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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无牵无挂地悬在皎洁的星空中,仿佛比陆上人更早进入梦乡。不同于外面的月亮,龙门内的月亮是暗红色的,映射在林子里的幽光渗人得紧。
南九岳用一根细长的木棍拨弄着篝火,好让它烧得更旺一些,烧得更暖一些,驱散自己的寒冷。
南九岳双手环绕膝盖,下巴顶在膝盖上,看着眼前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怔怔出神。
距离上次拓跋舞大开杀戒的事儿已经两天了,可南九岳还是无法抹去那些人留在他心里的影子,以至于如今的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早上则显得无精打采,干什么事老出错,总是气得拓跋舞破口大骂。
怎么可能忘得掉,又怎么能忘掉,那些人的残肢、鲜血、还有不甘死去的眼神,就这么撞击着南九岳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遮羞布。对南九岳而言,这与猎杀猛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毕竟这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命!
“乙巽老头,当初你就应该让我去做个富家翁的。”
南九岳幽幽叹了一口气,拨弄着篝火,心里不禁对走入修士这条道路产生了悔意、质疑。
“你还不睡!明日若是还烤那些半生不熟的肉给我吃,看我不一斧子劈了你!”
一声怒喝突然在南九岳耳边响起,吓得正怔怔出神的南九岳顿时七魂去了三魄。
“大半夜的,居次您别出来吓人啊!这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南九岳拍拍小心肝,无奈道。
“哎,我说你们人族怎么都这么小一个胆儿啊?”拓跋舞伸出小指头,比划着。
见南九岳一言不发,拓跋舞问道,“还在想之前的事儿?”
南九岳抬头望了拓跋舞一眼,许久,才点点头。
拓跋舞嗤笑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要是在我们蛮族,你会被视为你们部落的耻辱的!”
“杀戮就能带来荣耀吗?”
“当然,强大的武力是我们蛮族每一个人都追求的荣耀,哪像你们人族,整天就知道叨叨叨。”
南九岳咽了咽喉咙,壮着胆子问道,“那你手上有你们蛮族的鲜血吗?有无辜不该死之人的鲜血吗?”
拓跋舞望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南九岳,一时之间也呆住了,许久之后才望向远处,说道,“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
“切,我跟你这软蛋说这么多废话作甚,滚一边去!”
“你不是要睡那边吗?”南九岳无端被踢了一脚,埋怨道。
“你管老娘要睡哪儿?今晚你就在我旁边呆着,给我挡风!”说罢,拓跋舞又踹了一脚南九岳,自顾自地在南九岳之前所坐的位置躺下。
南九岳嘟嚷着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不过,坐在拓跋舞身边的南九岳,倒是觉得自己的内心无比地安静下来,脑子里也不再恐惧那些腥风血雨,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不多时,一阵困意袭来,南九岳也沉沉睡去。
这一夜,南九岳不再做噩梦了,相反,他梦见了江小蛮,梦见了洛阳城下。
一夜,无话,惟有二三火星未曾眠。
“哎,快起来!”
“别闹,让我再睡。。。哎!哎!哎!疼疼疼!”南九岳在剧痛之下,睁开双眼,大吵大嚷道。
“好好说话!干嘛揪我耳朵!”南九岳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满脸的怨气!
“哎,你还得寸进尺了!两天前我就应该一斧头劈了你!赶紧给我收拾收拾,马上出发。”
南九岳爬起身来,在拓跋舞的催促下,收拾好行李,跟在拓跋舞身后,继续他们的旅途。
“居次,您这是要往哪里走啊,咱们再这么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
“你懂个屁,大晋足足等了十年才再次开龙门,可不是什么休养生息的屁话,而是在龙门的入口处修建了一座城池,按理来说,进入龙门的人都是在那里集中的,我们只要一直往南走,找到那座城池便可以了。”
“居次,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南九岳小心翼翼地说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南九岳尴尬地笑道,“居次,咱们这是在往西走啊。”
临时改变方向的二人再度踏上了征程,而顶着一只乌青眼睛的南九岳扁着嘴巴,不急不缓地跟在一脸怒气的拓跋舞身后。
“等等,你跟我来!”突然驻足的拓跋舞拉住南九岳,钻进一旁的草丛里。
“你干嘛!”被按住头的南九岳吐出嘴里的泥,不满道。
“闭嘴,有大鱼来了!”拓跋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南九岳,随即聚精会神地看着小路的尽头。
南九岳勉强抬起头瞄了一眼,却是大惊失色,“赵婧苇!”
此时,在远处迎面走来的正是与南九岳一行人一道进入龙门的赵婧苇!
“你认识她?也对,你是太虚宫的人,想必也认识这太虚宫第七代的佼佼者。”
“这样,你听我说。”拓跋舞附在南九岳耳边细声说了一番,带着幽香的温热撩得南九岳耳朵痒痒的。
“事成之后,我便还你自由,若你不答应,我立马将你劈成两半!”拓跋舞一边诱惑一边威胁道。
“可我。。。好,好吧。”南九岳刚想说赵婧苇也认识自己,此事不可成,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你小子识相。”拓跋舞解开南九岳脖子上的铁环,望着远处的赵婧苇,狞笑道。
此时,远处的赵婧苇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暗中被盯上了,她手托罗盘,四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都走了四五天了,怎么还未见到卸龙城的影子,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赵婧苇不禁心生恼意,原本应该出现在卸龙城的自己不知为何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走了四五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适此时,一个人影捂着脸从草丛里狼狈滚出,一边滚一边尖声喊着,“女侠饶命,我可是太虚宫弟子,你不能杀我!”
拓跋舞手持巨斧,从草丛中走出,狞笑道,“老娘杀得就是你们太虚宫这群酸道士,给我拿命来!”
“住手!”赵婧苇喊道,随即身形一动,出现在拓跋舞与南九岳之间。
拓跋舞怒气冲冲地撇了一眼赵婧苇,随即展开笑容嗤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赵姑娘嘛,怎的,想救下你的同门?”
赵婧苇紧皱双眉,腰间丈惩灵动而出,环绕在自己身边,说道,“原来是你,小小蛮夷,在望龙楼闹得还不够,竟敢屠戮我太虚宫弟子!”
“杀便杀了,你能奈我何!”拓跋舞脸上挂满不屑之意。
赵婧苇冷哼一声,望向站在身后的南九岳,“你是第几代弟子,唤作何。。。”
可赵婧苇话还没说完,脸上便浮现起古怪的神色,“南九岳!怎么是你,你竟敢打着我太虚宫的名号招摇撞骗!”
南九岳见赵婧苇和拓跋舞同时疑惑地看向自己,立马靠向赵婧苇,指着拓跋舞义正言辞地说道,“赵姑娘,你我之间的恩怨先放一放,如今你我的共同敌人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看,她还想让我用这个狗链陷害你呢!”
“捆仙环!”赵婧苇怒目而视,身边的丈惩更是飞快地在其身边环绕,将其紧紧地护在其中。
“臭小子,你敢背叛我!”拓跋舞脸色一沉,握住斧柄的手青筋暴起,浑身散发着极为致命的气息。
“我可没骗你,我早说我不是太虚宫弟子了,你非得逼我承认的!”南九岳咽了咽口水,颤抖着说道,脚步不住地后退。
话还未说完,南九岳突然瞪大了双眼,一动也不敢动,一道人影带着冰冷的气息伫立在其身后。
“臭小子,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泛着寒光的斧刃慢慢割开了南九岳脖颈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