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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雪槿与薛南烛一路手拉着手,迅速的往景阳宫而返;之前因为一直担忧薛南烛,在永福宫神经也一直紧绷着,倒是忘了自己身上的酸痛。如今安心下来,薛南烛又在一侧,她倒是又觉得浑身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尽管尽量在让自己的步伐加快——她倒是真的不愿给夏王与夏王后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毕竟这个时候她代表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辽国。
薛南烛很快便发现朱雪槿紧蹙的眉头与出了太多汗的手心有多么不对劲儿,回想起昨夜自己为何忽然大着胆子想要冲进去解救朱雪槿,她忙拉了拉朱雪槿的手臂,见朱雪槿回过头,虚弱的对她笑着,脚步却依旧没停,薛南烛满是担忧的开口道,“姐姐……不,该唤您大皇妃了……”
“南烛和我向来亲如姐妹,我接你进宫,不是要你服侍,而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外。你还是唤我姐姐,我是真的拿你当亲妹妹来疼爱的。”朱雪槿说着话的工夫,冷汗已经从头上开始流了下来。
“南烛是自愿与姐姐进宫的,就算姐姐不说,就算姐姐不许,南烛也一定要跟着姐姐。”薛南烛倔强的撅起嘴,又道,“南烛的命是姐姐的,从此后,姐姐在哪,南烛就在哪,一直到南烛生民走到尽头的那一刻。”
“又瞎说。”朱雪槿轻轻点了点薛南烛的额头,无奈笑道,“在这宫闱之中,我会尽力保你周全的,你且安心才是。”
“可南烛却……”说到这里,薛南烛忽的就眼泪转了眼圈,哭唧唧道,“南烛却无法保护姐姐,昨夜南烛眼见着大皇子欺负姐姐,想进去帮忙,却被高侍卫发现,给带走了。南烛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又害怕,又担心姐姐,从天黑哭到天亮……”
“好南烛,不哭了,我没事。”朱雪槿的笑容都带着些虚弱,又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可她最见不得薛南烛哭,连忙又转移话题道,“一会儿回到景阳宫,你帮我选身得体的宫装,婚后第一次与大王和王后请安,不能给辽国失了面子。这么多人中,我最相信南烛你的眼光了。”
“嗯。”薛南烛奶声奶气的答着,眼角虽还有泪光,却因为朱雪槿的这番话而带上了甜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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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通袖长衣,一袭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一条银白底子绣金花卉纹样腰带,齐齐穿于身上后,朱雪槿静静的坐在铜镜前,见薛南烛将自己束起的长发散下,一下一下的梳着,后熟练的梳了个朝天髻,又将一侧摆放着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插于发髻之中,淡雅又不失隆重。朱雪槿打开面前的缠丝雕金凤凰首饰盒,从内挑出一对翠玉银杏叶耳环佩于耳上,又拿出一镶红宝石金镯子佩于手上。薛南烛示意朱雪槿闭上眼,后又拿了宫中特质的香粉,均匀的涂抹于朱雪槿的面庞之上,又细细的帮她描眉,与眉心间,以朱砂点了多小小的梅花。朱雪槿再睁开眼之时,望向铜镜内盛装的自己,一时间都有些不认识了。
“姐姐,真好看。”薛南烛说着,搀扶朱雪槿起来的工夫,她的双眼都在放光。
“属南烛你的嘴巴最甜。”朱雪槿说着,笑笑望向薛南烛,那笑容又虚弱又落寞。女为悦己者容,可悦己者,却并非自己身边的男子,或许这一辈子,自己都不会像之前那般,站在他的身边微笑了。念及此,朱雪槿轻轻触碰着自己手背上依旧留着的那道已经浅了的疤痕,暗暗叹了口气,目光都跟着暗淡了。
“姐姐还是不舒服吧,南烛去给你开个方子,然后去司药司取药。”薛南烛说着,担忧的望着朱雪槿。
朱雪槿却摇摇头,对薛南烛道,“你一夜没怎么合眼,先去休息吧,我没事……”
“让她去吧。”朱雪槿话还没说完,阳寒麝却推门而入,直接把话接过来,又对薛南烛道,“你若连她的身子都照看不好,如何配得上你神医之名。”
“神医是南烛的父亲,并不是她,你不要给她压力。再者说了,我会如此,是谁所为。你怎生有脸面说这样的话。”朱雪槿一见阳寒麝,便像见了仇人一般——实际上算算,也的确算得上是仇人——再没有一丝温柔在脸上。
“你去吧。”阳寒麝没有理会朱雪槿,而是蹙着眉头这般对薛南烛说着;薛南烛咬了咬嘴唇,不知自己该不该走。万一自己走了,阳寒麝又像昨夜一样欺负朱雪槿,那该如何。像是能读懂薛南烛的心一般,阳寒麝开口,继续带着一贯的冷漠,“我要与她一道前去面见父王,不会对她出手的。你快去吧。”
薛南烛这才放心的点头,小声对朱雪槿道了句,“那姐姐早些回来。”这才对阳寒麝福身,一路小跑的离去。屋子里又剩下阳寒麝与朱雪槿两个,气氛一时间再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个人就这样你狠狠瞪着我,我冷冷望着你,谁都不再说一句话,一直到屋内的高品轩进来,拱手说着“时候不早了,大皇子与皇妃该起身前往承明殿了。”这两人方才有了动作,是统一的向门口而行。
高品轩并未再度跟随而来,而是继续化为暗影,为阳寒麝监督着这宫墙之内每一个可能对他成王造成威胁之人。而阳寒麝与朱雪槿往承明殿而行的路上,经过承明殿右侧箭亭的工夫,忽的听到了争吵之声;其实这些朱雪槿本不该在意的,但那之中掺杂着浓重的辽国口音,这便让她不得不在意。阳寒麝见朱雪槿忽的转了方向,本想说什么,可朱雪槿已经脚步匆匆,他唯有也在其后,跟了上去。
箭亭,是夏王宫之中,隔着崇楼便能与平日里夏王办公的承明殿相望之处,其地面十分开阔,是皇子们练习骑马射箭之处。而现今,朱雪槿眼前呈现的,却是另一套景象——几个辽国使臣正在拉弓射箭,且箭箭直中靶心;几个听声音像是巴蜀之地的年轻人,却在一旁嘲讽,说什么辽国不过会这些粗糙玩意儿,意在与辽国使臣比试吟诗作对。辽国人大多性格粗犷,哪里禁的起他国人这番嘲讽,你一句我一句的,这般便吵了起来。此时此刻,朱雪槿实在无法坐视不理,她几步上前,对着几个已经吵成一团的人,拱手开口道,“失礼,这里毕竟是夏国王宫,几位皆是外来之客,不知我等是否有慢待之处?若有的话,尽可与我提出,”朱雪槿余光瞥见阳寒麝同样走了过来,自己倒是往回走了几步,站在阳寒麝身边,又道,“大皇子自会为几位主持公道。”
“给大皇子请安,给大皇妃请安。”几人见是阳寒麝与朱雪槿来了,忙拱手问安;看得出,几个辽国使臣对朱雪槿是绝对毕恭毕敬的;这无关她现在是否是夏国的大皇妃,而是在辽国的时候,朱雪槿的名号虽不及朱烈那般响亮,却也让辽国男儿皆对她满是敬意了——一个女子,小小年纪,便已经在战场上有这般的作为,的确令人钦佩。
不过看不出是哪国人的那几个年轻人,却依旧心高气傲的,请安过后,直接又道,“大皇妃是辽国人,自是心向着自己的母国;我们这些蜀国人岂不是吃了亏,大皇妃怎会为我等主持公道。”
“话也不可这么说,”一听对面是蜀国人,朱雪槿本能的有些反感,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无赖都是蜀国人的想法;不过面儿上,她却带着善意的微笑,道,“土话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嫁入了夏国,做了夏国的皇妃,心中自然装着的,也是夏国。夏国作为五国之中的最大国,要庇护其他四国。换言之,其他四国,在我夏国的眼中,皆是平等的。所以这几位蜀国的使臣,也不必担忧我与大皇子会袒护辽国,这样的事情,在我夏国,是不会发生的。”
朱雪槿这一番话,听在辽国与蜀国使臣耳中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听在阳寒麝耳中,却再度让他对面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虽说她并非自己心中所爱,但是她的言行与举止,的确能够配得上皇妃这个名号——这个时候,他倒是自觉忽略了朱雪槿那句明显讽刺他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大皇妃说得对,我们辽国讲的是理,并不需要袒护,”辽国使臣也的确没给朱雪槿丢了面子,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一次,可是你们蜀国先来挑刺儿的,我们在此练习弓箭,练的好好的,你们偏没事找事,过来寻我等比试;输了之后又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任何礼节可言!”
“哼,还真是严寒冻出来的辽国人,一年四季都着了动物皮毛的老粗,和那些没脑子的动物一样,”其中一个高挑的蜀国使臣说着话,满嘴的优越感,“怕是你们太过艳羡我们蜀国的四季如春,物资丰越,这才不敢与我等比试诗书。也是,那极寒之地出来的人,脑子里除了吃,哪里还有什么才华可言。”他说着,又特意瞟了瞟朱雪槿,又笑道,“大皇妃,臣可并非在说您,毕竟您现在已经是夏国人了嘛。”
这如何明显的攻击性言语,已经让几个辽国使臣怒不可遏,朱雪槿却忽然觉得十分怪异,正思考着的时候,阳寒麝忽的开了口,带着他一贯的冷漠,“正常切磋比试都可,切勿上升到地域攻击。辽国有蜀国没有的强兵,蜀国有辽国没有的美景。双方皆有自己所擅长之处,若和平相处,自是扬长避短,是我夏国最想看到的了。”
“大皇子此言……”还是那高挑的蜀国使臣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忽的再度被阳寒麝打断。这一次,阳寒麝以极其深寒的语气开了口,丝毫没给他任何还口的机会,“还是说,这几位尊贵的蜀国使臣,不想让夏国安生,分要与辽国使臣纠缠不清?”
“臣不敢。”那高挑的蜀国使臣见阳寒麝如此,嚣张的气焰也被压下去一半,没有再开口。
“那几位使臣请继续在王宫之中散心,我先带着皇妃前往承明殿了,告辞。”阳寒麝说着,便转过头,负手先行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朱雪槿对着几个辽国使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与蜀国使臣再起争执,后也与阳寒麝一道离开了箭亭。
再向承明殿走的工夫,朱雪槿忽的靠近了阳寒麝,倒也忘记了他向来讨厌与人太过接近,后小声道,“阳寒麝,我觉得那几个蜀国使臣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在没事找事,不知道要搞什么小动作。”
阳寒麝没有在意朱雪槿直唤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在意她如此接近自己,而是直接回了她的话道,“不错,我也注意到了,或许蜀国使臣是在故意挑事,而这次的直指目标,也许就是辽国。”
“蜀国看起来已经无法再对夏辽两国的联合而置之不理,要动手了。”朱雪槿紧紧蹙起眉头,陷入沉思道,“可他们此番挑事,藐视辽国使臣,接下来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道。”阳寒麝说着,眉头也忍不住跟着蹙了起来,“你这几日行事定要小心,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不用你管。”朱雪槿很快,便对着阳寒麝翻了个白眼;想想他昨天夜间禽兽不如的行为,再想想自己今日一直酸痛着的全身,她都要对这个阳寒麝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还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懒得管你。”阳寒麝没有在意朱雪槿的这个白眼,而是负起手,再度与她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向着承明殿而行。
什么玩意儿啊!不能说句对不起的么!朱雪槿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也跟着他的脚步,向着承明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