虽然嘴里诸多抱怨,还是在雪茶的要求下把墙边的空地松了土,雪茶特意挑选了几样花苗种上了,家虽破旧,但若是有生机勃勃的鲜花点缀,生活会美上许多。
她还带着小敏上街,挑选了十只鸡崽,在院里圈出了一块地方,精心地照顾着他们。
这天,家里来了个熟脸,正是吴弦的另一个朋友李光,他是专程过来找吴弦商量事的。
“广华寺的觉远大师和我们家有些渊源,昨天觉远大师让人找我,说佛诞节快到了,到时候香客众多,经书恐怕不够换香油钱的,问我能不能找人帮寺里加紧抄一批,不白抄,给钱的。”
吴弦掂量着他拿过来的经书样本,“给多少钱啊?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不干?”
李光嘿嘿一笑,“我这金贵手哪干的动这活啊?我是听说你前些日子输了不少,特意来救济你的。抄三本一两银子,干不干?”
“三本才一两?”吴弦听了十分不屑,“快拿走吧,谁爱干谁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咱俩一路人,找别人吧。”
李光这回真是一颗好心,他家里开着铺子,情况可比吴弦好许多,自然不急着赚这辛苦银子。
他看雪茶走了过来,赶紧上前把事情和她一说,让她拿主意,“嫂子,你看这活该不该接?”
吴弦急的上前拉他一把,“我的事儿,你问她干嘛呀?”
李光不理他,等雪茶答复。
雪茶想都没想,从他手里拿过了经书,“李兄弟,多谢你了,这活儿我们接下了,我应下九本的量,其余的你再问问别人。”
“好嘞!还是小嫂子识时务!那我就先走了,您忙着!”李光说完得意的朝吴弦飞了个眼儿,就一溜烟跑了。
吴弦没好气的瞪了雪茶一眼,“你接它干什么?九本你知不道是多少字?谁接的谁写,反正我不写!”
雪茶见他眼光手低,不考虑家中生计,也生气了,“我没让你写!”说完一扭身子去了仓房,把积了灰的砚台毛笔之类的全翻了出来。
吴弦鼻孔里喷气,提着蝈蝈笼子出门玩儿去了,随便她怎么折腾,佛诞日没几天了,他就等着看她怎么交出九本佛经来。
到时候交不出来她准得又哭鼻子,咦咦嘤嘤的,到时候可别说他这当相公的不帮忙,他会给她递帕子的。
成亲以来,一直温柔贤惠的雪茶头一次对吴弦冷脸以待,雪茶不和他说话,他虽然有点不习惯,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你欺负嫂子啦?”小敏悄悄的问道。
吴弦轻轻拨了下她的头,“小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再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欺负她,不是她欺负我?你可是我的亲妹妹。”
小敏皱着眉,苦大仇深的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的合理性,末了说了一句。
“反正不许你欺负嫂子!你都不干正事儿,你要是把嫂子气走了,我也走!再也不理你!”然后就气鼓鼓的回了自己房间去了。
入夜了,吴弦无事,早早的上了床,摆弄着不知从哪得来的两个驴皮影,还煞有介事的给驴皮影配音,一会儿男声一会女声,烦死个人。
雪茶知道他是故意的,就当自己是聋子不理他。把油灯拨的亮亮的,文房四宝都摆好,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一笔一划的抄起了佛经。
佛经里好多生僻字,她抄的很慢很用心,渐渐的杂乱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原本八分的赌气也去了五分。
吴弦没想到她还真的像模像样的抄了起来,他又孤芳自赏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就停了下来。没什么困意,他就一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
“雪茶,你不累啊?真抄啊?家里虽然穷,也没短了你饭吃吧?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呢?早点歇着吧。”
雪茶充耳不闻,他自讨了个没趣。夜深了,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夜里,他迷糊间觉得有亮光,还以为是雪茶睡觉忘了吹灯,结果睁眼一看,惊讶的发现她竟然还在写!
他嗖的坐起了身,三两下下了地,走到她旁边,捡起了她抄好的经书,只见上面一个个蝇头小楷极其工整清晰,就像她的人一样,可敬可怕又可爱。
真是个犟驴脾气!吴弦彻底服了,他打着哈欠在她旁边坐下。
“雪茶?娘子?都三更天了,歇了吧?明天白天再写吧。”
雪茶这回倒是理他了,淡淡的说道:“做相公做哥哥的少担当,做娘子的就要扛起来,你不上进我不管,但你别管我上进。以后,我来赚钱养你和小敏。”
刷刷刷,手上笔不停。
吴弦抚额,终于抬起头,抽了她的笔,搬过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个兔子,吴弦不知怎么看了竟觉得心里发紧。
他终于无奈的屈服了,“好!好!好!我服了你还不成吗?你是看准我心软没能耐好欺负了。今天小爷就破例一回,为你动一回笔。好话不说二遍,你给我赶紧滚去睡觉!”
顺手把雪茶一提,搡到了床边。然后他就大刀跨马的坐在了桌子前,拿起毛笔接着她刚才的写。
雪茶直起身,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两颗眼泪才不争气的滚了出来。
她出了房门,吴弦以为她去方便,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