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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大人!秦大人!你们若敢伤风雷寨一条性命,我三山二岭立叫你一族之人的下场有如此马!”雷照峰厉色道。
苏校尉闻言,勉力提起手中的长枪,指着雷照峰道:“休得猖狂!”
孔将军也阴沉了一脸,却是盯向了秦中仁:“大帅,你看如何?要不要就杀将进去,屠了这一窝贼人,血洗了风雷寨?”
秦中仁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把哆嗦的嘴唇朝向地上一路出谋划策的樊马良,连道:“樊大人!樊大人!”
樊大人嗯嗯啊啊的,却不答话。
“秦大人快快下令!我两军将士等不及就要痛饮贼寇血了!”苏校尉也回头催道。
“娘嘞,你要杀了人,饮的可不是贼寇的血,而是我一家老小的血啊!”秦中仁心中苦不堪言,憋了半晌之后,只迟疑地对着孔将军询问道,“要不……全部活着抓回大牢?”
“唉!”苏校尉似乎气得全身发颤,不再说一字。
孔将军也是摇了摇头,再把身子一正,高声喝道:“所有将士听着!秦大帅——有令!此次剿匪,不可伤及贼寇性命,只要活的!如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是!”
雷照峰哈哈一笑,让人把篱门大开,双拳一捏,朝孔将军叫声:“咱们来玩玩?”
“玩玩便玩玩!——收了刀枪弓箭,给我抓活的!”
“兄弟们,开揍!”
霎时,哐啷啷的铁器扔了一地,两军纷拥而上。
红叶冲得最快,一个牛犄,顶飞前面的盾兵,两下横扫,又有四五个挑起半空。
厢军顿时开了一个大口。
后头的风雷寨好汉见机而上,却是不敢深入,怕被人包了馄饨。
这风雷寨之前的空地倒也不甚大,只能容纳几百号人,而朝廷这边又明令要抓活的、不能用箭,是以两方堪堪斗得个不亦乐乎。略有不同的是,风雷寨打便打了,并不去管那些负伤倒地的兵士;而朝廷这方一旦抓住一人,还要往俘虏堆里送去。
叶陌路与朗乾坤也在这第一批迎敌的兄弟当中。
叶陌路依旧一手举着铜镜,一手操着石子,只是这回的石子不似平日操练的那般圆滑,全拣的有棱有角,颇为锋锐。大白天里,铜镜一照,就有一个兵士闪到了眼睛,再一枚石子下去,打得对方满脸开花。
朗乾坤窄盾在臂,左挡右挡,挡住一招,便拿起手里那根一尺小木棍,上戳下捅,回回捅戳在对方裆下、肋骨、腰肾等要害之处,只要打中,立时就叫他失去再战之力。
只是二人这般猥琐,也很快引来了厢、禁两军的同仇敌忾。
叶陌路那边,十个盾手齐上,躲在后头并不出手,叫这赌鬼石也无处可打,镜也无路可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盾牌越聚越拢,最后将他死死夹在中间,乖乖束手就擒。被擒之后押到一旁的俘虏堆前,就见几个满脸血渍的兵士冲将过来,都是些被叶陌路祸害挂彩、无奈撤下之人。这几人上得前来,不由分说全要动手——其中就有一个胡渣兵士最快,一脚踢向了叶陌路的肚子。叶陌路死命一挣,终于勉强侧了个身,躲过了肚子却被踹中了屁股,“哎呀”一声惨叫,便软软地瘫在了地上,抽搐起来。那个胡渣兵士见了便骂:“操!这么不经打?”另一人突然惊叫,声音却是压得极低:“快看!快看!好多的血!”那胡渣兵士慌道:“可我明明踢中的是他屁股,怎么会肚子流血呢!”旁边那些厢军也是仗义,迅速围拢过来挡住他人视线,一个年纪最长的憋声道:“大帅下令不得要人性命,快快将他收到一边,莫要再打,不然死了人、就要吃军令了!”众人齐道:“说的是、说的是。”便都假装把叶陌路似模似样地绑了起来,胸口朝下放到一旁,之后火速撇离躲得鸟兽散。片刻之后,叶陌路微微一动,悄悄扭身侧卧,轻轻呸了一口尘土道:“还好集合前准备了鸡血……嘿嘿,想报复我……”
朗乾坤这边也有危机。一个厢军的都头盯上了他。那都头见自己弟兄被人阴算,又看此人装备招式也颇觉脊背发凉,但周围已无援手之人,便只好挺身而上。这都头不耍刀、不舞枪,却也并非空着双手,而是握了一根齐眉棍。所谓“刀枪无眼、易伤人命”,可这齐眉棍明显不在此列,也正是这条长棍给了他面对这奸损贼寇时的极大信心。一棍敲向那朗乾坤的肩膀,朗乾坤急忙拦盾而挡,想要反击,奈何人家的棍子是他手里小棍的五倍之长,只得暗自叫苦,立时就要逃窜开去。那都头见他有败退的迹象,顿时心头狂喜,什么挑啊撩啊的招式全全抛弃,几步跟上连连就是一顿猛砸,活似给刚进衙堂犯人的好一通杀威棒,打得朗乾坤叫苦不迭。朗乾坤眼见支撑不下去了,又心疼窄盾受损,急忙口里叫了个“停!”那都头岂能饶他,嘴里喝道:“停你个鸟!”又是一棒就要砸下,哪知刚举到半空,突然瞥见对方古怪的盾牌下现出一颗白晃晃的事物,刹那眼睛一亮:“银子!”朗乾坤借机低声连喝:“只管抓!不许打!银子给你!”都头想也不想便是一个点头,收了齐眉棍来到朗乾坤身边,右手将其一把压住,另一只手掏向窄盾之下,接过银子,居然还附耳道:“兄弟,随我来!”朗乾坤听得腹诽不已却又暗自庆幸:“还好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些许老婆本,挽救了一双俏脸免受伤残,倒也值当!”当下乖乖被他押回了俘虏堆里,其时又有几个抱裆痛捂的兵士要上来寻仇,均被收了贿赂的都头一一喝退。
相斗正酣之际,却听外围插不上手的一个兵士大叫:“有人逃走了!”
果见那东边官道上“嗒嗒嗒”马蹄声响起,却是法华一伙人冲出来了!
孔将军高声喝道:“拦住他们!”
苏校尉见了也同时喊道:“别放跑了!”
原来禁军、厢军虽然大部都集中在山寨门口,却也有人在东西两侧的官道扎防。一是为了堵住漏网之鱼,二是为了让那些过往的商旅免受波及。不过从这拦截的寥寥十余人看来,多半还是后者那个缘由了吧?
这十余个兵士,四人骑马,十人排盾蹲地。那四个骑马之人见到法华他们冲来,立时举枪迎上。
“宿平射马!”法华取出一箭,回头喝道。这群人中,也只有他二人手里有弓。
“好!”宿平闻言,急忙也跟着摸向腰间。
两个呼吸之后。
“嗖!”一枝木箭飞了出来。
“嗖!”接着又是一箭。
顿时前方有两匹马儿翻倒在地!
“这小子!居然比我还快!”法华愕然。
原来那先飞出的一箭,竟是宿平射的。
就在四寨主这一愕之下,剩下的两匹军马迎面而来,只余了十步之远,眨眼即到。
舒云颜与凌雨双双出剑,人分两边,各对着一个冲来的马兵杀去。
凌雨双眼一眯,侧身险险躲过刺来之枪,一个坐马回身,青光抖动间,挑向对方手腕。只听“啊”的一声,马兵的长枪应声脱手坠地。那人丢了兵器,不敢久留,驱马直往西边大军方向逃离,风雷寨诸人亦未阻拦。
舒云颜与另一个马兵也交上了手,正将手中的长剑挽出一圈,斜取对方腰间之际,忽听一声“嗖”地响动。一道箭影瞬时划过她的身边,直向对方马儿扎去。那马兵想要收枪胡乱回挡,奈何眨眼之间,身下坐骑已被那木箭射中,一个失蹄将他掼翻。
“四寨主!”舒云颜本想与凌雨那般打败一人,却不想被这一箭搅了局面,扭头气鼓鼓地朝向法华。
“嗯?”法华刚刚才从腰间抽出第二箭,闻言一怔。
舒云颜一看原来不是四寨主射的,却见旁边的宿平刚刚将弓放下,这才恍然:“你又坏我好事!”
宿平见少女发怒,原本略显得意风发的脸庞赶忙低下,避目装作不见,一只手扒拉着大硬项上短毛,用蚊子般的声音呐呐道:“我是怕……别人伤了你……”
剩余拦路的,只有步兵了。
雷敢指越过众人冲将上来。
冲到一半,少寨主突然纵身跳马。刚一着地,他便发了疯一般地借力脚下狂奔,紧握一柄黑铁长枪,几步逼到那些顶盾的兵士跟前。“嘿”地鼓劲一声闷喝之下,双手平平横起长枪于胸口,猛地狠狠向前直直一推。那长枪撞在中间四五个兵士顶起的盾面上,“啪啪”之声连响,就将那几个敌兵在一片哀嚎中顶飞了出去。
此时,马儿恰好也已奔至。
雷敢指顺势收枪翻身,拍鞍上马,枪头兀自对着剩余的兵士,口中威喝:“谁敢上来!”
少寨主这一路骑马冲锋、跳马狂奔、横枪退敌、翻身上马,直如奔雷穿云、飞瀑击潭,叫人看了无不拍手称快!
兵士们哪里还敢说话,只能噤若寒蝉地看着后来跟上的贼寇们从这豁开的口子鱼贯而出,又眼睁睁地目送那垫后的神勇青年一骑绝尘。
什么叫“说时迟、那时快”?眼下便是如此。
这十七马骑从现身到突围,尽是毫无阻塞,片刻就已消失在那前方山脚转弯处。
孔将军收起眼中不由自主的赞色,突然看向一旁地上无马可骑的樊马良,沉声道:“樊通判,看来你这情报甚有失漏啊!这风雷寨的山窝窝里竟有如此多的乾坤,当中居然藏了下山的暗道与马厩,走跑了贼人——想来你却未及探明。”
苏校尉也是一脸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好一个李代桃僵!”樊马良心中暗骂,却是不见丝毫慌张,轻轻松松只把他的大红朱砂帽一正,哈哈笑道,“不妨,不妨!我已有密函发往衡州知府处,想来他已着人在那半道上拦截了。”
孔将军、苏校尉闻言,相顾一望,尽皆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