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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丞相和大司马?”姬茕羽皱眉道,这两个人同是父皇的股肱之臣,权倾朝野,可却时常政见不合,意见相左,父皇为此很是头疼,原先韩干在任时,倒是会从中撺掇撺掇,想到此,姬茕羽不觉掩饰性地咳了声,自己向来不喜朝堂之事,故而对父皇的烦恼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
玄玉见她面色波动,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也不点破:“他俩只是代表,背后的势力才是重点,好在父皇的兵权在你这儿,他们再怎么闹也得有所顾忌,所谓的一夫当关便是你了。”
姬茕羽一惊,慌忙摆手:“二哥严重了,茕羽只是打仗而已,打仗而已。”
“在其位,谋其事,将军的职责不光是打仗,更是护国,护百姓。”玄玉严肃道。
“是,是,二哥教训的是。”姬茕羽连连点头,目光却瞥向像个树桩般矗立在旁的宇桓,含沙射影地示意他救火。可这家伙倒好,假装没看见。姬茕羽一声哀叹,向来所向披靡的自己竟不知为何,独独惧怕她这二哥,父皇果然高瞻远瞩,知道自己管不住,所以先生了这么一个大神来制自己。
萧破领着九歌一路闲逛,作为副将,他很得姬茕羽信任,这将军府倒是没少来。今日原本是来向姬茕羽汇报军营操练事宜的,没想到被姬茕羽抓了壮丁,让他去请两位殿下,顺道还碰上了九歌。
“萧将军,方才你说那两位是昭国的殿下?”九歌像是无意间提及道。
“嗯。”萧破点头:“他们是二殿下玄玉和六殿下宇桓,二殿下玄玉是昭王和蔚美人所生之子,六殿下宇桓乃是皇后嫡出。”
“那六殿下岂非太子了?”
萧破一愣,转而压低声音对九歌道:“身为臣子,切勿妄议朝政,昭国立储不以嫡庶为宗旨。能者居之,目前昭王正值壮年,并无立储之意。”
九歌恍然,点头称是,立贤不立嫡,倒是位大义的君王。
“两位殿下自幼和公主一同长大,尤其是二殿下,公主的武艺多半是从他那学来的。”说到这,萧破突然一展笑颜,凑近九歌小声道:“别看我们这位姬将军在战场上如狼似虎的样子,可一见到她这位二哥,便彻底变小羊了。”
九歌听萧破说姬茕宇如狼似虎,瞬间笑了出来,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这么形容一个女生,不知道姬茕宇听后会是什么反应。转而想到那位二殿下,“溪深难受雪,山冻不流云”,九歌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给人的感觉是如此冰冷,这种冷不在眉眼,无关外貌,一旦靠近,便想远离。九歌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除了对他接住自己的感谢外,剩下的便全是敬畏了。
“既然无法确认那个九歌是敌是友,便无需留在身边。”玄玉淡淡的一句让一直漫不经心的姬茕宇瞬间愣住,也让无意间走至正房廊下的九歌和萧破愣住。
“二哥,我确定她不是坏人。”姬茕宇连忙解释。
“不是坏人?”玄玉淡漠的眼神逐渐聚拢:“那便等你找到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再下结论吧。”
“那九歌——”姬茕宇欲言又止,但仍有些希冀的看向玄玉。
“随她。”玄玉起身,“只要不在将军府即可。”
九歌拉着萧破忙闪到一处,心里乱成一团,强压住自己的不平,此刻的她终于明白那种敬畏从何而来,他表面上的随意淡然,波澜不惊,换种理解便是贯微动密,洞察世事,自己的这点小聪明,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萧破也是震惊,这位二殿下向来清净自处,眼下为何对九歌这般介怀,于是看向九歌:“你可曾得罪过二殿下?”
九歌摇头,和萧破不同,她知道他的顾虑,撇除自己的私心,身为一国将领的姬茕宇身边确实不应该有一个连来历都说不清的自己,不管有无杂念,放在外人眼里,那都是动机不纯的。
想到此,九歌忍不住一声轻叹,冲萧破微微施了一礼,“九歌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未做,先失陪了。”
萧破一愣,转而木木地回了一礼。
“萧破!”姬茕宇的突然出现把还在恍惚着的萧破吓了一跳,“你在干嘛?”
萧破呆滞了一瞬后慌忙行礼道:“方才和九歌无意间经过,听到——”萧破赶紧打住,暗骂自己一声笨蛋。
“九歌来过?”姬琼宇沉下脸来,“你们听到了什么?”
萧破哭丧着脸:“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然后将方才发生的一番如实相告。
宇桓跟在姬茕宇身边,听闻此事后不觉想笑,怕是二哥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两个听墙角的吧。
九歌一路飞奔去竹苑,她的方向感不好,几次险险走错。
玄玉跟在她身后,有些无语地看着九歌踌躇在两个分叉路段举棋不定,最后居然用扔石子的方法来决定走哪条路,这样的智商,也难怪姬琼宇相信了。
进了竹苑,九歌未作停留,换了身男装便走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仓促,也许是因为顾及姬琼宇,但更多的,是为了那点仅有的自尊,而这一层,她并不愿意去面对,因为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自尊是如此的廉价,可笑的是,她放不下。
九歌一脸眷念地矗立院中,虽然相处无多,但这里毕竟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个家,是她想好好开始的地方,然而世事难料,不是自己的终究无缘,几番回顾后,九歌轻叹一声,习惯性地折了根竹枝便跳墙出了府邸。
玄玉远远的看着,却忍不住微微皱眉,她居然什么都没拿,还跳墙出去,姬茕宇看中的人还真是别具一格。
缓缓从树后走出,玄玉看着微微颤动的竹枝,方才自己的一番话果然被她听去了,聪明如她,当真一点就通,只是,她这么一走了之,姬茕宇那边怕是会跳脚吧。
果然,姬茕宇随后赶到,进屋一把拽过正准备歇下的代舞:
“九歌呢?”
代舞刚从外面汲了水回来,累的腰酸背痛,这刚想歇一会,便见姬茕宇突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一把拽住自己,吓得顿时失了颜色道:
“小,小姐说是陪您喝茶去了。”
“喝茶?”姬茕宇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有,有一段时间了。”代舞紧张的感觉嘴巴都不受控制了:“大,大约中午的时候便去了。”
姬茕宇扫一眼屋内,对代舞道:“你去看看,九歌的便装可还在。”
“是,是!”代舞慌不择路地退开,转而又跑向内室,良久后惊慌失色地跑出来:“小,小姐的衣物不见了。”
姬茕宇沉下脸,转身出了屋子,与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赶到的宇桓撞了个正着,宇桓刚要开口,姬琼宇一把拨开他,气势汹汹地转身便走,宇桓知晓他这个三姐的脾气,赶紧闭了嘴。
“她走了。”玄玉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淡淡道,看着茕宇风风火火的样子,玄玉真有些佩服起这个九歌来。
姬茕宇愣了愣,脚步却没有停下。
“连她都懂得的道理,你为什么执迷不悟。”玄玉从树下走出,轻叹一声,拦住姬茕宇:“将军府的人员名单都是要入册的,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突然闯了进来,还被安排在了竹苑,连我这关都过不了,若是父皇知道了会如何?”
姬茕宇脚步顿住,忍不住看向玄玉:“父皇?”
玄玉点头:“现在朝中形势不明,在外又有各国势力虎视眈眈,对于将军府里出现的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我想父皇都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姬茕宇瞬间怔住,她怎么从来没想过父皇。两年前的一场闹剧再次被记起。
那是代舞刚入府的时候,姬茕宇原以为自己府里添个婢女很简单,就将一身是伤的代舞领进了府。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自己的这一举动,最后居然惊动了父皇,闹得父皇和母妃大吵一架。后来还是二哥出面方摆平了这件事情,从二哥那里,姬茕宇得知,因为将军府乃国之重地,所以府里所有的人丁都是经过重重筛选下来的,每一个人的来历,身份,家庭背景全都要记录在册,最后由父皇亲自批阅方可入府。自那以后,姬茕宇便再未带人入府过。
玄玉见姬茕宇慢慢冷静下来,再看一眼踌躇在不远处的宇桓,缓缓道:“宇桓天性率真,但皇后未必如此,你如今既已明白,就无需再给自己惹事了。”
姬茕宇看向玄玉:“可是九歌她——”
“没有可是。”玄玉淡淡道,“除非她能得到父皇的认可。”
姬茕宇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
九歌这一跳甚是飘逸,结果飘逸完之后就不知所向了。陌生的街头,陌生的人群,从未独立生存过的九歌瞬间傻了眼,只知道要离开将军府,却没想过离开之后如何安身。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九歌独自晃荡在江城街头,初春的夜还停留着冬天的寒意,九歌又冷又饿,好几次,她很想走进烛火温暖的小客栈,可是面对两袖清风的自己,九歌又默默地收回了脚步。
“哟,这位公子生的好俊俏,进来陪奴家饮一盏可好?”九歌正精疲力竭地想要寻一处歇脚的地方,冷不防一阵甜香袭来,手臂突然被缠住,一艳丽女子对着九歌巧笑倩兮,过分修饰的面庞在夜色的眷顾下显得妖娆异常。
“良玉阁?”九歌对着醒目的招牌怔愣片刻,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女子拽进了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