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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的脸色闪过一刹那的惊异,不过很快回归不屑,冷笑着道,“夏国大皇子,哼,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我等山野之人,可是……”
“废话少言,你便直说,若我同行,可否相见。”阳寒麝言简意赅,也实在懒得和张三说这许多废话。
“那是自然,”张三的嘴角含着一个不可说明的笑意,这也是他被俘虏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只是不知道夏国大皇子,你有没有这个胆量闯我们的贼窝了,就凭你们二人之力。”
张三的话中之意很明显,二人,指的就是朱雪槿与阳寒麝两个,甚至都没有把高品轩算进去;阳寒麝低垂着眼睑,看都懒得看张三一眼,只道,“别说二人,一人我亦无所畏惧。只怕你这空有贼心,未有贼胆,不敢让我前往。”
“我?哼,欢迎之至。只是夏国大皇子,届时没人保护,你若命丧我这贼窝,岂不是有点亏?”张三斜着嘴角,好像看到了一个马上就要步入黄鼠狼之口的弱鸡一般。
“你够了!怎的这般与我国大皇子讲话,你是什么身份!”高品轩已经无法忍耐阳寒麝再受到这样的侮辱与挑衅了,上前一脚踹在张三的身上;见他应声倒地,又抽出宝剑,抵在张三脖颈上,威胁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找不到你们老巢了吗?那些刚刚离去的贼匪,我们随便找个人跟着一直走,难道会寻不到?”
其实此时此刻,朱雪槿已经抱着议和而非打仗的心态;一来,虽然这群贼匪在夏辽边境多番欺压百姓,掠夺财产,可并未有大的作奸犯科之说;二来,他们毕竟是辽国人,刚刚又听了张三的诸多陈词,想来他们此番怎的也是一心为辽国着想,只不过他们想的方向错了而已。
朱雪槿尚未开口,阳寒麝已经抓了一下高品轩的手臂;高品轩回头,见阳寒麝示意他莫要如此,唯有气呼呼的收回了宝剑,重新站回原处。阳寒麝望着灰头土脸依旧带着不屑的张三,冷漠开口,道,“你可知为何我要留你狗命,而且放了那些贼匪?”
“呸。”张三啐了一口,没有答话。
阳寒麝不以为意,继续道,“看你这个年纪,该是听说过辽国从前有个铁血公主。”
“那是自然,”听闻到铁血公主的名号,张三的表情都由不屑瞬间变得肃恭起来,好像生怕亵渎了一般,“铁血公主可是我们三兄弟最最崇敬之人,她于战场上的那种种果断与决绝,策马驰骋的那种风度,还有天生的霸气,那才是一个王者该有的风范。”
“她是我的母亲,我的体内流着一半辽国的血液。”阳寒麝依旧冷冷的这般说着,完全不去在意张三已经完全呆愣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的傻傻模样。
“你,你……你是铁血公主的儿子?!”张三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般;他的眼神之中忽的有泪光闪烁,死死咬着牙,他还是有些不信,“我是听闻铁血公主嫁去夏国,那是不可违抗的圣命,这此之后,铁血公主便完全消失了。若铁血公主依旧在此的话,辽国早已把夏国作为归属国收下!你若是铁血公主之子,你可能够感受到她的用意,她的理想,她的蓝图?”
“你又不是母亲,怎知母亲的心意。”阳寒麝说着,摆摆手,道,“我不想与你说这些,只要见你们带头的。在兵戎相见之前,若能够说通便是,若说不通,那我们只能战场上见。”
“好,”这一次,张三答应的极为爽快,他早该看出了,阳寒麝虽为夏国的大皇子,可他的身上却有着辽国人所特有的那种气质,就算凭这高大威猛的外形,也不像是夏国特有的风格,原来他竟是铁血公主之子。张三眼眶都有些湿润,攥了攥拳头,他认真道,“我便带你们二人去见大哥,但是有一点,只有你们二人,军队不可跟着,他,”张三看了看一侧的高品轩,又道,“也不行。”
“我也是辽国之人,有何不可。”高品轩隐隐忍着怒气,可当真快要忍不住了。
张三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的望着阳寒麝,看他能否给一个肯定的答复。阳寒麝并未让他失望,点头答应的同时,高品轩却好像跌入谷底,完全被人抛弃,也没有人丝毫会拯救他一般的耷拉着脑袋,竟是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时候不早了,先休息,明日一早出发。”阳寒麝说着,将张三交给了高品轩,后先行离开。朱雪槿咬了咬下唇,对着高品轩拱手道别,后紧紧相随。唯独留的高品轩与被绑的粽子一般的张三还留在这大一片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高品轩可是气的要命,但又无可奈何;张三望着高品轩这个样子,冷哼一声,道,“我早已看出你武艺极强,此番不让你前往,也是不想伤到我方战友。你若要怪,就怪自己太早的把自己的个性暴露出来了。”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说什么风凉话。”高品轩的手一下便紧紧掐住了张三的脖颈,恶狠狠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若大皇子少了一根毫毛,无论是谁说什么,我也要你们整个贼匪窝子跟着陪葬,一人不留!”
张三的脸憋得青紫,高品轩见状,稍稍松了手,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背对着张三。张三却忽的笑了,这笑声惊天动地的,让高品轩都不得不侧目;他开口,语气之中带着狂妄之意,“就算你是一头忠犬又有何用,我都看的出,你们的大皇子重视朱雪槿多过你太多了!你永远都只是他手下的一条狗!”
“那又如何,你可知,狗的用途,有些时候,人可是比不上的。”高品轩这一次倒是并未因这话有所动摇,反而带着一脸冰霜的对张三道,“况且,朱雪槿此人,我等是势在必得的。她的作用,同样不可小觑。”
张三忽然觉得面前这个易怒的高品轩有些可怕了;本来他一直认为,容易暴怒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单纯直白之人,不足为惧;可就刚刚高品轩那几句话,脸上浮现的那个笑容,却让他从头到脚的不停掠过寒冷之风,明明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起来,他却好像处于冰窖一般,冰冷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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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寒麝本已经更衣睡下,却忽的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敏感的起身,大声唤道,“是谁!”
“大皇子,是我。”朱雪槿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阳寒麝总算放下一颗心;他起身,将大氅披上,后点燃油灯,道了句,“进来。”
朱雪槿推门而入的时候,面儿上神色复杂;她先礼貌的福身问安,后也不多说其他,直入主题道,“大皇子,此番前往贼匪头目之处,大皇子也要跟去,是否有些欠考虑?毕竟大皇子您身份尊贵,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届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状况便是无法控制的了。”
阳寒麝没有说话,反而走到一侧,拿着宝剑,在手里颠了颠之后,一下便出鞘,下一瞬间,那锋利的剑尖已经指向了朱雪槿的脖颈;朱雪槿甚至能感觉到剑风,以及剑尖传来的有些冰冷的温度;只不过她却毫无畏惧,直直的望着阳寒麝,开口道,“大皇子此番是想告诉雪槿,您可以保护自己,是吗?”
“我可以保护我们。”阳寒麝这般纠正道,后望向朱雪槿,眼神之中,似乎荡漾着回忆的涟漪,“你可是忘了,当初在殷国水战之时,是谁救下你?”
“雪槿不敢,”朱雪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道,“雪槿心中对大皇子一直充满感激,无论是对大皇子的相救,还是对大皇子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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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雪槿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一意孤行、不顾朱烈反对的要前行打探,而阳寒麝也完全的选择了信任她,且与她一道前行,只可惜,她算错了,也险些让与自己出行的一干人等都丧了命,这是她人生中一个最大的污点,也是一直让她最无法抬得起头的一件事。
明明当时他们的行船已经离码头也有着将近一百米的直线距离了,可耳边除了风声,便是士兵划船间,浆与海水拍打的声音,一切显得太过静谧,可她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半天之后,方才蹲下身子,以左手探入海水之中;后起身,抬头定定望着空中的云彩走向,收回目光后,她摸了摸下巴,微微敛了眉头道,“一切与我当初推断无误,以云观来,最近不会有雨,但如今正是西南风大盛,与水流方向相逆,我们此番前行,倒不必担心前方会有埋伏。”
“难道殷国水兵真的只因为不适合弓弦战而选择放弃进攻殷国?”阳寒麝陷入深思之中,忽的,他面上多了一丝惊恐,回望朱雪槿的时候,却发现朱雪槿也正以同样的表情望着他——
“后方?!”
两人异口同声的这般开口道,声音大的以让一侧划船的士兵都面面相觑。可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朱雪槿终于感觉到了心慌,高高的举起手,对着船上的所有士兵道,“返航,我们立即返航!”
这声音之大,已经传到了大约第四支船行至的位置;而见头船掉头,后面的几个完全按照它的轨迹,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方向;而与此同时,在距离码头很近的西南方向,开始有大批大批的弓箭如同落大雨一般飞了过来,借着西南风,那箭速极快,让人反应不及。阳寒麝对朱雪槿低低吼了句“站我身后”,后手持宝剑,动作迅速的将抵达他们面前的弓箭打落;那些辽兵也大多数停止划桨,持剑抵御,只留下少部分继续返航。
朱雪槿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恐惧了;那本该是她最擅长的弓箭,如今正直冲冲的对他们而来,每一箭都想要他们的性命;可她除了左手死死的抓着阳寒麝的剑鞘,直挺挺的躲在他身后之外,什么都做不到。而这一次的作战,又基本由她全权操作与策划,难得阳寒麝如此信她,她却几乎把他们带至死路。
朱雪槿背靠阳寒麝,已经泪流满面,不是被这阵势吓得,而是愧疚。她该听朱烈的,而不该一意孤行;这些年她身上的荣耀,已经让她太过自大了,这一次,生生的打了她的脸,啪啪有声。
高品轩尽管能够看得到阳寒麝尚抵挡得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可心依旧提的老高,他决不允许阳寒麝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而如今,他已经要把朱雪槿恨到骨子里了,他是不明白何以阳寒麝要如此信任一个女子,还要到这种地步。即使相隔有些距离,高品轩却未看在眼中,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在荣天瑞忙着抵挡弓箭之时,跃入东海之中,向着阳寒麝的船只奋力游去;他一生之中最大的使命,就是守护阳寒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尽管这弓箭并未对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太大伤亡,有的只是轻微擦伤,但这船却因弓箭的深入而逐渐进了水,再无法支撑。见状,阳寒麝果断对着一侧仍旧在死死抵挡的士兵们道,“我们准备弃船,这里离码头不远,我们于水中游走回去便是。”
语毕,他一把将背后的朱雪槿拦着腰横抱而起,在朱雪槿满脸爬满泪痕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噗通一下便落入东海之中。
朱雪槿只觉得下一刻,她整个人都泡在泪海之中,也呛了好几口海水。她一面死死抓着阳寒麝的剑鞘,一面以手臂揽着他的脖颈,感觉到自己一会儿下沉,一会儿又被阳寒麝拽上来;而身边依旧有弓箭落入水中的声音,除此之外,阳寒麝冷冰冰的声音也响在耳畔,“抱紧我,别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