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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明月颔首似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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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魂刃上折射的寒光,在狩的眼中闪烁着,她颤巍巍地抖着手,却没有去拔出插在地上的狱魂。

    “我命令你,去杀了他!”拓跋舞冷冷地喝道,原本惟己命是从的狩的改变让她彻底愤怒。

    狩摇晃着脑袋,跪在拓跋舞跟前,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求求您,不要杀他,不要。”

    拓跋舞愈看愈恼,拔起狱魂,一脚将跟前的狩踹开,喝道,“滚开!”

    拓跋舞愤恨地看着昏死在地面上的南九岳,她不敢相信,南九岳竟然能够蛊惑自己最忠诚的部下。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自己,忤逆自己!

    “死吧!”

    狱魂重重落下,刮起一阵罡风。狩知道,在拓跋舞的全力一击下,南九岳断无生还的可能。她紧闭上她的双眼,不敢去看,但心里的愧疚愈发折磨着她。

    烟尘滚滚而起,狩缓缓睁开双眼,可想象中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原本应该丧命于狱魂下的南九岳突然不见了身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居次,别来无恙!”

    在拓跋舞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位白衣胜雪的翩翩男子,而消失的南九岳正被他架在脖子上。那白衣男子的眼眸颇为怪异,蠕动着八条诡异的白色符文。

    似乎察觉到陈轩午眼眸中的杀意,拓跋舞高举狱魂,冷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看来,你是想陪南九岳一起死了!”

    “拓跋舞,到底是谁死,还不一定呢!”背负巨刀的布留禅在一声巨喝中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拓跋舞身前不远处,与此同时,江小蛮也随之从远处赶来。

    “九岳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仔细检查过南九岳的伤势之后,江小蛮紧紧咬着嘴唇,“可是他一身的修为,尽皆被废,包括伏甲地龙王的力量,也被夺走了。”她抬头看向拓跋舞,一字一顿地说着,眼中尽是凌厉之色。

    “拓跋舞,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布留禅怒喝一声,那冲天而起的罪业将其笼罩起来,阵阵鬼哭狼嚎让四周的空气都凝上了冰霜。

    “那伏甲地龙王的力量原本便属于本居次!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真正卑鄙无耻的是你们!”拓跋舞冷哼一声。虽然如今她已经重新夺回了苍牙昆仑象,但她故意用伏甲地龙王当幌子,以防江小蛮他们察觉到事情有异。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给南九岳陪葬吧!”

    拓跋舞身边的烬心领神会,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吹起了响亮刺耳的口哨。随着口哨声回荡在这边荒地之上,数十个蛮族精锐骑着各式的妖兽,伴随着杂乱的兽吼,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片刻间,便已杀到拓跋舞身边。

    “人多欺负人少,哼,老子从未怕过!”布留禅一脸不屑地看着虎视眈眈的蛮族精锐,涂佛刀上的罪业愈发凶盛,一旁的陈轩午也拔出断空,没有丝毫的恐惧!

    “师兄,别打了,咱们走吧!”

    一声虚弱的呢喃,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势。南九岳将搭在江小蛮肩上的手臂放下,晃悠悠地走出来。

    “九岳!你这仇,师兄一定给你讨回个公道,咱们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孬种!”布留禅扭头喝道,南九岳眸子里的心如死灰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南九岳强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布留禅和陈轩午,说道,“为我一个,不值得。”

    南九岳从他们二人身后走出,抬头看向前方的拓跋舞以及一干蛮族勇士,朗声道,“居次殿下!你想要的都已经拿去了,我南九岳贱命一条,怎能入居次殿下法眼。”

    “不若,让我南九岳,再苟活个几十年吧。倘若我死了,你也少了个可以嘲笑、可以捉弄的可怜虫,不是吗?”

    拓跋舞静静地听着南九岳这一番自嘲之语,不发一言,但她身后的蛮族勇士们却哈哈大笑,朝着南九岳说出各种嘲弄不堪之语。

    “既然居次殿下没意见,那我们可走了。”南九岳拱拱手,眼神从狩的身上扫过,随即转过身去,看向一脸愁容的江小蛮,说道,“我没事的,师父,对不起,这次算我求你了,咱们就当这件事再也没发生过吧。”

    江小蛮拍了拍南九岳的肩膀,点了点头。一旁的布留禅虽然一脸不愿,可也抵不住南九岳那哀求的眼神,只得收刀。他恨恨地瞪了一眼拓跋舞,眼神中尽是杀意。

    “殿下!让属下出击吧!区区几个人族杂种,也就几个冲锋的事!”一旁的蛮族大汉重重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请战道。

    拓跋舞望着离去的南九岳一行人,伸出手,制止住了身后跃跃欲试的蛮族勇士,但这并非她被南九岳那心如死灰的一番话所激到。虽然她有把握能够将所有南九岳一行人尽皆留在这片无名荒地中,但是以江小蛮他们三人的实力,谁又知道得花费多少功夫和多少时间,况且这里离卸龙城太近了,极易引起太虚宫的注意。如今拓跋舞已经重新夺回了苍牙昆仑象的力量,甚至还得到了伏甲地龙王的庞大力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目标,若是杀了江小蛮一行人,也仅是锦上添花罢了,反正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不如放他们走,以免横生波折。

    “放他们走,那小子即使能活着走出去,心却死得不能再死了。”拓跋舞不顾身后嗷嗷叫的蛮族勇士,严令道。

    “南九岳!”

    狩从人群中跑出,叫住了南九岳,南九岳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着。

    “我对不起你,南九岳!”狩大声地喊着,她多希望,南九岳能打她、骂她,而不是这样心如死灰地走掉。

    南九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步步走向狩。突然,他仰天狂笑,朝着狩讥讽道,“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真容易上当啊!”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我早就知道你是拓跋舞派来的奸细了!我这段时间只是在陪你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哈哈。”

    南九岳捏住狩的下巴,将她一步步逼退,面目狰狞地笑道,“别把你自己太当回事,你,只是我的玩物而已!。”

    “若是你以后落在我手里,我会将你卖去洛阳城里最烂、最杂的窑子里!一个蛮族女人,想必很多男人都会有兴趣吧!哈哈哈!”

    “要不是看在你主人的份上,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了。”南九岳将狩推到在地上,唾了口唾沫在她身上,怒喝道,“滚吧!别再让我见到你!”

    狩愣愣地看着疯狂的南九岳,她没想到,那一直对她百般迁就的南九岳,那一直像她哥哥一样保护她的南九岳,竟然是这般面目。

    “南九岳,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狩站起身来,追上离去的南九岳。

    “你,别过来!”

    从南九岳的嘴里,轻轻地吐出这几个词,他身后的狩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狩脖子上的捆仙环感应到言咒,便不断地收缩,那强烈的痛感炙烤着狩的每一寸灵魂。

    狩的惨叫哭泣,并没有让南九岳回头。他就这样一直朝前走着,没有任何的流恋地走着。

    他的心,已经死在这片荒地上了。

    那一夜,南九岳没有睡着,而是攀着墙壁,艰难地爬上了楼顶,原本尚有修为在身的他,不必如此费力的,轻轻一跃便足以。

    他凝视着那一轮明月,眼角里闪烁着泪花。他想哭,他一直忍着,直到在这个没人的角落里,他才敢,放声哭。

    不知什么时候,布留禅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布留禅将手中的葫芦递给南九岳,说道,“来一口?”

    南九岳抹了抹眼角的泪痕,接过布留禅的葫芦,狠狠地灌进自己的嘴里。

    “咳、咳,好辣!”南九岳重重地咳了几声,脸色通红,胸腔里仿佛被火烧一般,待得他恢复少许,才问道,“师兄,你从哪儿搞到的酒?”

    “当然是从蛮族大营里抢来的。”布留禅调侃一句,扭头道,“放心,你这仇,我给你记着,以后一定要他们百倍偿还!”

    南九岳笑着摇摇头,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才道,“算了吧,师兄,伏甲地龙王的力量原本便不属于我,没了也就没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这就够了。”想了想,南九岳才黯然地补充了一句。

    南九岳的一番话,听在耳内,布留禅心里不是滋味。“你真的没和那蛮族丫头发生什么?”冷不丁地,布留禅问道。

    南九岳神色一慌,立马解释道,“真没有,都是狩在胡说八道,我连言咒都没对她用过。再说她那么小,身世又那么可怜,我若是还对她使坏,那不就成禽兽了。”

    “你呀你,真是禽兽不如。”布留禅调侃道,“为了那丫头的死活,你不惜放下对拓跋舞的仇恨,甚至对那丫头说出那番违心的绝情话,让她恨你,让她忘记你。”

    “这样,值得吗?”

    南九岳沉默许久,摆手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的,拓跋舞不能容忍背叛的性子,我可是领教过的。如果我不这么做,怕是狩能否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

    “恨我也好,好过我恨她。”

    南九岳抬头望向漆黑的天际,淡淡地说道,只是那轮明月颔首的模样,愈发像狩的嗔怒之态了。

    “对不起,我希望你能自由,只是,没能力给你自由罢了。”南九岳仰头望月,在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