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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终须杀尽缘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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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济恒的谏言当即遭到众人的反对,两位司丞在御书房里都不想给他好脸色看了。陈景行也觉得有些不妥,未置可否就让他们先退了,他再与卢远植和两位司丞商议。

    陈景行坐在龙案之后,看着户部统算的折子,蹙眉凝神思量着什么。

    眼前的三人,相国卢远植,左司丞杨隆兴,右司丞荀高阳,都是在陈景行登基前,于皇位之争中帮他出了很多力的功臣。新皇登基后,卢远植大力排除异己,许多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昔日盟友也未曾幸免,连当年与他最为紧密的顾清玄都没落得好下场,而杨隆兴与荀高阳却如日中天官至从一品司丞,各领三部,其中原由也耐人寻味。

    或者说最简单的一点原由,就是,他们不会威胁到卢远植,就算这二人位高权重也不会威胁到卢家。与其说他们是新皇的功臣,不如说,他们是卢远植的心腹,且是两个没有野心,易于满足的心腹。

    掌管吏、户、礼三部的左司丞杨隆兴,其人出身微寒,表面忠厚可亲,实则为人奸滑,无利不起早,极善阿谀奉承曲意逢迎,没有大才远见,而手段下作,毫无底线,传言他的发迹靠的就是给高官拉皮条,后来傍上卢远植,百般示诚才得以一步步走到今日。

    掌管兵、工、刑三部的右司丞荀高阳,人品不似杨隆兴那般下作阴暗,但个人毛病不少,出自官宦人家的他,向来爱慕虚荣,好摆官谱,专享玩乐,虽然做起正事来并不含糊,但其人在私下毫无官员操守,吃喝嫖赌种种嗜好,尤其嗜赌,无论是与人交际还是在赌场上,每每一掷千金肆意挥霍,早在多年前就把祖上基业败个精光,进项虽多,也耐不住他这般挥霍,就算如今官至从一品身家也并不富裕。

    所以,在听殷济恒谏言要取缔官员年底福银之后,他是第一个反对的,可见家底已经捉襟见肘。

    此时陈景行对着他们,问他们有何见解,荀高阳说了一些,但都不能解决近危,杨隆兴实在胸中无一策,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虚话搪塞皇上。唯独卢远植一直不发言,他在低头看着宫廷司交上来的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皇宫中人包括皇上的每一项开支,脸色愈发地不好。

    陈景行第二次问他:“相国,你有何见教?怎样才能填补国库的空虚?”

    卢远植有些沉不住气,一时失神,重重地合上账本,忘乎其他,指指账本看着陈景行道:“陛下啊陛下!难道忘了先皇的嘱咐吗?要廉政克己,切勿靡费!而今,陛下却如此铺张奢靡!国库如何能不亏空!”

    陈景行愤然起身:“相国是在怪朕?朕如何靡费了?国库空虚岂是朕一人之过!别跟朕提先皇!先皇会那样叮咛,就是因为他知道大齐国库已经没得铺张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皇留给朕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三人一齐跪下,卢远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过激了。

    陈景行的怒意被激起,一发不可收拾,甩袖道:“连年征伐,大兴土木,天灾不断!先皇在时,大齐岂有一刻能够休养生息?光是连年的征战都得多少军资!加上各地水灾旱灾,几时太平?哪一处不得花钱!大齐国库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入不敷出了!连年亏损又怎能避免?”

    ……

    后来,两位司丞与卢远植总算熬过了皇上的龙颜大怒,被训一顿之后出来御书房。卢远植思量深沉,又开始一言不发,两位司丞只顾着埋怨之前殷济恒的谏言,后来见他脸色一直不好,才打住了,向他问对策。

    杨隆兴道:“相国,依下官之见,国库的空虚并非是一时危急,而是由来已久弊病太多,要想此时力挽狂澜恐怕不易啊,下官觉得,不妨先设法解决当务之急,就是修建天一神坛。”

    荀高阳附和道:“是的,相国,距原祭天殿废弃之始已将有三年了,一直拖到陛下登基后才动工,还遭这一波三折的,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陛下自然会急,祭天本是历代新皇登基后的首要大事,而今却一拖再拖,祭天可是新皇受天子之封,受万民来朝的仪式,再拖下去让那些属国友国怎么看我们大齐啊?”

    “怎么看?”卢远植看了下左右两人,气闷道:“让他们跪着看!”

    杨隆兴道:“诶呦,相国就别说笑啦,这不在问相国您有何高见嘛?”

    卢远植知道这两人遇事只会推诿,也不指望他们分忧解难,直道:“有何高见?老夫没什么高见,想拿主意去陛下面前邀功,就自己想去!”

    卢远植没给他们一个好脸就走了,两人兀自郁闷。分开后,荀高阳在宫道上跟进宫秉事的礼部尚书董烨宏碰上了。

    董烨宏也听说了殷济恒提议取缔官员福银的事,这时也是一脸不悦,吹胡子瞪眼地跟荀高阳抱怨起殷济恒,讽道:“这殷大夫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要疼,以为谁家都像他们殷家那般有那么大的家业啊?像我们这种,虽在朝为官,又能得几个俸禄,家里还有老小要养,时常应酬,一年到头手上都不剩几个银子了,就等着发福银过年呢,他倒好,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陛下取缔,凭什么呀?真不顾人死活!”

    荀高阳道:“这不对吧,要是小官小吏说紧着福银过年,我还信,可董尚书你可是二品大员啊,还过得这么寒酸?我不信。”

    董烨宏凑近他道:“司丞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是不用指福银过年,可那些小官们不都指着领福银之后四处走动吗?我一人没了福银不打紧,可他们没了,我收谁的去?这过年得少了多少进账?司丞大人难道你就不走此道吗?要是下面的人不向上贽敬,我等都得损失多少啊!”

    他说出的正是大多官员心里的小算盘,荀高阳自然早就这样想着了,只是没说而已,听他说完,只与他心照不宣地笑笑。

    后来他想起什么了,纳闷道:“我就想不通了,莫非殷大夫真是油盐不进?合着大齐朝堂就他一个清官了?竟然主动提出取缔福银,难道他从不收下边的贽敬?”

    董烨宏又凑近他,讽刺地笑笑,道:“这司丞大人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殷大夫根本不在意这点小利,人家手下有大把大把的生意,油水厚着呢。”

    “生意?诶,他有侯位在身,这我是知道的,可他那封地不是早就成贫苦之地了吗?他又指不上食邑,还能怎样?你是说他还有别的买卖?”荀高阳低头耸肩,与他窃窃私语。

    董烨宏拍拍额头,道:“诶,司丞大人可知长安城内的如意酒楼是在谁人名下?”

    荀高阳道:“如意酒楼原来真是他的资产啊?原先还只是听说……可酒楼也赚不了什么钱吧?”

    “那如意坊呢?”董烨宏一板一眼,低声说道,这三个字倒是把荀高阳一下子给整蒙了,他接着道:“司丞大人也是如意坊的常客了,日日在那消遣,就不曾知晓如意坊的背后老板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