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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苏豫轻推开褚疏所宿的远泉室,她正踞在榻上把玩着什么,他轻笑着负手进去,刚启唇还未出声便被褚疏占了先机,“你这厮是越发没礼数了,怎的,多日不见,连敲门也不会了?”
苏豫也不计较,只笑着一揖,道,“不如伯逸这就退出去,将礼数做足了?”
褚疏拂了拂衣摆,苏豫便退了出去,将门轻带上,还特意在门外立了片刻才轻叩门,“褚姑娘可起了?”
听得褚疏在里头哼了一声,苏豫轻笑,“那伯逸进来了。”
这时褚疏却大声了,“女儿家的闺房,哪里是你个大男人说进便进的。”
苏豫笑意更深了,推门进了去。
褚疏半卧着一本正经的模样,斥道,“这硬闯闺阁之事若传出去看你怎么担待。”
苏豫走到榻边,将一旁的薄褥给褚疏盖上。
褚疏这姑娘性情怪得很,喜欢逗人,时常突然就拉着他要唱今日这般的玩戏,她兴致一向是来得快去得快,倒也极有意思。
不过苏豫一般这种时候不接她的话,褚疏的玩戏同她人一样,叫人捉摸不透,他反正是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如何作弄他,不过今日不同,只听得他道,“苏二自然是值得姑娘托付的。”
褚疏被逗笑了,还搬出自己苏家二公子的身份了,她伸出食指轻抵苏豫的腰,“好一个苏二,那褚疏今个就跟着你了,你走哪我便去哪,你可不许赖。”
苏豫从袖中掏出清晨路过花园顺路所摘的山茶花,戴到褚疏的左耳旁,笑道,“巧了,今日是老五生辰,伯逸正要去赴宴。疏儿自个讲的,不许赖啊。”
“你算计我,”褚疏看着苏豫,原来是因为苏衎生辰,便故作生气地瞪起凤眸,“我说你今个哪来的兴致同我瞎折腾,你定是将我的行头都备好了。”
苏豫大笑,拍了拍她的头,“伯逸哪里敢算计疏儿,歪打正着罢了,也得疏儿愿意的。”
褚疏撇嘴,这便是认栽了,苏豫拍了拍她的手背,“疏儿车马劳顿,怎么也不多休息会儿。”
褚疏挑眉,“我是想着你今天会挺早来找我。”
“疏儿莫怪,”苏豫微揖,“那伯逸在前庭等疏儿,你慢慢来。”
说罢,苏豫就出了远泉室,同总管事嘱咐了几句。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婢女便将早膳和褚疏的衣束送去了远泉室。
半个时辰后,褚疏扶着头出现在苏豫面前,着实叫他惊艳了一把:他为褚疏挑的不过是白衣缟裙,一是因她从不喜那些亮眼之色;二是因她这副天仙模样,衣着便是随意艳丽些也会让那些妇人们起妒忌之心,所以比起她的一件白纱裙并未多出色,不过婢女给她梳了个盘桓髻,又正好插着今早那朵白茶花,娇艳欲滴,倒成了点睛之笔。
“我忽地不想你去了。”苏豫伸出手扶褚疏上府上的白凰辒车,她将手放于他手上,另一只手扶着发髻,抬眼看着他。苏豫笑道,“疏儿这般好看,万一叫那些个人瞧去了。”
褚疏瞋了苏豫一眼,两人上了车。马车悠悠行着,苏豫撑着头看了她许久,终究还是道了句,“今日委屈疏儿了。”
“你知道就好,”褚疏又扶了扶发髻,“为人妇真是辛苦。”
苏豫失笑,“疏儿这话还是留到为人妇后再说罢。”
褚疏也懒得接他话,她总觉得自个这头上重的很,只想赶紧散了它,说起来梳头的丫头非要给她梳妇人头,也不知是谁的主意,想到这,褚疏便忍不住剜了苏豫一眼。
“今日去的全都是些知根知底的人,伯逸不想为疏儿多惹是非,”苏豫自然也知道这发髻的不妥,解释道,“若是非有人问你,你便说苏府之人。”
顿了顿,苏豫又补了句,“若那人还问,疏儿就告诉她是乐抑府的女眷,如此可好?”
“说是伯逸府上的,我说是人家会信吗?”褚疏听罢笑了,见苏豫点头,调侃道,“这人言可畏,你就不怕坏了你的好事?”
“伯逸自个府上的事,还是能做主的,”苏豫眯了眯眼,对褚疏的调侃充耳不闻,“只要疏儿不介意便好。”
褚疏见苏豫并未接她调侃的话,便也只嗯了一声。
乐抑府,褚疏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她十分喜欢这府名,她曾问苏豫这府名中的“乐”字是取何意,究竟是去他逸乐之“乐”还是取通悦之“乐”,彼时还将苏豫给问着了,笑说只以为是他父亲以警他闲适时勿失分寸,看来得有缘见苏豫的父亲才能知道。
苏豫看着头微靠在车壁小憩的褚疏,默默叹了口气。
两刻钟后,马车停了,外头的侍从小声道,“爷,到了。”
褚疏抬眼见苏豫正看着自己,露出笑颜。苏豫晃了下神,他还是觉得不妥,又道了句,“不如让安牟陪着疏儿。”
安牟正是外头的侍从,是苏豫府上管家的儿子,伶俐得紧,年龄倒与褚疏差不多。
听到主子提到自己,安牟轻掀起帘一角,等着里头褚疏的回复,不会儿,听得那好听的声音回答两字,“不了。”
“我一个人,自在,”见苏豫皱着眉头,褚疏就将手放到了他的眉间前轻拍了下,而后起了身,“况且,内席好叫侍从跟着的?”
安牟还未反应过来,褚疏已经自个掀开了帘子。看着这小童有些沮丧的模样,她笑了,“看着你家爷,别叫他和那些个纨绔带去了什么地儿。”
安牟听罢,开心了些,偷偷去看自家主子,见没有反应,知是定下来了,赶紧点了点头。
苏豫不应话,褚疏也就没多理他。
眼前的园子是大名鼎鼎的休园,听说是某个权贵为早夭的爱女而建,左不过是权贵为谋名声的把戏罢了,褚疏冷哼了一声,下了马车,忽地又想起什么,转身走至马车窗边,“届时可别叫我好找。”
半晌,远去的丽影消失,安牟反应来低声朝马车内唤了句“爷”。
苏豫在里头笑着叹了口气,生辰宴席向来是权贵人家相亲比较之地,他也不是怕褚疏会在内席招什么事,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也担得起,而且褚疏一个姑娘家,既然能遗世独立幽谷,自然也是无畏这些的,他就是担心这么个仙人,若是此番惹了哪家的眼,对她起了什么坏心思,在暗处耍些不齿手段……
想到此处,苏豫就心有余悸,外头安牟又换了他一声,他按下情绪,起身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