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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墨家的影响之大和墨家子弟之多,当然,在秦灭六国之后,墨家也如同六国一样,辉煌逝去,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墨家依旧有着很大的实力,只不过把这份实力从明面上放到了暗地里。
从初代巨子墨翟创立墨家以来,到如今已是数百年时间,从者甚广,门众皆自称墨者。但凡墨家成员,皆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终生目标,以兼爱非攻为做事准则。除了依照公法以外,还有着自己的规矩和制度。
最为出名的自然是“杀人者死,伤人者刑”一条,曾经有墨者犯律,君王赦其不死,可是巨子依旧将其处死。法度森严如斯,墨家自是极其重视和遵守。
南明和晴天听从他们的老爷吩咐,来投靠墨家。此时南明行礼问候完毕,那名年轻女子停止了说话,眼带笑意的打量着南明。
而那男子目光低垂,也不转身看看来者,轻声问道:“这桥壁上的图案,是你所为”?
南明也不生气,知道江湖人总有一些江湖人的习气,行事风格虽然怪异,但只要对自己没有敌意,那自己也不会去没事找事。这么多年,对这些表面上的态度早就看得淡了,只轻声应了一声是。
不过要不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南明对男子的态度无所谓可不代表有些人就无所谓了,晴天心里本来对墨家还有些许好感,可是一见这男子连正眼相看一下也不肯,心中的好感早就烟消云散。
尤其是想到自己二人千里迢迢,多少次命悬一线才走到这里来,本以为就算没有夹道欢迎,至少也会好生问候一下,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眼看就要发作,可是年轻男子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怒气顿消,心中好感不仅重现,还有弥漫开来的迹象。
男子淡淡地说了一句,“画得真丑”。然后转身看向两人,尤其是看到晴天时眼神多停留了几分,不过眼中却没有丝毫意欲,更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一样的意思。
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开场白就会是这样,南明一时间也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还是年少,有些东西被说破还是会不好意思。
挠了挠头,南明难得的涩意十足,道:“没学过画,难免不能入眼,还请以后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指教你画画么?
四人相视一眼,都笑了出来。墨家代表和赵国遗民的第一次相见,就在如此欢快友好又略带窘态的场合下完成了。
十年以后,当墨者谈论起这两名早已名动天下的少年少女时,皆是带着自豪得意,“那位,当初可是被师叔批评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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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却没有看到乌鹊南飞之景,未免有几分遗憾。湖畔小筑之外,光影清浅,倒映在湖面上,就成了粼粼波光。小筑之内,人影成双,随着烛光晃动不停。
外面是虫鸣声起,屋内是清音贯彻。
晴天还是心存不解,今天憋了一下午了一直没问,可是这话闷在心里,虽然死不了人,可是能把人给难受得要命。
“南明,你怎么就知道这两人才是墨家弟子,而不是那两个小孩和那个路人”?
南明还对刚才吃完的晚宴心神向往,可是好久没吃得那么满意了,主要的是还不用自己掏钱。
此时听晴天提起这事,虽说有些兴致阑珊,不过看着这小妮子一脸求知的模样,还有今天也没给自己闹出什么乱子,还是决定耐心的解答一下她的疑惑。
“我怎么知道?因为就他们两个人站在我标出信号的地方,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晴天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理由,心中仍是不敢相信,带有疑惑的声音想起,道:“就那么简单”?
南明反倒乐了,笑道:“不然真想你说的那么复杂不成?什么最不可能的是最可能,最可能的是最不可能?这些理论都是跟谁学的啊,老爷吗”?
晴天双手攥紧衣角,冷哼了一声不再搭话。她自然不会跟他说这都是自己瞎说乱套的,老爷才没有教过自己这些东西呢。
南明看到对方理屈词穷了,也不继续逗弄,再说下去估计吃亏的还是自己,话锋一转,道:“墨家两位先生出现,却没有直接把我们带到墨家去。反倒是把我们安排在了这个湖边小筑,其中用意你知道吗”?
其实南明心中已经是早有猜测,不过是想再给这小妮子制造机会转移她的想法而已。
晴天闻言,略微思索,带有试探性的说道:“莫非是觉得我二人身份可疑,要是把我们直接带到墨家里面,会是一大隐患”?
南明点了点头,道:“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晴天不假思索的问道,全然把刚才的不愉快又给忘掉了。
南明心中微笑,这妮子就是那么神经大条,易气也易乐,这也怪不了自己喜欢捉弄她了,因为真的很有趣呀。
心中虽然如此想法,嘴上确实另一套说辞:“墨家一向提倡兼相爱,交相利。四海之内皆可为亲友,就算怀疑我们的身份,也会开诚布公的提出疑问。而且这图纹老爷示于我时就说过,见图纹如见巨子。应该不会仅仅是一个联络符号那么简单”。
晴天点头赞同,也跟着分析说道:“如此说来,就算我们的来历墨家不知,那也会觉得是信得过的,断不会做如此安排,与墨家一向的行事确实差异甚大。事出必有因,难道,墨家出事了”?
晴天说到最后显然也是被自己如此大胆的猜测给吓了一跳,一手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脸上竟是难以置信之神情。
虽然很不想去往这边想,但恐怕只能有这么一个解释了。墨家数百年传承,即使是在七国争雄的时候也没有覆灭,仍能游刃有余,甚至还在夹缝中生存发展壮大自身。难道如今秦并天下之后,那位终于要对墨家对手了吗?
南明站起身来,望向窗外,月悬西窗头,月亮之下的情形又是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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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内,咸阳宫中,百官早已退去,大殿内空空荡荡,更显得寂寥空洞,如同一张黑色大口,在吞噬一切。
七国宫殿之前都是珠罗帷幕,景致非凡,麒麟殿也不例外,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皇帝陛下就下令把殿中帘幕全部撤去,殿内这才毫无阻隔,一眼望尽。
赵高在想起那事,心中也是颇为感慨,从那以后皇帝陛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正在心中思索,突然看到身前人影站起,立刻跟了上去。
嬴政一身黑袍,头戴九旒冕,冕前后分别垂着九旒,每道旒上有赤黄青白黑共九颗玉珠。随着身体的晃动,一百六十二颗玉珠也跟着上下挑动。
玉珠圆润剔透,乃是从七国十八万颗玉珠中千挑万选之后才得出的上上珍品,随便一颗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黑袍金缕镶边,雍容华贵,就连这地上铺着的毯子,从龙座一直延伸到麒麟殿下的三百六十五道阶梯,如此长的距离,材质活计都是西域一等一的佼佼之品。
嬴政背负双手,腰间随意悬挂一柄佩剑,慢慢踱着细步,走到了麒麟殿外,三百阶梯之上。不久之前,就是在这里,自己宣布称帝,接受万邦朝拜。也正是在这里,自己遥望六国是如何在大秦铁骑之下灰飞烟灭。
麒麟殿虽然不是咸阳城中最高的地方,最高的自是在骊山修建的阿房宫无疑,但也足以俯瞰整个咸阳城。
嬴政看着城中灯火明灭不定,片刻后说道:“当初朕说要踏破六国,兼并天下之时,众臣虽然不敢有议。但朕知道,他们皆以为笑柄,暗地里不知道讥笑过多少次朕”。
赵高不知道皇帝陛下突然说这些是何意,圣意难测,伴君更是如同伴虎,一言可以身兴,一眼也足可身亡。
低着头,躬身轻轻说道:“陛下鸿鹄展翅,燕雀安知其中威势。群臣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哪能知晓陛下宏图大业”。
嬴政轻轻摇头,淡笑道:“群臣皆愚,又岂会无一二能人志士,朕可是靠着这帮人才得以吞灭六国,难道六国真如此不堪,吹弹可破不成”。
略一停顿,嬴政忽然感慨,微笑道:“当时朕的确是年少轻狂,不知大事难为。五百年纷争,各国龙盘虎踞一方土地,又其实如此说亡就能轻易亡的。何况当时朕的初心,也不是为了合七国为一体,而是为了?????“
说道此处,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神情微暗。难道这天下间还能有什么事是这位坐拥四海,权势无双的帝王也要为之神伤的吗?
赵高算是其中一个略微知晓当年故事的人,陛下许久不曾言及此事,原以为早已忘却,没想到那么久了还是没能放下。
“陛下,起风了,回宫吧”。
嬴政微微点头,转身转入另一宫殿,那里有一扇未关的门还有一盏未灭的灯,似有等待。
“当时年少话青梅,相见寻常事,不解相思味。如今尝尽相思味,青梅依旧,相见只能梦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