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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怕是耽误了。这是隐性病,身体一旦有了知觉,就是晚期,现在怕是来不及了。”医生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那俺爹他还有多少时间?”兰香焦急的问道,她的身体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小翠看到赶紧扶住了她。
“顶多能撑半个月吧。”医生回答。
“半个月!”这三个字对兰香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她差点又一屁股蹲到地上去,再大哭一场。
然而,小翠急忙拦住了她。
“姑,你就忍着点吧,爷爷还在屋里呢,可别让他听见了。”
兰香强忍着眼泪,稍稍平复下心情,将医生送了出去。
张老头的后事,兰香和小翠也开始着手准备了,她们忙活着给张老头在外面打起了棺材。
这几天兰香没有回自己家,托人带了口信给丁河,兰香想再伺候自己的爹几天,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兰香的娘走的时候,兰香就很自责,她没有尽到女儿的责任,没有让自己的娘享上一天的福,她娘就走了,那成了兰香一辈子的遗憾。现在,她绝对不能再错过为她爹尽这份孝心。
兰香每天给他爹做饭,一刻也不离的守在她爹的身边。然而,随着病情的加重,张老头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
这天,一大早兰香看她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就想扶他起来,去外面走走。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动,于是,她叫来了自己的哥,两个人一起把他们的爹抬到了屋门口透透风,张老头在屋里躺久了,一直不见阳光,整张脸都捂的煞白。
兰香看着实在心疼,所以才趁着她爹今天精神好,便决意把他抬了出来。
张老头晒着太阳,吹着阴凉的风,精神看起来更好了一些。兰香心里感觉到一丝安慰,她心想:只要爹能一直活着,让我伺候多久都行。
然而,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张老头的精神竟然一下子就萎靡了。头也完全抬不起来,身体竟变得有些僵硬。
兰香吓得赶紧又去叫了医生。兰香把他爹今天一天的状况都告诉了医生,她不明白她爹明明今天看起来精神状态和气色都不错,应该是病情有了好转才对,可是,为什么一到了晚上,就不行了。
医生告诉兰香,这是“回光返照”。张老头怕是熬不过今天晚上,医生让兰香做好心理准备。
兰香听了,难过的泣不成声。
送走了医生,兰香就一直守在她爹的身边,她的傻哥哥也一直没有离开,兄妹两个就这样守着他们的爹坐了一夜,眼看天就快亮了的时候,张老头断了气。
兰香拼命的呼喊着:“爹,爹,你醒醒啊!”然而,无论兰香多么大声的叫,张老头都没有了回应。
第二天,丁河和小翠都赶了过来,早已准备好的大红棺材,今天才抬进了家门。
办完了丧事,兰香的傻哥哥,便被他的女儿带回了家。
兰香仍沉浸在悲痛中,她感觉自己到现在为止,变成了真正的孤儿,娘没了,爹也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真心疼爱自己,关心自己了。最亲的两个人,都走了,她感觉到特别的孤独,浑身一阵凄冷。
难道人就注定了孤单的来,孤单的走吗?而她,却只能孤单的活着。
这一年,国家出行了新的政策“三十年不动地”,对于农民们来说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家里死了人,不会收走土地,家里新娶了媳妇或者生了孩子也分不到土地,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死了人,还留着他的土地,固然是好事,但是,新添了丁,却分不到土地,就不招待见了。
丁河的老爹死了有一年了,政策才落实到他们村上。丁老头刚死不到半年的时候,他的那份土地就被收走,分给了娶了媳妇的人家。
丁河是有文化的人,这天,他从新闻上看到“不动地”的政策早在自己的老爹死之前就出台了,只是落实到地方又花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他想想自己是吃了大亏了,不甘心呢!
丁河思前想后,愁的觉都睡不好了,最后,终于决定去把自己老爹的那份地给要回来。可是,找谁要呢?自然是谁得了他家的土地,就找谁要,然而,吃进嘴里的肥肉,谁又愿意将它吐出来呢!
丁河一开始把这件事想的有点简单了,他以为单凭着自己的巧舌如簧,据理力争,便能不动一草一木就把地给要回来,然而,另他没想到的是,争执了半个月,也毫无头绪。
两家人,各说各的理,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开始还只是斗斗嘴,后来局势愈演愈烈了,最终演变成了一场稍有“血腥”的战争。
丁河心里明白,这家人平日里不好打架,若真要打起来,自己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两家人不过是小试牛刀的切磋了一下,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所以,算是秉承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基本原则。然而,涉及到利益相关的事,谁也不肯让谁半分,动嘴已然解决不了实质的问题了。
在这个小村子里,可不是只有丁河一家遇到这种情况。于是,丁河想到了把被分走土地的人家联合起来,发动大伙一起去把土地要回来。
然而,即使丁河不辞辛苦,挨家挨户上门游说了一通,也无一家同盟肯加入他的“队伍”,大家都各执一词,找到不同的理由拒绝了丁河。
有的说:“我家的地分走的早,不该要了。”
有的说:“我家的地分给自家人了,没让外人占到便宜。”
丁河在村子里饶了一大圈,最后悻悻的回了家,家里没有别人,只有兰香还能听他说说话,任凭他发泄从外面带回来的坏情绪。
最近,丁河发现村里人好多都开始躲着他,看到他就像看到了瘟神一样,避之不及。以至于,他现在想找个除兰香以外的人说说话,都找不到了。
丁河把今天游说乡邻的细节一一的告诉了兰香,兰香一听,便明白:“人家是在拒绝你哩,咱也别再折腾了,即便是吃了亏,也不是亏咱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