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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版在晋江。防盗30%。资料补充和小剧场在作话里 “宋王有话不妨直说!”外头惨叫一声连着一声, 嘉语心急如焚,实在再抽不出什么心思和他打机锋。
“如果这话你不懂,那么我再说你也不会明白!”萧阮瞧着她惨白的脸,脸色愈白, 眉色愈青。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为什么要拦住她。其实让她进舱也没什么,即便皇帝来了,也拦不住太后的杀心。以她的身份,多说几句, 也不过是被厌弃。但是他拦住了她,他带她来这里看清楚他为什么要拦住她。
他也不知道原因, 他像是突然的,不想看她进去撞得头破血流。
也许是因为……因为她最近不来缠他了吧。萧阮勉强找到一个理由。也许是文津阁里苍白的身影。
“你不说我怎么明白!”嘉语坚持。
“那我就告诉你, 你听好了,如果不懂,留着日后问始平王, ”萧阮不得不让了步,低声道,“清河王死了。”
“什么!”嘉语却是立时就懂了。她睁圆了眼睛,要追问谁杀了清河王,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嘉语觉得身体腾空而起, 夜幕忽然垂到了面前, 然后下坠……水漫过她的头顶, 无边无际的水。
落水……原本是皇帝给姚佳怡准备的戏码。
“你做什么!”嘉语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萧阮的质问,像是……有那么一点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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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从来都不在太远的地方。在生的每一日,它都雌伏在左近,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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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语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死亡的感觉。苏卿染的刀很快,到后来就只记得冷,记得风,记得最后三个字。
记得要回来……逆天改命!
嘉语挣扎起来,夏夜的湖水咕咚咕咚往耳朵里灌,往鼻子里灌,往眼睛里灌,所有都隔着水,锦葵的哭叫声:“来人啊、来人啊……我们姑娘落水了!”“救命啊!”简直连小玉儿的惨叫都压了下去。
有人来得早,有人来得迟,有人来得巧。
细麻掠过面颊,然后身体被拽了起来,头脸露出水面,空气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嘉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而画舫扶栏边上,这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第一眼看到的是贺兰,她在哭,哭着要下水,陆靖华死死抱住她。
贺兰袖之前是不会水的,后来去了南方,不知道有没有学会……而萧阮,必然是会的。
嘉语被萧阮抱上画舫,琥珀一个箭步上来,用披风裹住她。
人声嘈嘈,姚佳怡的嘲笑声,太后的喝叱声,嘉言的询问声,每句话都极近,又每个声音都极远。贺兰像是要过来,但是人太多,嘉语被琥珀半抱着推进厢房……真好,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所有声音。
“三娘子、三娘子!”有人在耳边喊。嘉语目光呆滞。
“发生什么事了?”琥珀问。
嘉语迟滞地摇了摇头。她也在想,发生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回答?琥珀瞧着她这个样子,知是受惊过度。刚好宫人取了衣物过来,琥珀指使她们帮嘉语换上,又吩咐宫人拿姜汤,自己去向太后禀报了。
琥珀一走,屋里再没有人说话。
嘉语半躺在软榻上,脑袋里声音太多,一时是姚佳怡得意洋洋的嘴脸,一时是嘉言恨铁不成钢的焦虑,一时是贺兰袖的哭声,再往前,是小玉儿的惨叫,锦葵的惊呼,还有萧阮的质问:“你做什么!”
他认识那个人,他认识那个把她丢下水的人——到底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为着什么缘故,要把她丢下水?萧阮定然是不赞成,那是让他意外的一个事,否则他不会那么问。且那人并不想她死,否则不会当着萧阮的面把她丢下水。萧阮是南人,就和北人会走路就会骑马一样,南人会说话就会水。
所以那人的目的……也许是让萧阮救起溺水的她?
这原本是,皇帝给姚佳怡安排的戏码——皇帝说:“第一步,让姚表妹另适他人。”当时她问:“陛下为姚表姐,选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时皇帝回答她:“自然是能让她满意的人。”这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是——
不不不,姚佳怡没有这样的心机。这样的手笔,倒更像是……贺兰袖。嘉语心里浮现贺兰方才的样子,那样着急要跳水救她,竟不像是假装。
而且,贺兰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她不会做。所以,不是贺兰袖。
那还有谁……谁会想要给萧阮制造这样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嘉语心里猛地跳出萧阮方才的话:“三娘子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他叫你做的事,这满宫里难道当真找不到第二个人来做了吗?”
他说:“小王只是……不想看三娘子被人利用。”
他说:“清河王死了。”
等等,再往前、往前……萧阮怎么会出现在画舫上?她漏了哪里?她漏了哪个点?那几乎是呼之欲出,明明白白摆在了她的面前——“陛下为姚表姐,选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自然是会让她满意的人。”
容貌,风姿,地位,出身,满洛阳,都再找不到强过萧阮的人了。
嘉语听见自己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是的姚佳怡会满意的,如果皇帝为她选的夫婿是萧阮的话。虽然比不得母仪天下的尊荣,但是作为萧阮的妻子,可以直接把她元嘉语踩进泥泞里去。所以皇帝乐得见她与姚佳怡的不和,越不和越好,越水火不容越好。
王妃红着脸点点头。
太后道:“景昊不在家,阿言还小,三娘又初来乍到,如今那府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不如索性在宫里住上一阵子,也有人看顾。”
太后说这话,始平王妃倒没什么不愿意,只是……她回头看了一眼明月:“那也得先把二十五娘送还给她哥哥,我带进来的,恐怕还得我送回去。”
太后却道:“哪里犯得上这样折腾,要我说,明月也在宫里住下吧,瞧那小模样,说出去人家都不信是金枝玉叶……想来她哥哥也是年纪小,不会照顾人。”说着朝明月招手,明月赶忙走近,太后问:“本宫想留你在宫里住些日子,你可愿意?”
明月哪里能不愿意,自然是叩谢天恩,又说道:“太后抬爱,二十五娘求之不得,只不过……还请太后知会哥哥一声,免得哥哥着急。”
除了始平王妃一行五人,太后还留了谢云然、陆靖华,穆蔚秋,于璎雪,郑笑薇和李家两位姑娘,当然也少不了姚佳怡。
嘉语得知要在宫里住上一段,虽然意外,倒也安之若素。不过料想,贺兰应该很高兴:宫里距离皇帝可比王府近得多。
从前这个时候,贺兰也被留在了宫里,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让太后——也许是皇帝——对她印象深刻,不然以她的出身,怎么可能被立为皇后?
不过,无论她从前做过什么,这一世,她最好是不要再奢想了皇后的宝座了!
她知道贺兰想攀龙附凤,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拦她,但是皇后对于朝局影响实在太大。嘉语虽然吃不准她在皇帝身边起过怎样的作用,但是她不敢赌。
她不敢赌她的良心。
以始平王府这么多年对她的抚育之恩,以她与她这么多年的姐妹之情,也不过是被当成登天梯,垫脚石,日后,皇帝与始平王之间她会怎么选,那简直没有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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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些天的宴饮,游园,投壶,也有插花,双陆,斗草,握槊。
贵女们诗歌酬唱,争奇斗艳。太后喜欢这些热闹,可惜嘉语不擅长,不过不擅长明显更招人喜欢,横竖都是陪坐。
让嘉语惊诧的是贺兰袖的格外沉静。既没有找机会让她出丑,也没有刻意为她解围。倒像是平常人家相亲相爱的两姐妹,处处照拂而不过分,比如恰到好处的一杯水,适时记起的口味偏好。这样的温柔细致,嘉语几乎要怀疑,自己前生,如梦如幻了。
过了些天,阳平、永泰两位公主就回去读书了,明月年纪小,被安排与两位公主一起进学。嘉语姐妹就没这运气,虽然这些贵女不难相处,谢云然大气,陆靖华天真,穆蔚秋清冷,郑笑薇娇媚,李家两个姑娘也都知书达理,温柔可亲,但是嘉言还是不耐烦。
——都是天之骄女,谁乐意做陪衬呢。
何况姚佳怡和嘉语隔三差五总有些口角官司要打,嘉言也难做。
比嘉言更不耐烦的是皇帝。
他时不时会被太后拉出来站台。虽然贵女们含蓄,但是狼看羊的眼神,再含蓄也有限。更何况还有个缠人的姚佳怡。嘉语瞧他浑身不自在,想当初萧阮看见自己,大约也是这样的心情——没准她还更惹人厌。皇帝和姚佳怡,多少有从小的情分。
成不了姻缘,也还是兄妹。
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想到萧阮,她总想叹气。
对皇帝,嘉语心情也十分复杂。
诚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是这会儿事情还远没有发生,她总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去怨恨父亲效忠过的人。何况怨恨也无济于事,她能怎么样?她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就是她能怎么样,她也不能不慎重。
之前她不知道,但是之后——皇帝死后,燕国天下的四分五裂,她是知道的。正因为燕国衰弱,吴国才有底气上门来讨要皇后。
况且,如果当初父兄确实有篡位之意,皇帝不奋起一击,难道引颈就戮?
总会有办法的,嘉语对自己说。
皇帝倒是很喜欢找她说话,大约是看准了她和姚佳怡不对付。她又不像嘉言,铁板钉钉太后的人。但是两个陌生人,便纵是亲戚,能有多少话说,无非就是问:“平城是什么样子,朕还没去过呢。”
“平城不及洛阳繁华。”嘉语这样回答。
皇帝就说:“其实洛阳城,朕也没有正儿八经好好看过。”
“三娘也没有。”
两个人面面相觑。嘉语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是夏天的午后。刚下过雨,草木都还湿漉漉的,挂着雨露,时有风,就还有花的香气,一阵一阵吹送过来。他们在亭子里下棋,远远能看到贵女们扑蝶的身影。
花红柳绿,娉婷袅娜,如画。
嘉语说:“我家在平城,不像在洛阳王府,那边就是个三进的宅子,人也简单,就姨娘带着我和表姐。”
“你表姐……”皇帝掀了掀眉,“贺兰娘子?”
“正是。”
“你好像……不太喜欢她?”
有这么明显!嘉语愕然。她重生之后,确实不如从前亲近贺兰袖,但是至于明显到连皇帝这样没见过几次的人都能觉察出来?
“三娘在害怕?”
嘉语愣了愣,方才说道:“陛下说什么,三娘不明白。”
皇帝的笑容有些狡黠:“朕也不喜欢。”
“什么?”
“贺兰娘子……”皇帝停一停,像是在斟酌措辞,“太聪明了些。”
嘉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这小皇帝是不喜欢聪明人吗?也对,蠢人比聪明人好摆布,不过听他这言外之意是——她不够聪明?
“你不傻,”皇帝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不过你们的聪明,没用在同一个地方。”
“什么叫……没用在同一个地方?”嘉语结结巴巴问出这句话,心里惊恐和羞愧——她活了两世,难道还不如一个孩子?
这时候的皇帝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
皇帝微微一笑。他很乐意亲近始平王的这个长女,因为她对他没有企图,也因为她背后,站着始平王。
她像是个平城里坊中走出来的姑娘,比贺兰更像。贺兰在某些时候总让他错觉,她和他的母亲一样,不,甚至比他的母亲更像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而三娘不。三娘像个彻彻底底,平常人家养大的孩子。
——生于深宫、长于深宫的少年天子,没有见过真正的布衣荆钗,嘉语,就是他所能想到民间女子的极限了。
与她相比,贺兰太擅长人心的揣摩与利用了,就和他一样。
一个人未必会喜欢另外一个自己。
他看得出,太后对嘉语影响力有限。他有把握和她说话不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对嘉言,他是没有这个把握的。
太后是他的母亲没有错,但是他才是天子。
皇帝说:“三娘不必觉得惊讶,这都我很小的时候,父皇教过的东西,父皇很早就过世了,我能记得的,也不过是这些。”
嘉语迷惑地睁大眼睛。
像猫儿一样的眼睛。
“……父皇说,天下聪明人很多,做皇帝的,不必是最聪明的那个,但是皇帝必须是那个会用聪明人的人。而要用一个人,起码须得知道他想要什么,一旦你知道一个人想要什么,你就会知道,他用心在哪里。”
贺兰袖想要做人上人。从前她不知道,后来她知道了,而皇帝……莫非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嘉语吃惊地想,如果他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还……娶她?
莫非他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的妻子,而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或者是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女人?贺兰当然是能给他带来利益的,她可以作为一个枢纽,在皇帝与她父亲之间。
皇帝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索性沉默,下了一角棋。嘉语跟了一角。啪嗒,棋子落定,方才从惊愕中挣脱出来,却是轻声问:“那么陛下,会不会有朝一日,立我表姐为皇后呢?”
她需要这个承诺——她不想贺兰母仪天下。
只要贺兰不爬到那个位置,她就还有压制她的可能。一旦她身居高位,手握大权,她就会面临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