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猰颜蛮子虽然遭遇到两侧来自安西白马义从和飞骑的箭雨攻击,承受极大的伤亡,但这箭雨肯定不如先前先登死士弩阵射出的弩箭雨来的猛烈,来得让人绝望,位于浮桥两侧的猰颜蛮子,只要把盾牌竖立起来,还是能够挡住用弓射出的箭矢的。
咬牙坚持着的六千猰颜蛮子终于是接近东岸渡口,那些阻挡先登死士弩阵弩箭雨立下大功的盾车,现在已经是累赘之物,于是在焦急的呼号声中,前排推盾车的大力士们,纷纷将盾车推入两旁河水中,留出广阔无障碍物的步兵出击大道。
这些推盾车的猰颜大力士,在将盾车推入河水中后,立刻取下一直挂于自己后背的铜锤铁骨朵等重兵器,怒吼一声后,迈开大步奔跑着,高举手中普遍重量达到二三十斤的重兵器,狠狠向先登死士组成的枪盾之阵砸去。
这些猰颜大力士发动的完全是自杀式的攻击,他们一个个用自己的肉身化为肉弹,如同那些被投石机投出的石弹一样,不管不顾的迅猛砸向先登死士的严密齐整的枪盾阵上。
其中许多猰颜大力士都没有靠近先登死士的大阵,就被前伸而出的无数柄长铩,给戳得稀巴烂,流尽鲜血失去生命力后,身体犹如破布娃娃一样,挂在先登死士的铩尖上,随风飘零,好不凄惨。
但也有许多猰颜大力士凭着自己的实力和些许运气,成功避开先登死士戳来的长铩,将一直高举着的沉重铜锤铁骨朵,狠狠砸在先登死士的盾阵上,瞬间盾牌破裂,木屑纷飞,许多躲在盾后,以为安稳安全的先登死士,也是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给波及,许多人如遭重击,向后仰倒,不是手臂骨折脱臼,就是脑袋受到震荡而一直晕眩,短时间内再无可能重新站起作战。
于是,原本先登死士严密齐整的阵势,瞬间被打破,跟随在这些猰颜大力士身后的普通猰颜蛮子,顶着盾牌,挥动着弯刀和短柄狼牙棒,从已经被打破的各缺口贯入,与先登死士展开近身乱战。
猰颜人也算是聪明,知道如果摆开阵势与安西汉军展开步战,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取胜的,所以只有将安西步兵的阵形打破,让战斗变为个体对个体的单打独斗,好勇斗狠凶蛮残暴的猰颜蛮子,才有取胜的可能。
但可惜猰颜人这招,对付普通安西步兵部队,是能够奏效的,但对付像先登死士这样的精锐步兵,只能说是太过于一厢情愿了。
先登死士团体阵势虽然被冲破了,而且被那些如熔岩一样灌进来的黑压压猰颜蛮子一冲,先登死士与猰颜蛮子已经犬牙相错在一起,无论怎样竭尽全力的挽回,都再也不可能组建起一条泾渭分明的防线,来再团结全军之力抵挡敌人了。
于是,先登死士统领公孙破干脆破罐子破摔,命令解除阵形,让各屯长自行组织手下士兵,抵抗杀伤敌人,瞬间一个个百多人组成的小阵就形成,就如颗颗在黑潮中屹立不倒的顽石一般,无论猰颜人怎样汹涌扑来,就是无法湮灭这些看似弱小实则异常坚固的小阵。
这些小阵通常人数在百人左右,其中一半人持长铩作战,一半人持盾提刀作战,他们百多人围成一个小型圆阵,先用盾牌防御住猰颜蛮子疯狂猛力但毫无章法的进攻,等到围攻的猰颜蛮子明显气力稍短,砍砸频率降低后,先登死士手持长铩的士兵开始出击,直接将长铩刺出,将露出破绽的猰颜蛮子的咽喉和面门刺穿戳烂,遇到有些防守能力极好,又有坚甲护身的敌人,长铩手也是异常灵活变通的用铩上的钩镰钩住对方的甲衣,将敌人在措不及防状态下拖入自家阵中,由手持短兵器的同袍,来结果这些可怜敌人的性命。
那一座座小型圆阵,就如那一片片绞肉机中的锯齿刀片,这些锯齿刀片不断轮转,将硬是自行塞入其中,数量庞大的猰颜蛮子,不断切割碾杀,最后变成一具具毫无生息的尸体。
如果说先登死士组成的那一个个小圆阵是绞肉机中的专门用于绞肉的锯齿刀片的,那么被皇甫昂召回,已经列成双层冲锋阵的艮吾力士,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铡刀,这柄铡刀一旦发动起来,必将斩灭所有挡在其面前之敌。
一声令下后,1700名艮吾力士,开始迈开大步,高举大斧,大吼大叫着向猰颜蛮子冲去,犹如头头已经觑准猎物的虎豹野兽一般,等冲到那些被艮吾力士冲锋之势给吓到,而怔住的猰颜蛮子两三米距离时,所有艮吾力士都是虎吼一声,猛地跳跃而起,将手中的双手大斧狠狠劈下。
噗哧!噗哧!
无数猰颜蛮子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纷纷被斩为两段,残躯乱飞,鲜血喷溅,将艮吾力士一个个都是淋成血人。
这些血人血腥劈杀了那么多人,但明显犹未满足,挥动大斧,继续他们的行刑战术,竖劈,横斩,斜撩,个个犹如魔王一般,兴起一阵又一阵腥风血雨,在猰颜蛮子的哭号求饶声中,毫不留情的对敌人施加斩首,腰斩和开膛破肚等严酷刑法,将敌人变成一堆堆鲜血碎肉。
艮吾力士的加入,瞬间就打破僵局,猰颜蛮子开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失去刚刚占领的东岸渡口,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暴怒,不想遭受失败的他,不假思索,又是派出六千名由下马肃律重骑兵和下马德沃卫队组成的援军,快速通过浮桥,去支援前方岌岌可危的前方战事。
皇甫昂看到猰颜援军的阵容后,满是讥讽之色的笑道:“看来我们的猰颜雄狮还是对战胜我,有非常大的执念的,竟然舍得将如此精锐的骑兵力量,投入这渡口战场的绞肉机中去消耗,真是愚蠢,也真是执着,我不知道是应该嘲笑呢?还是应该去敬佩呢?”
“算了,反正不管是嘲笑还是敬佩,我今天必将剥下那头猰颜狮子的皮。”
皇甫昂双拳紧握,无比自信。
在渡口战场上,安西军的局势是开始变得不那么乐观,猰颜军方面在弗拉基米尔派出的六千援军加入后,终于是稳住阵脚,而安西军方面作为主战力量的艮吾力士,也是因为气力消耗太快,而减少挥斧频率,攻击力大降后,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随意兴起腥风血雨,所以在这一增一降之间,两军倒是达成平衡状态,谁也无法战胜对方,都是身处糜烂的战场中无法自拔。
两军就这样一直在渡口之地,呐喊厮杀许久,一直从太阳挂在正中间的正午,厮杀到太阳偏西时分,除了两军脚下的尸体越积越高外,两军依然是保持原状,谁也无法压制谁,不要说是击败对方了,就是想将己方战线稍微往前推一推,都是妄想,就如两头角顶着角的公牛,尽管都是筋疲力竭,但都不愿后退一步。
很明显,这时谁再投入生力军,谁就有可能取得胜利。
猰颜军方面弗拉基米尔起码还有四万骑兵在整装待命,从中再挑出五六千悍不畏死之徒加入渡口战场,是轻而易举之事,而在安西军方面也是留有余力的,期门郎与西凉铁骑,还有未加入肉搏战,只是不停用弓箭在两翼骚扰的白马义从和飞骑都是拥有步战能力的。
两军统帅明显都想捏住自己最后一锤定音的力量,来个后发先至,彻底将对方置之死地。
但最后快五十岁的猰颜雄狮弗拉基米尔明显没有他的对手二十多岁的皇甫昂有耐心,他率先要派出援兵支援渡口战场。
但这时奥迪尔却是幡然醒悟,看出皇甫昂的险恶用心,死死劝谏道:“大王,皇甫昂突袭河东大营和渡口后,完全可以将浮桥付之一炬,就可以达到断绝我们后路和粮道的目地,但他现在却是未曾那么做,反而留下浮桥,给予我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皇甫昂不会那么不智,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其实是一个陷阱,他利用我们还想反败为胜的心理,保留浮桥,让我们不知不觉的不停投入兵力,去争夺地形狭窄的渡口和浮桥,将我们宝贵的精锐骑兵,全部消耗在并不擅长的步战中。”
已经后知后觉有所察觉的猰颜雄狮,也是知道自己着了皇帝昂的道了,但已经骑虎难下的弗拉基米尔不想去改鞭,也不能去改变,所以他装做无所谓道:“那又怎样,我会让只会耍小聪明的皇甫小子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妄,我是一头雄狮,一头永远不可能被人击败的雄狮。”
奥迪尔看不下弗拉基米尔的自欺欺人,不管不顾的顶撞道:“大王,我们的西面还有一支安西部队,如果我们在河东的渡口战场折损太多的兵力,我们如何面对安西军的两面夹击,我们会被包围的。”
“羊再多也休想包围雄狮,如果西面的安西军敢出他们的羊圈,向我挑战的话,正好我将部队一撤,浮桥一烧,就可以专心对付西面安西军,轻而易举将那支没有皇甫昂率领的安西击败后,我就可以西进攻占无兵可守的乌垒城和龟兹城,获得足够的补给,修身养息后,再回过头来击败兵微将寡的皇甫昂,砍下皇昂小儿的人头,获得战争的胜利。”
猰颜雄狮自己意淫出一场属于自己与猰颜军的胜利,手舞足蹈的向众将阐述,并在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一番后,下令六千精锐骑兵下马,再去争夺河东渡口。
相比于弗拉基米尔的轻挑张狂,意淫着胜利,皇甫昂更为脚踏实地,一直虚心筹划,但等他看到又有六千名下马肃律重骑兵渡浮桥而来,加入河东渡口绞肉机战场时,终于是喜不自胜,急忙对着令兵道:“快去,释放狼烟,决战的时刻到了,屠狮的时刻也到了。”
很快,七道粗壮的狼烟在河东升腾而起,直冲云霄,方圆百里都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