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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叔叔是副都头,詹大萝卜是都头,总爱处处为难邱叔叔……”宿平当下便快速地将詹纳司一月之前调走邱禁一事说了一遍。
伊婷愕然,沉默不语。贾瘦兽却道:“三月初一是开考第一天,那邱副都头明日自当回来了呀,你们着急做什么?”
继老头叹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侯志道:“继叔说得不错!咱们也才到了此刻方知明日开考,那鸟人定然已经算计在内。若是连邱大哥也认为明日乃二月三十,那么须得后日才能动身!那已是开考第二日了!——如此包藏祸心!怕只怕,即便到了后日,邱大哥依旧不能回来!”
贾瘦兽这才幡然醒悟。
宿平道:“那咱们赶紧去找邱叔叔吧!——我这就去牵马!”
侯志道:“你明日要考试,不能去!我来就是通知你一声,怕你耽误了。”
宿平断然道:“不行!我必须去!邱叔叔不回来,我也无心考试了!”说罢,一把拉过兀自犹豫的侯志。
伊婷与贾瘦兽陪同他二人来到马厩。南林园本来有五匹马,两匹拉着马车送戏子们去了南林苑,一匹被一浊骑着走了,一匹送信未回,因此只剩下了那一头拉最精致马车的马儿。
伊婷道:“小兽,你带宿平过去戏苑,再牵头马来。”
侯志却道:“不用了。其实我仍不知道邱大哥他们在白水的何处,是以还要去找一下赵都头,他手下也有派去那里的弟兄,到时另借一头便是。”
事不宜迟,宿平与侯志同乘而去。
到了厢军大营,两人直闯入马军都所在,却是发现除了两三个留守的兵士,竟是再无他人。
侯志下马拦过其中一个兵士问道:“兄弟,你们赵都头去了何处?”
那兵士回道:“赵都头带着弟兄们巡防去了。”
“什么!”侯志心中一紧,急问,“可知去了哪里?”
兵士摇头道:“我也不知……”
侯志道了声谢,拉着宿平又上了马,边行边将事情告知宿平。少年也是焦虑异常,脱口便道:“要不去问大萝卜?”
侯志冷笑:“问他?那就连咱俩也走不掉了!”
衡阳城之外,有东、南、西三个驿站,两人先奔最近的西边一处去了,结果却是扑了个空,再往南寻,亦是无果,直到接近夜间戌时,方才在东驿站找到了歇脚的赵其风。
赵其风听完二人叙说,顿时怒发冲冠,拍案道:“操他个詹小人!居然连老子也算计进去了!”见宿平面现不解,接着道:“那贼货知道我与邱兄弟相交甚好,怕我不见其回来,必要去通风报信,所以定然在沈指……呸!……沈鸟人那里暗中耍奸,将我支走!……嘿嘿,我便说么,无缘无故的叫我出来巡个什么防!”
侯志道:“那他为何不将我等也调派出去?难道就不怕我去报信?”
赵其风怒极反笑道:“将你们也调走太过显眼,事后必然要被千夫所指,他想笼络人心,自然不会去做。再说,猴儿你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有马么?难道走着过去?你认识路么?难道摸着过去?”
少年心悸难平道:“还好侯大哥聪明,想起来找赵都头。”
侯志却无得色,说道:“那咱们现在就去白水吧。”
赵其风摇头道:“不忙,此去白水,野路甚多,不宜骑马夜行,否则欲速不达!——既然到了我这里,此事就可了了,我明日清早便亲自启程前往白水。猴儿你先回家,省得姓詹的给你小鞋穿,宿平你也回去,好好准备明日考试。”
宿平立刻道:“不行,我也要去!”
赵其风笑道:“你是不相信老赵我咯?”
宿平面色微红,但是仍旧不依。
最后侯志吃了点饭菜,留下宿平,就骑马回家去了。
少年一夜半睡半醒,等到翌日窗外天刚蒙蒙亮,就将赵其风叫了起来。
赵都头与宿平各骑了匹马,出发白水。
永州确不如衡州繁盛,一路行来,官道几处失修,更兼野路岔杂,难以快马,赵都头看起来亦非十分熟稔,到得所知白水筑堤之地,已然早就过了晌午、几近未时之末,两匹马儿累得鼻气连喷。
宿平见仍无厢军的踪影,心头大急,不知如何是好。
赵其风左右眺望,见不远方有一人正在河边垂钓,便驱马上前打探。所幸他对筑堤之事早有耳闻,指点了二人去处。于河畔再行半个时辰不到,终于见到了一大群人正在劳作。
宿平先行按捺不住,快马加鞭冲了上去。
竟是不见邱禁!连在半山沿认识的那些厢军,也一个都不在。
正要拉住一人问话。突然其中有个声音叫道:“都头!你怎么来了!”
原来那人是赵其风手下兵士,一眼便将自家都头认了出来。
赵其风沉声道:“邱禁去了哪里?”
那兵士虽有诧异,却是不敢怠慢,指了一指对岸道:“邱副都头领了些弟兄,去白水那边忙活了!”
宿平心口咚咚直跳。
赵其风面颊一抽,森然道:“姓江的呢?”
兵士见他脸色不正,立刻又指了一处:“江都头在那营帐里。”
两人又赶了过去。
江都头正在那里与几个当地官员行酒,见帐幕一掀,立时转眼相望,怔了一怔之下,起身惊道:“赵都头?你怎么过来了!”
赵其风不理那些官员诧异的眼神,开门见山道:“我来找邱禁!”
江都头目中一闪,旋即笑道:“不巧邱副都头去了白水的那边,不知赵都头找他什么事?——来来来,咱们边饮边聊如何?”
赵其风将手一挥,道:“不必了,烦请江都头给我弄条船来,赵某自己划过去便是!”
哪知江都头皱眉道:“这可难煞小弟了……附近一条船也没有哩……”
宿平脸色唰地惨白。
赵其风两眼一凛,左右扫视了一通那些永州官员,最后盯在一个年轻的小吏身上。那文官被他盯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支吾道:“确……确实没有,我们也……没有。”
赵其风心中已然雪亮,转头再问:“江都头,那不必说,对岸也没有船了,是也不是?”
江都头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前几日有些急事,所有的船都被人借走了。”
就在这时,宿平突然一个扭身冲了出去。
赵都头赶紧跟上。
宿平边跑边看着河对岸,直到身子正朝那边人影的方向,这才作罢,大挥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邱叔叔!邱叔叔!……”
这白水虽比不上两百多丈阔的湘水,但少说也有一百多丈,而且惊蛰雷雨刚过,河面更是水声滔滔,哪里能够听的清楚!
少年十几遍喊完,仍不见有人应答,猛一咬牙,当下就脱起了身上的衣服!
赵其风连忙喝道:“宿平,不可鲁莽!”
宿平回头将外衣朝地上一甩,愤然道:“赵都头,那人明显是姓詹的一伙,不能再拖了!”说着,又除去了内衣以及裤子,只剩一条裤叉。
此时天气仍有些阴冷,看得赵其风心中微微发凉,却也无计可施,当下叹了口气,只问:“你会游水么?”
宿平点头道:“赵都头放心!”
几个箭步奔了下去,刷刷跳入河中。
冰冷,刺骨袭来!
宿平站在齐胸水中,猛地“啊”一声吼叫,瞬间面色胀红,双臂狂甩,连拍胸脯,再一个扑身,向前扎去。
脚后水花翻飞四溅。
游出七八丈远,赵其风越看越不对!
“这小子!只会狗刨么?——给我回来!”
宿平却是充耳不闻,勇往直前!
已然出了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