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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越升越高,牢房外大柳树上的知了跟**一样玩命的就叫着。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正午时分。
两个仵作是师徒,两人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忙了一上午依旧是毫无所获,师徒二人相视苦笑一声,只得焚香退出牢房,又对当日值守的狱卒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盘问。
狱卒们自然知无不言,又把那两个小黄门当日的举动、吃的什么东西一一描述了一遍。
两个仵作听后顿时犯了难,根据那几个狱卒描述和结合他们多年的经验推断那两个小黄门必然是死于毒杀无疑,可偏偏他们又找到一丝证据来支持他们的推断。
骆养性坐在北镇抚司的大堂正坐之上,眼前的桌案上摆着两个硕大的白瓷碗,里面盛的是从两个小黄门肠胃中取出来的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
他一边听师徒二人的汇报,一边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回拨弄着白瓷碗中的糜状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突然骆养性眉头一皱,用闪着寒光的匕首尖从白瓷碗中挑出了许多白色像嚼碎的花生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可是落花生?钦犯的饭食里面怎么有花生这般稀罕的东西?”
仵作师傅上前一看,摇头说道:“回骆大人的话,此物是落花生无疑。这也是小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是上好的落花生,白嫩的很,是切碎后放入红枣粥中的,按说是不应该出现在犯人的食物之中的。”
骆养性放下匕首,扬了扬手,“去找几条狗,把这些秽物一样一样的喂给他们吃,顺便看看这花生是不是淬过毒的。”
“大人英明,小的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方法呢,我这就去办。”那仵作师傅不敢怠慢,立刻端起白瓷碗退了出去。
锦衣卫办事向来麻利,七八条狗一字摆开,不消片刻便有了结果,那问题果然出在那花生身上。
骆养性双眼微眯,托着下巴大量这刀尖上白白嫩嫩的花生疑惑地问道:“落花生无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莫不是这花生浸了砒霜等剧毒物不成?”
仵作徒弟跟师傅心神相通,跟师傅相视一眼,上前躬身说道:“禀大人,狱卒们的言辞是可以相互印证的,砒霜致死是没有这么快的,那两个小黄门是在顷刻间就暴毙而亡。请大人恕我们师徒眼拙,我们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此为何毒。”
仵作师傅眼神飞转,咬了咬下嘴唇心中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朗声说道:“大人,我们师徒做这仵作已有几十年,见过的毒杀不下几十起,可以拍着胸脯说大明的毒我们都是识得的。可那毒要是来自红毛夷……”
骆思恭大手一挥,“你别说了,我知道了。那个厨子是个老人,我已经把他的牙扒光了半口,他的家也被翻了个底朝天,看来他真是冤枉的,十有八九是是被人算计了。再往下查已经查不下去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宫中像圣上当面禀明此事。”
仵作师徒见此连忙识趣的告退了出去,骆思恭也不留他们,转身进了后堂,脱下血迹斑斑的飞鱼服换上一身罩甲,想着朱由校都派王安来催了三趟了,连忙飞身上马向着紫禁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乾清宫,朱由校坐在宝座之上闭目养神,王安脚步轻轻地凑到他的跟前轻声说道:“主子爷,骆养性来了,您要是乏了,就让他在门外多候一会儿。”
朱由校一听骆养性来了,当即便睁开眼,火力全开精神抖擞的说道:“可算来了,朕都等急了,快宣他觐见。”
王安闻言一甩手中的拂尘,朗声喊道:“圣上有旨,宣骆养性觐见!”
骆养性这才迈腿进入乾清宫大殿之中,跪在地上三叩九拜,“臣,骆养性见过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往殿下一瞧是眼前一亮,只见唇红齿白的骆养性头戴玄色万字巾,领围藕荷色如意项帕,身穿宝石蓝长身式对襟无袖罩甲,胸部缀有金纽襟扣,衣身左右及后部开裾,垂地边饰有彩色排穗,通身缀有金属钉。腰扎帛带,外束革带,上悬铜牌,脚踩皁皮靴,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他以手击案,忍不住赞叹道:“好一个英俊的美少年!赶紧滚起来,咱们君臣就不用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赶紧捞干的说,朕想知道事情的最新进展。”
骆思恭听了朱由校的夸赞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绸缎包着的小瓷碗,“圣上谬赞了,那两个小黄门死于谋杀无疑,只是现在线索断了,案件走进了死胡同进行不下去了。这便是毒杀他们的证物落花生,请圣上御览。”
王安走到骆思恭跟前,麻利的接过小瓷碗一看是破口大骂:“骆养性,你这逼孩子活腻歪了吧,把这等秽物呈送御览岂不是污了主子爷的眼?”
朱由校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无妨,王安你呈送上来便是。”
“回去我就让你爹抽你!”王安瞪了骆养性一样,只得无奈的把那小瓷碗端到了御书案上。
骆养性无奈的耸了耸肩,谁让王安跟他爹是过命的交情呢。
朱由校看了一眼小瓷碗,疑惑道:“这是毒死那两个小黄门的毒物?”
骆思恭连忙点头,苦笑一声答道:“主子爷,您可别问我花生上有什么毒,京城最好的仵作都不知道,微臣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据他们分析落花生里的毒,十有八九是来自红毛夷。”
“等等等!”朱由校把那白色的小瓷碗往前一推,居高临下的问道:“红毛夷?那转了一圈,岂不是又跟东林党有牵连?”
骆养性攥了攥拳头,上午他见那厨子死活不肯承认谋害钦犯,只承认花生是那两个小黄门花重金请他购得。他亲自去厨房查验过,按照厨子的描述做饭期间是没有人进过厨房,可他却在窗边发现了一个脚印,确切的说是一个轻的不能再轻的脚尖,就是有心查验不站在特定的角度也极易忽略。
“主子爷,这件事情跟不跟东林党有牵连微臣不敢妄下断言。微臣在窗边发现一个脚尖的印记,轻的几乎看不见,只有轻功高手才会留下这么轻的脚印,要不是正午时分阳光恰巧照到窗边是发现不了的。微臣断定此事有武林高手参与其中。”
“真有轻功?”朱由校随手拿起一颗张嫣差人送来的大樱桃放入口中,还不待骆养性作答便噌的一下从宝座上窜了起来,看了看那小白瓷碗中的东西,一脸兴奋地说道:“那可能不是花生,朕好像知道那碗中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噗”地把嘴中的樱桃核吐到了御书案,抄起一个成化蓝青花茶碗就重重地砸了上去,取出果仁跟小白瓷碗中一比对,“这是果核,跟碗中的花生一比,这两者极为相似。”
王安凑上前去一看那樱桃核仁跟那碗中的花生几乎是一模一样,老练的他心思飞快的转动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突然脸色一变,“主子爷,您说那两个小黄门幕后真正的指使会不会是魏党?”
骆养性瞪大着嘴巴,看了一眼王安有看了一眼朱由校,“怎么可能,既是东林党的细作,又是魏党的细作,这也太扯了吧?!”
“卧槽!”朱由校经王安这么一说是细思极恐,不可思议的看了王安和骆养性一眼,“咱们做个大胆的假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的背后是不是还会有猎鸟之人?”
“啊!?”王安倒吸一口冷气,惊恐的喊道:“难道还会有第三股势力参与其中?”
案件顿时扑朔迷离起来,骆养性见朱由校和王安越说越玄,心是砰砰直跳,他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在心中把朝中各方势力挨个过了一个遍,“齐党、楚党、浙党……他们都不存在作案的动机,现在是魏党东林党当道,被打压的他们是万万没有道理这么做的,素来不和的他们更不可能抱团。如果真的存在第三方势力的话,那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