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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节的天气说变就变,方才还红霞朵朵,转眼竟下起细细的小雨来。
顾青自有玄功护体,薛明月可没有。好在这里是主城区闹市,不愁没地方躲雨。他们本想着去如意商会的地儿,不过这里距离商会还有点路,懒得麻烦,随便找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躲雨也就罢了。
抬头一看,只见这座酒楼的牌匾上却既无酒也无楼,只以金漆书着「迷途」二字,又题有一行小字「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看来酒楼老板大概是个颇通文墨的雅人。只是对于一间酒楼而言,名字取的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薛明月似模似样地点评道:“一入江湖是迷途,这名字起得有趣哩。”
两人推门而入,带进了外头的风雨,里面的人望了过来,见是两个生面孔,大多只打量了几眼便自顾自去了。这也是因为薛明月没穿着玄灵剑派的弟子服饰,不然多半是另一番场景。
这家酒楼生意似乎相当不错,眼下又恰是饭点,楼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子。一个十五六岁穿着裋褐的小二急溜溜跑来,一脸歉意道:“两位客官,小店实在没地儿坐了,实在是对不住了,您两位看是再等等呢还是...”
薛明月神色不解,抬手一指道:“那里不是还有位子吗?”
她所指的地方确实还有一处空桌,也是这里最后一处还能坐下人的地方。但那里已经有三方人马站在桌子边上,每一方四个人,刚好能坐那一桌,多的却是坐不下的。大家都是想找个地儿吃饭躲雨的,看这架势很明显,三方人火气都上来了,相互之间谁也不让谁,眼看着一副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小二脸色顿时一苦,这下好了,三帮人还不够呢这又来两个,可别把桌子给拆喽。见鬼的江湖人,一个个都不知道排队的吗?
排队是不存在的,玄灵剑派吃饭从来不排队。薛明月混无所觉,大咧咧地就走了过去,兀自往那儿一坐,伸手抽出两个筷子拍拍桌子道:“小二小二,快上好菜呀,本姑娘饿了!”
这就厉害了,三方合十二人眼睛唰地一下子全看向了薛明月。哪里来的小丫头,还懂不懂规矩了。
被薛明月这么插上一手,原本快要打起来的三帮人倒暂时熄了火,将矛头齐齐调转向薛明月,准备先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点颜色瞧瞧。
薛明月朝他们嘻嘻一笑,又朝顾青挥挥手道:“快坐快坐,顾青咱们吃点什么好哩?”
“随便”,顾青和她对面对坐下,没好气地冷声道:“多管闲事。”
虽是这么说着,顾青左手却将剑往桌上一拍。一股暗劲翻涌,竹筒里的筷子纷纷被震起,像是剑一样激射而出。众人一惊,刚想要动手,但那些筷子却又顿时泄力,轻飘飘地落在了桌子边缘。一数数量刚好十二只,每一只精准地指向一个人。
这下就算是另外一些吃着饭准备看好戏的人,面色也都变了。
高手,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
顾青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桌上有十二支筷子,谁想坐下,就挑一支。”
那十二人互相看了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刚才那一手让他们清楚感受到了差距,自己等人怕是决计接不下任何一支筷子。也不敢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场面话,纷纷拱了拱手连道两声误会,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顾青看着薛明月啧啧道:“你胆子倒大,就不怕惹上硬茬子,回去你大师姐收拾你?”
这时,又一个伙计从后门小跑着出来,对薛明月躬身道:“我们掌柜的说多谢姑娘帮忙,没让那三队人打起来拆了桌子,客人等下的吃喝就由我们迷途酒楼请了。”
薛明月顿时洋洋得意,笑道:“顾青你瞧,我可赚了一顿饭钱!”
“是我。”顾青纠正道。
薛明月佯恼道:“哎呀都一样嘛。我饿了,快点菜吧,这下可得好好吃一顿才行。”
说着翻开菜单册子,着重看了看最名贵的那几样,然后轻松报出一连串长长的菜名。
这下小二又开始苦恼了,虽说是酒楼请客,但一般人肯定不会真点上一大堆昂贵的名菜,顶多也就意思意思得了。但薛明月就不一样了,她点的菜两个人估计吃不完不说,价格也是没一样便宜的,这么一顿下来,怕不得几条大黄鱼才够。
“唉,人心不古啊。”小二看着薛明月明媚动人的面容,心里痛惜不已。
谁想薛明月报完菜名,又随手抽出一张亮得发光的金票来,道:“喏,拿去。本女侠出手但凭喜好,却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你就这么回你掌柜去罢,还不速速上菜!”
小二拿了金票瞅了一眼数额,悄悄吸口凉气,上去禀报掌柜的去了。
薛明月转头看向顾青,语气略显兴奋道:“怎么样,本女侠刚才是不是很有范?”
顾青喝口茶,悠悠道:“有没有范不好说,不过肯定很有钱。富婆,你这么阔绰,随手就是一百两金票,那接下来几天的饭钱都你请好了。”
薛明月眼睛一亮:“你不准备把我马上送回门派师姐那儿吗?”
“青州大会瑶光必然也会来,左右不急在一时。”顾青道。
薛明月连连点头,喜不自胜道:“对对,不急在一时!没问题,之后的饭钱就由本富婆通通包了。”
那小二回去禀报后没了下文,不过酒菜上的确实是很快。
顾青吃东西的速度还是那么快,对他来说山珍海味还是普通白馒头并没有多大区别。薛明月则是细嚼慢咽,顺带时不时还品鉴一番做菜大厨手艺方面的优缺点。
两人自顾自吃喝,边上其他几桌却在暗中观察他们。
顾青露的那一手看似寻常,但练家子都知道内里门道甚多,绝不是普通好手能够随意模仿的。这间酒楼里用餐的人中,没几个能做到那么举重若轻,对两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下,一个年五十许,面容有些沧桑,气度儒雅的半老武者起身朝顾青他们抱拳道:“这位朋友方才气劲操控之手段好精妙,公子和姑娘看着面生,老夫镜水青沙帮袁公诚,还未请教两位...”
“嚯,原来是镜水名宿袁老当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一开口,就有人应喝,看起来倒是有些名望的。而且年纪虽然不轻,说话的态度却没有倚老卖老,虽然打扰了他们用餐,但薛明月倒是没什么反感,当下抱拳回道:“这位前辈请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苦集灭道是也。”
顾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