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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眼见走进来的人,顾家人全部齐齐起身,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儿女们是觉得有意思,而顾清玄则有些无奈,自己特意赶过来,就是不想儿女知道某些事,但这人一出现,一下子就什么都暴露了,他白费了力气。
“江伯父!”顾家三姐弟上前相迎,又惊又喜,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情况?江河川什么时候也学坏了?竟流连于青楼之中?
“你们这一家人是想干嘛呀?长安城里这么多酒楼饭馆,你们非挑罗红阁这个地方来吃酒?还全家出动?这心得多大啊?”江河川打趣道。
他们都不知道如何应答,只疑惑问道:“江伯父你又是来这儿干嘛的嘛?”
顾清风还道:“伯父你不会是堕落了吧?到这个地方来玩儿?诶呀,真是没想到伯父你会这样,我要去向弦歌姐姐告状了!”
江河川捋须,一派商人模样,用手指比数银票的动作:“才不是呢!伯父是那样子的人吗?诶,伯父是来收账的。”
“收账?”他们更为诧异,顾清桓问:“莫非这罗红阁也是伯父的生意?”
“嘘!”他示意他们小声些,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啊,不过这事儿只有红姑一人知道,我是从她手上买的,平常还是她在打理,我只是偶尔过来收收账罢了,其他的可什么都没做奥。”
顾家三姐弟故作不信,顾清风开他的玩笑:“伯父别想糊弄我们,这都当上青楼的幕后老板了,还什么都没干?我们不信,我们还是要去找弦歌姐姐,说伯父你学坏了,已经不是我们纯洁的江伯父了!”
顾清宁和顾清桓也起哄,江河川被他们烦得不行,都后悔说出来了。
顾清玄坐在那里,抬眼恹恹地瞥了他一眼,摊手道:“老兄,我也是没办法啊,特意来给你打掩护,结果你自己给全招了,结果招上这帮烦人精,你说我有什么办法?”
江河川看顾清玄这满是无辜无奈的样子,上前道:“诶呀,碰上你们顾家人我也真是没辙!啧啧,这一帮人精!”
之后他们就定定心心坐下来吃酒菜,也不觉得在这青楼包厢里有多么怪异了,其乐融融,只当一场笑话说了就罢了。
这最主要的话题还是顾清风的婚事,江河川看看清风,又看看清桓,道:“啧,我们小清风都要成亲了,清桓却还没娶上我闺女,这真是,真是让人没法说啊。这弟弟都赶在哥哥前面了……”
顾清玄瞥了顾清桓一眼,道:“那还不是只怪他没本事?”
顾清桓委屈,默默地举杯,喝闷酒。
江河川是真心心疼清桓,拍拍他的手背道:“不,清桓啊,是弦歌这姑娘太轴了,我这当父亲的都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心思,诶呦,可不苦了你了嘛?我是真想清桓做我女婿的,想了这么多年啊,怎么就不能如愿呢?”
一老一少都苦恼起来,几杯酒下肚,更添愁肠。
“不,不关弦歌的事,是我不好,不讨她喜欢,是我活该……伯父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要娶弦歌的……我顾清桓这辈子非她不娶!”喝多了,他的真心话就脱口而出了,听得江河川甚是感动,两人勾肩搭背一起碰杯叹气,看得另外几个哭笑不得。
顾清玄呷了一口酒,看着江河川,提到一件敏感的事情:“老弟我听说,近来杨隆兴之子杨容安常常往你们江月楼跑,对弦歌也是痴心一片,不知老兄有没有考虑过真和杨家结为亲家?毕竟是一品大员之家……”
他还没说完,江河川的酒杯“咚”地一下砸到桌子上,怒气顿生,对顾清玄斥道:“清玄老弟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这气氛骤变,顾家姐弟立马都清醒过来,紧张地瞧着两位长辈。
顾清玄道:“不是试探,是直问啊,老弟我对老兄你何用试探?”
江河川脾气上来了,拍桌道:“可是也不够信任!不然你不当有此问!清玄老弟,你真是太伤我心了!”
顾清玄连连拱手道:“诶呀,老兄不要生气,是我不对行了吧?我不该有此问,我向你赔罪!”
顾家姐弟也都劝起来,可江河川倔性上头,顾清玄挑的可是他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底线,难免他气愤难当,几十年的老友,少见有这样的时刻,他久久不肯露好脸色。
顾清宁不想闹得不欢而散,就让清风先扶喝醉的清桓出去到楼下马车内等候,她再试着劝劝两位长辈。
顾清风与顾清桓走后,顾清宁给他们二人一人添了一杯酒,举杯对江河川恭敬道:“伯父支持我们顾家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我们都甚是感激。父亲与伯父是兄弟,多年深厚情意,相扶相助才有今日,可以说伯父是这世上父亲最信任最倚仗的人了,又怎会对伯父有疑心呢?今日父亲问伯父这一句,实无他意,伯父勿要见怪。”
“只是伯父是最清楚我们现在的境遇的,杨隆兴在朝上与父亲多生龃龉,有意打压我们,他是容不下我们顾家人的,我们与杨家迟早要到水火不容的地步,眼下杨容安又在追求弦歌,难怪父亲有所忧虑,还望伯父体谅……”
顾清宁如此恳切,江河川自是理解,一时火气也去了,瞅瞅神思凝重的顾清玄,道:“诶,你们现在的处境,我当然清楚,所以更不会犯糊涂与你们站对立面,放心吧,谁是敌谁是友,我从来都没有混淆过。杨容安与他父亲不同,我的确是有些喜欢这后生的,可是,他再好,能跟清桓比吗?我姓江的绝不会跟杨家有什么牵扯,清玄老弟,你们就只管大展拳脚对付他们好了,哪管他姓杨姓殷姓王还是姓陈呢?我永远是站在你们顾家这一边的。”
顾清宁心里都感动不已,看着父亲举杯抬臂,郑重地敬了江河川一杯,两位老友默契无间。
这时该引进正题了,顾清宁环视四周,望向江河川,道:“伯父接下这罗红阁的生意不止是为了赚银子吧?说到底还是在为我们打算,对不对?”
江河川笑而不语,顾清玄道:“自然是啊,清宁你知道这么些日子以来,有多少重要情报是你江伯父从这儿给我们弄来的吗?这罗红阁作用可大了,也是辛苦你江伯父如此费心劳神。”
顾清宁笑笑,跟江河川碰杯:“有劳江伯父了。不过,伯父刚接手这里的生意,又不是亲手打点,恐还没有完全掌握吧?”
江河川明白她的意思,道:“是,主要还是靠江月楼,这罗红阁的势力大多还是红姑掌控着,没有尽入我手。”
“其实红姑也不是真正掌控这罗红阁的人。”她道:“在罗红阁中势力最大的是秦红墨,她控制着这阁里大多数的姑娘,让这些姑娘为她所用,也就是为她背后的金主杨隆兴所用……”
江河川讶然,他的确是还没注意到这些,在暗中与红姑达成交易之后,他直管出资分红,没有真正开发罗红阁的作用,所以没摸清其中的门道。
顾清宁直言:“说句不好听的,伯父这么久以来都还是在为杨隆兴做事。”
“不,不。”江河川又被她这一句话刺激到,急忙向顾家父女解释:“我不知此事,这一层我也没想到啊。”
顾清宁向他点头示意他冷静些,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相信伯父并不知情,清宁今日说破这些,只是想告诉伯父,身为罗红阁背后真正的老板,有些权力必须要收在自己手中才行。伯父是生意人,总不乐意自己投入的资本光为别人生利吧?”
……
当晚,杨隆兴留宿罗红阁,秦红墨果然将顾卿清宁顾清桓白日所为之事告诉了他。他知道顾家两姐弟挑拨生事,意图拿他当刀使之后,自然气愤,想着以后怎么惩治他们俩。
夜间,喝花酒喝到烂醉的杨隆兴睡得不省人事,秦红墨恍惚间听到叩门声,心中奇怪,遂起身,披衣下榻去看个究竟。
房内无灯,暗影重重,她走到门边,方一推门,细白的脖子即被套进一圈白绫中。
从上方垂下来的白绫向上一缩,她被紧紧缠住,双脚离地,吊在半空,四肢狂舞,青筋暴起,姣好的面容扭曲狰狞,发不出一丝绝望的声音。
黑暗中,下方伸来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向下一拉,帮她结束了痛苦的挣扎。
秦红墨立时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