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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草丛里,气氛很沉闷。
叶欢揉着眉心,好几次想掏根烟出来吸两口,不过这里是敌占区,点火抽烟绝对是种找死的行为。
怎么就抓了个外官呢?而且还是个少将……
叶欢不清楚自己怎么经常能干出这种神奇的事情,也就是俗话说的挖坑埋自己。
黑人将军躺在草丛里,躺得很深沉,其实仔细看看,再配上他肩上那颗闪闪发光的小金豆豆,确实不大像小煤窑苦力……
叶欢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重重叹气:“现在怎么办?”
豺狼狠狠瞪着他:“你自己惹的事儿,现在你倒来问我们怎么办?”
叶欢怒道:“我他妈怎么知道这是老外的将军?咱们中国搞演习,这黑哥们儿来瞎凑什么热闹?”
豺狼悠悠道:“这黑哥们儿还真不是来瞎凑热闹的,这次演习我们国防部邀请了70多个国家的外官和军事观察员,瞧这黑人将军的模样,他应该就是受我国国防部的邀请,来我们演习战区进行现场观摩的军官之一,叶欢,你把这黑哥们儿放倒了,往小了说,这是严重的外交事件,往大了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摩擦事件……”
叶欢小心翼翼道:“……这两件事好象都不小啊。”
豺狼想了想,道:“你说得很对,这事儿怎么都小不了。”
叶欢欲哭无泪:“我他妈怎么这么命苦哇……”
豺狼懒洋洋道:“别嚎丧了,真正命苦的还没嚎呢,人家黑哥们儿不过在野地撒泡尿,没招谁没惹谁的,莫名其妙被人放倒了。他才冤呢。”
叶欢一想也是,相比之下,黑仁兄的遭遇确实比他倒霉,估计将军阁下也没想到屁颠儿屁颠儿来中国看个军事演习,竟会受到如此待遇。
“我说……”叶欢艰难的开口道:“……要不咱们撤吧?把黑将军扔这儿得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反正他醒来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红狼满头黑线道:“这么干是不是太孙子了?不大厚道吧?”
“想想八国联军侵华啊,亲!老外可没一个好东西。”
豺狼呸了一声,道:“别上纲上线啊,八国联军跟黑人没啥关系,那会儿人家还裹着兽皮吃生肉呢。关人家什么事?”
叶欢叹气道:“那怎么办?把黑将军叫醒,然后跟他道个歉?”
众人一齐点头:“咱们是东道主国家,礼仪之邦,做错了事道歉也是应该的,叫醒他吧。”
于是叶欢只好蹲下身。苦着脸掐黑将军的人中……
片刻之后。黑人将军悠悠醒转。
慢慢睁开眼睛,黑人将军一脸痛苦和迷茫:“oh,td?”
视线渐渐由模糊到清晰,叶欢那张堆着满脸笑容的脸映入眼帘,那张脸凑得很近,几乎跟他面贴面了。一边笑还一边说着话。
“我们滴,大大的sorry。搞错了,实在抱歉。你滴,良民滴大大的……”
黑将军两眼发直:“?”
环顾一周,发现十来个中国大兵围着他,虽然个个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实在看不出多少友善的意思,大半夜的莫名其妙被放倒,醒来十几个士兵满脸笑容围着他,多么恐怖的画面啊,黑将军又惊又怕,立马翻身弹了起来,右手下意识便往腰后的枪套里摸去……
叶欢眼疾手快,立马又是一记手刀,狠狠朝黑将军脖子劈下去,黑将军应声而倒,哼都没哼一声。
四周顿时一片诡异的寂静……
战友们纷纷面带惊骇的盯着他,那目光好象没多少崇拜的意思……
叶欢跺了跺脚,指着再一次晕过去的黑将军,用一种受害者的语气悲愤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早说了道歉行不通吧?醒来就掏枪,老外果然非我族类……”
寂静……
叶欢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心虚的挺直了胸,道:“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豺狼伸出手掌,摆了个剪刀手造型,缓缓道:“第二次,第二次了……刚刚可以解释为误会,现在……叶欢,你死定了,往小了说,这是外交事件升级,往大了说,你也许已经挑起两个国家的战争了……”
叶欢大骇,颤声道:“没那么严重吧?这黑哥们儿哪个国家的?咱们国家跟他们的友谊有那么脆弱吗?”
“站在他们的角度想想吧,人家堂堂一将军,以客人的身份来咱们国家看个演习,没招谁没惹谁的,结果莫名其妙被人放倒了两次,这事儿传到他们国内,你叫人家的老板心里怎么想?憋不憋屈?”
“可……他也有不友好的地方啊,两次都掏枪,我为了自卫,小小劈了他两下而已……”叶欢强辩道。
豺狼纳闷道:“两次掏枪?他第一次也掏枪了?”
叶欢信誓旦旦:“掏了!我看得清楚呢,就在下身,很长很粗的一根枪对着大树扫射,好不要脸……”
众人:“…………”
情况似乎越搞越糟,困在装甲师的活动区域外围动弹不得倒也罢了,还无缘无故抓了个外国将军,而且弄晕了人家两次……
身为小队队长的豺狼现在头很疼。
头皮屑抓得漫天飞舞,半晌豺狼站起来,道:“祸已经闯了,这事儿得解决,哪怕咱们任务失败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别真给国家惹出麻烦,不然咱们都得受处分。”
指了指叶欢。豺狼道:“咱们把他弄醒,叶欢,你离黑将军远点儿,别再把他劈晕了,一天被人劈晕两次,我都替他冤得慌。”
伏下身。豺狼开始掐黑将军人中……
片刻之后,黑将军再次悠悠醒来。
恢复神智之后,黑将军两眼突然睁大,然后一只手再次不死心的朝腰后的枪套摸去……
“s!s!”豺狼用他那可怜而贫瘠的英语摇手阻拦。
几个人合伙抱住黑将军的双臂,黑将军愤怒的叽里咕噜说个不休。
豺狼满头雾水:“老黑说什么呢?”
叶欢接道:“肯定不是好话。没准骂娘呢,听说黑人骂脏话特别厉害,一张嘴话里全是,这**肯定也一样……”
黑将军动作一顿,却不挣扎了。再一开口竟是略带几分生硬的中国话。
“你丫才**。你丫全家都**!”
众人顿时惊呆了。
叶欢一乐:“会说人话啊?这下好沟通了……”
黑将军一翻白眼儿:“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说本国母语就不是人话了?”
接着黑将军一脸愤怒道:“我是美国驻中国大使馆的少将武官,你们中国士兵竟然无故袭击并挟持他国使馆武官,这是对我们国家的严重挑衅,我有理由将你们的行为视为敌对行为,甚至可以认为这是贵国向我国宣战的信号,我要向贵国外交部和国防部提出严正抗议!”
众人脸一苦。心中哀叹不已。
出发前红狼那一卦真没算错,果然出行不宜。大凶之兆。
叶欢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干巴巴道:“黑兄啊……”
黑将军眼一瞪:“别乱叫!我的名字叫詹姆?史密斯。有名有姓,不叫黑兄!”
“詹兄啊,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得理解,现在是我国两大军区在演习,而我们是穿插到敌占区的特种部队,这里是模拟战区,当时天太黑了,你穿着军装背对着我,我以为是敌军士兵,你知道,身处敌占区的士兵,神经总是非常敏感的,所以一时失手把你弄晕了,抱歉,真的抱歉,这事是个误会……”
叶欢一番好言好语的解释,詹姆兄终于稍稍平复了怒气,脸色渐渐缓和。
然而叶欢却很不识相的补了一句很多余的话:“……再说你在我们国家的野地里撒尿,这是一种很不文明的行为,受到点儿惩罚也是无可厚非的……”
詹姆闻言一呆,接着勃然大怒,很显然,他那贫瘠的中文水平无法清楚的表达他的愤怒,于是又急又快的飙起了英语,虽然完全听不懂,不过可以想象他一定在抗议什么,又或者在骂街……
叶欢与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狗看星星的茫然表情。
詹姆不知抗议了多久,叽里咕噜说了半天才停下,然后愤愤瞪着叶欢,这回换上了生硬的中文。
“这位中国士兵,你的道歉很没有诚意,我决定不接受你的道歉,就算这件事情是误会,此次演习过后,我仍将向贵国外交部递交正式的外交照会,表示我国和我个人的严正抗议。”
所以说,老外特矫情,他们根本不懂什么叫“不打不相识”,碰他们一下都感觉刨了他们祖坟似的,也许这就是老外们常挂在嘴边上的所谓“人权”吧,——真该让他们在中国摆摆地摊儿,然后被城管追着满大街跑,跑慢了挨顿揍,让丫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中国特色的人权。
叶欢重重叹气,事情终于还是办砸了,何平如果知道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不知是怎样一种表情,蓝剑大队这回倒是露了脸,可惜没长脸……
“演习结束后不止被何平殴打,恐怕会被他枪杀吧?”叶欢一脸绝望的想着。
现在看来,这位美国将军抗议是一定会抗议的,如今之计,便是戴罪立功,如果能在这次演习里立个榴莲那么大的功劳,想必回去以后可以把惩罚由被枪杀降级为被殴打……
这真是一个很没出息又很无奈的想法。
叶欢垂头丧气,脑子却飞快运转,空洞的眼神从那位美国的詹姆将军脸上无意识的扫了一圈,然后……在他脸上定格。
叶欢两眼渐渐放出了光采。
“外官来战地观摩,待的指挥部至于该是师级以上吧?”叶欢冷不丁问道。
其余众人眼睛也亮了。对啊,刚刚怎么没想到?装甲师的活动区域突然出现一个黑人将军,这说明什么?说明装甲师的指挥部应该离此地不远,或许近在咫尺……
对于外国观摩军官,众人并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们是受国防部邀请而来。能获得国防部邀请的,想必都是将军级别以上的军官,按大伙儿的逻辑推理,人到了某个级别便该关心属于那个级别层次的事情,这位美国黑兄是少将。他所在的指挥部想必应该是师级以上的指挥部,师级以下的指挥部很明显不符合他的将军身份……
一番推理过后,于是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詹姆。
詹姆被大伙儿盯得浑身发毛,沉默片刻,耸肩道:“你们不能问我。我只是受贵国国防部邀请前来战地观摩的外官。我的立场是客观中立的,对战双方的任何军事秘密和情报,我都绝不能以任何形式透露给另一方,否则等待我的,将是被贵国驱逐出境,回国还要接受我事法庭的审判。各位英勇的绅士。很抱歉,我一个字都不能说。”
叶欢恶狠狠道:“如果我们严刑拷打逼问你呢?”
詹姆这时倒也不怕了。闻言轻松的笑道:“噢,亲爱的绅士。你不能那样做,首先我是贵国正式邀请来的客人,而且是驻贵国大使馆的武官,拥有外交豁免权,不是你们的战俘,其次,就算我是战俘,根据国际日内瓦战俘条约,你们也绝不可以对我进行任何形式的人身攻击和刑讯,否则贵事法庭的被告席上,你们将一人拥有一把椅子。”
叶欢叹道:“……就怕流氓有文化啊。”
冷冷瞟了黑兄一眼,叶欢道:“不说没关系,詹兄你可以走了,反正我的道歉你不接受,你向外交部提抗议去吧,不过你要记住,你的立场是客观中立的,我们这支小部队穿插到敌占区的事儿,你回去后不能说一个字,否则你就是泄露了我方的军事情报,后果你自己知道。”
没再理会黑将军,叶欢转过身对豺狼道:“根据我的判断,咱们所在的位置离装甲师的指挥部应该不太远,我想,咱们应该有办法把这个装甲师端掉……”
众人还没说话,一旁的黑将军詹姆兄却大感惊奇道:“‘端掉’的中文意思是不是从战术上全面消灭?oh!mygod!你们一共12个人,怎么可能‘端掉’一个整编装甲师?这简直太疯狂了!除了上帝,任何人都无法做到,你知道一个装甲师有多少辆坦克装甲车吗?你知道指挥部的戒备多么森严吗?你知道……”
詹姆说个没停,脸上的表情就好象看见猪在天上飞似的,极度的不可置信。
叶欢喃喃叹息道:“越是中文说得磕磕绊绊的老外越罗嗦,要不要把他再劈晕一次?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詹姆兄闻言立马闭嘴了。
这是一只很识时务的虱子,抗不抗议是后面的事儿,现在他不想跟自己过不去。
“ok,ok,我不说了,我的身份只是现场观摩的外官,不应该说太多,更不应该干扰贵军的战术决策,我向你们道歉。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们打算如何端掉对方的装甲师?这个问题纯粹是我个人的疑惑,你们如果觉得不方便回答,可以不说。”
“我接受你的道歉……”叶欢顿了顿,满怀期待的盯着詹姆:“……我劈晕你的那档子事儿你也接受我的道歉,咱们揭过去算了,行不行?顺便我还可以附送你刚才提的问题的答案,怎样?”
詹姆断然摇头:“噢,no,亲爱的中国士兵,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桥归路,路归桥’……”
叶欢打断道:“真没文化,应该是‘桥归桥,路归路’吧?”
“哦,对,你真渊博,不错,桥归桥,路归路,我提出个人的疑问是一回事,而你袭击我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件事毫无关联,你有权力选择回答或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我,也有权力保留我的抗议。”
叶欢气道:“我就知道你们美国人个个都他妈小心眼儿,屁大点事也喜欢打官司,毫无人情味,抗议去吧!老子随便你……”
语气一顿,叶欢眼中露出凶恶的光芒,摸着下巴不怀好意道:“……劈晕你两次你要抗议,如果劈晕你三次,你还是要抗议,反正没什么区别,干脆……”
詹姆一呆,接着神情淡然道:“噢,亲爱的士兵,绝对有区别,你最好不要尝试再劈晕我……”
“如果我再劈晕你一次,其中有什么区别?”
詹姆不慌不忙道:“我会向贵国外交部抗议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