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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汉孝元皇帝时黄门令史游做的《急就篇》很有用,通篇两千零一十六字,无一重复。
短暂的时间里,燕北依靠着甄俨的教授与自己过目不忘的聪明才智将通篇急就章学完,并比甄俨所想象的掌握了更多的知识。
因为燕北早在识字之前便已经会写了许多字,整整数篇文章,所以说甄俨所需要的仅仅是告诉他每个字念什么而已。
陶谦的藏书涉猎范围很广,通过他的藏书燕北也很大程度上了解陶谦这个人的过往,因为有些竹简并非是书籍,而是陶谦的过往记载。
这个丹阳汉子并非是正经的武夫,而是小豪族出身,参与黄巾之乱只是响应朝廷的征召。
早年陶谦以诸生身份在县中任长吏,随后举茂才,前后两任县令县长,在任时讨伐黄巾,后中平二年追随皇甫嵩讨伐凉州羌乱,这一次又被入朝得议郎官职,却被燕北刺于路途。
茂才也就是秀才,只是避讳光武帝刘秀的名讳,实际上是一个意思。
老当益壮的陶谦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因而他的藏书也很杂乱,无论黄老之学还是战阵之法都有涉猎。
黄老与儒家之学,即便燕北聪慧非常,没有博闻广识的先生教导也无法深刻理解,倒是战阵知识因为多有实践而有所心得。
可惜的是,因为陶谦的书很多很杂,燕北只会默写其中几篇,而这些篇章当中有仅有一篇是关于战争的……所以燕北所了解的战法并不多。
但他所知的那一篇,名为《孙武兵书:军争篇》。
行至平乡城外十里时,正式晌午,燕北传来原地扎营,不做进攻。
姜晋等人不解,燕北默笑不语,只是命军卒埋锅造饭,今日不做进攻。
远处的平乡城上汉字大旗迎风猎猎,这里靠近太行山脉,阴雨的天伴着云山雾罩的峰,索性是北方干爽的春,否则阴冷刺骨将使得攻城变得尤为艰难。
但即便是现在,燕北横行在军阵当中,也不乏见到军士靠着篝火大锅冒出的腾腾热气搓着双手。
一个冬天让燕北近半士卒在罩甲外都套着毛皮大袄,燕北宁可让士卒行动不便,这个时代棉花在西域被贵族当作观赏植物种植,无论穿几层的麻布衣也抵不上一件毛皮大袄。他不愿为他卖命的士卒被冻死在初春的冷风里。
燕北不做攻击,但孙轻麾下的马队也不能偷懒。一队队斥候一早便被派出到四座城门之外的林地之间埋伏着探测敌情,随时防备着敌军出城突袭。
哪怕营地中做出了防备,燕北还是担心郭典会出城铤而走险,再打一次以少敌多的战斗。
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怕。郭典既然能在大陆泽畔设伏,便说明斥候技高一筹早就知道他要来攻打平乡城,而周围几座城池此时正被王当与乌桓人进攻着自顾不暇,最近的援军就已经是南面广平郡的兵马了,但他们需要跨过一座山头。
何况临郡也不会没号令的情况下越境讨贼,没有援军,城中只有最多一千三百余守军,燕北是吃定他们了。
他携带的军粮不太多,但在下曲阳得到足够的补给,这些粮草够他围城一月有余。他不信自己在一个月里还夺不下这座城池……一个月,至少够他分出个胜负了。
平乡城上人影绰绰,燕北望着便有些心烦……说实话他不愿攻城,即便对方只有一千余人,面对坚城如果敌人有心死守,到时候他即便攻下城池也会死伤惨重。
“雷公,去城下喊话,告诉他们没有援军了,现在投降秋毫无犯。”燕北望着远方的城头,看士卒们都吃饱喝足了便跨上骏马挥动马鞭指着城头对张雷公说道:“不愿守城的就好好在家里呆着,黔首何必为难黔首……若有献上郭典头颅者,赏金一百。”
雷公嗓门大,虽然前两天被燕北揍了一顿,但心里倒也没什么芥蒂,咧嘴笑着便点头跨马而去。
看着雷公的背影,燕北再度叫过王义与姜晋道:“你二人各领七百人,于城东、城南设伏,绕远一点不要让敌人看见,在今晚悄悄地在城外五里扎下营寨不亮明火。不要带辎重,晚上我命人给你们送去。”
二人应诺,前去点兵,燕北这才将中军留给李大目照看,奔马尾随雷公而去。
他要看一看郭典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典是皇甫嵩的老部下了,双方人马数超十万的大阵仗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在他的凉州老家,一个部落和一个部落因为一头牛都能发生上千人的火拼,各郡太守有时各看不顺眼还会拉出人马来干上一仗,可谓是正经杀到四十岁的男人。
郭典有时也因自己的年岁而沾沾自喜,因为在他的家乡,很少有男人活到四十岁还肢体完好。在那个保全性命都成了奢望的地方,像郭典这样活下来的男人可谓是吃够了苦头。
延熹二年,当初郭典才二十几岁,他追随‘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颖投军,征讨西羌叛乱。辗转数年,后来因逢义之战于逢义山随段颖大破先零诸种而有功,先后任北地郡灵县尉、北地都尉。
皇甫嵩在后来任北地太守,成为他的上司,随后继续征讨西羌、黄巾,终于累功升任巨鹿太守。
郭典立在平乡城头,撑着前方女墙上的城垛,看着远方燕北在南门外布出的浩荡阵势面露不屑,他看不起燕北这种不通战阵的草包。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只有没有,原先郭典在大陆泽畔设伏时,远远地望到燕北在中军大呼小叫的模样,竟是凭着个人威信阻住了前军的溃败,当时在心里对燕北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也正因如此,他担心弄巧成拙,未敢在城外布下伏兵……现在郭典心里却有些后悔,哪怕他看不清燕北是如何布下阵势的,可他知道,如果此时此刻在城外他有一千伏兵,今夜就可大破燕北!
打仗并非只依靠主将威信就能取胜,更何况……根据那次试探性的突袭,燕北麾下的将领个人勇武都还不错,但要说统兵之能?
郭典不屑地在城头笑了。
看着远方奔驰来的几骑,郭典对身旁的副将说道:“命弓弩手准备,稍后不必管他说什么,说到一半看我手令,乱箭齐发。”
“府君……这恐怕不妥吧。”军司马是个方才弱冠的年轻人,名叫高览,闻言有些难下决定,抱拳答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何况我大汉郡国兵。”
郭典拍了拍副将的肩甲,看着高览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年轻的自己。皱眉说道:“难道对待叛军我们也要以诸侯之礼对待吗?叛军就是叛军,不需要多说任何事情,直接剿灭才对!”
“看看如今的情形,前日大陆泽伏击你也在场,叛军士卒的作战能力与我等不相上下,而其数目三倍于我等,无论怎么打对我等都是一场考验。我等依仗坚城粮仓无惧围城,可难道周围几座小县也有媲美平乡的粮仓吗?”郭典有意提点副将,紧接着说道:“射死传信之人,必将使贼首燕北愤怒,趁此机会单面攻城我们的压力会小不少,只要死守住一次攻城,夜间敌军必然士气大挫!”
不待郭典说完,高览便已了解郭典为破敌而做的良苦用心,点头说道:“到时敌人第一次进攻,城中守备军械充足,必能给叛军造成极大伤亡,若夜里敌军只剩两千兵马,我等依靠夜袭击破贼军!”
郭典爽朗大笑道:“不错!”
无论夜袭还是突袭,都需要摘选胆大勇猛的敢死之士,正所谓一人拼命百夫难挡,若能选出五百个拼命敢死的好手,哪怕燕北手里有两千名睡梦中的士卒也无法阻挡溃退的局势。
只需要一番冲阵,若燕北最终只剩千余名溃卒,他还敢来打平乡城吗?
即便他率领大队乌桓人马卷土重来,郭典就更好对付了,率领平乡百姓向南逃难,运走所有的物资军备与粮草,一把火烧了城池只留给燕北几面坡城墙,让他拿去玩吧。
等他重来,郭典早跑到广平郡了……到时候百姓没了家乡,脱离生产的男丁一多,郭典难道还发愁如何募集兵员?
整个武库的军备都能让他武装在乡勇身上,到时上万乡勇未必不能大破叛军。
郭典跟着段颖与皇甫嵩打了一辈子的仗,这个带着凉州蛮子特有狡黠的老男人心里算盘打的门儿清!
城墙之下,皮肤黝黑的张雷公擎刀驰马已奔至百步之外,他到底还有几分心计,不敢离城太近怕被强弩穿身,躲在强弩直射的距离驻马大喝道:“城上守军听着,俺家校尉燕北念都是黔首出身,何必为难黔首,若开城献降,秋毫无犯……奉上郭典首级者,赏百金!”
张雷公的距离有些远了,高览有些拿不定主意,倒是郭典笑了。
“这燕北,比郭某想象中聪明。取白纸与弓箭来!”郭典将白纸缚于箭上,一箭射至城下六十步,朗声说道:“请阁下将回信带回!”
张雷公不知有诈,再看弓箭只能射出六十步,哈哈笑着驱马,方才将箭矢捞在手上转头打马,城头便传出一声暴喝。
“放箭!”
紧接着,雷公匆匆回头,只见瓢泼箭雨向他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