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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忙走上前, 眼中含着泪笑道:“小阳, 你是来接我来了吗?”说着向宁阳的身后看去, “大哥呢, 大哥也来了吗?”
两只眼睛都充满了红血丝的宁阳看了她一眼,冷漠道:“滚开!”
笑容僵在脸上,宁凝不敢置信的看着宁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闷笑,一股羞恼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牛素云和宁二连见到宁阳,他们也知道宁阳是宁家人,于是急急忙忙凑上前解释这一切都是受了宁凝的指使, 让宁阳放过他们。
“让开!”宁阳狠狠地推开了他们,他对这两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还没有见到他们的时候,就因为宁卿的描述对着两人深恶痛绝,现在更是恨不得他们立刻死在他的面前。
“宁先生, 请跟我来。”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把宁阳带到了另一个房间,两人在里面交谈了很久。
看着宁阳跟那个警.察身影远去, 宁凝颓然的坐在冷硬的长椅上, 她完了。
宁阳不再对她有感情, 宁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真的完了没有人能救她了, 恐怕要被拘留一段时间了。
此时的宁凝根本不知道, 事情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因为宁卿早就让小草把宁凝撞宁卿还再次辗轧的证据传到警局了,肇事逃逸,蓄意谋杀,造谣致人死亡,这无论哪个罪名不算小。
毫无疑问的,宁凝被判刑了。
被判刑的还有宁二连和牛素云,拐卖人口,造谣诽谤致人死亡,他们的罪名也是妥妥的。
牛素云在外面撒泼是一把好手,可是这撒泼的技能在监.狱里面可不管用了,每天都被同监的罪犯打的鼻青脸肿,终于学乖了。
后来他们出狱了,夫妻两人想见抱头痛哭,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百般疼爱的儿子,竟然嫌她和宁二连丢人,怕受拖累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人言可畏,特别是那样一个小山村,谁家吵个架都能人尽皆知,更何况他们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的儿子大义灭亲的行为并没有得到多少赞同,反而人们纷纷感叹果然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心思都歹毒的很。
宁二连和牛素云在那个小山村里面成了过街老鼠,连三岁小孩见到他们都会吐唾沫,但是遭受过网络暴力的他们并不敢在城市里面待着,受尽白眼的夫妻两人躲进了人烟稀少的深山。
最后两人受寒生病没得到及时的医治,死在了那里成了一堆白骨时才被人发现。
而宁凝,在关进监.狱的第三个月就疯了,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她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监.狱中的艰苦环境,更何况还有同监的各种欺辱。
疯了的宁凝蜷缩在墙角,不停的用后脑勺撞墙,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该是这样,我是宁家的小公主,不该是这样……
很快,宁凝就被接到了精神病院,宁阳花了大价钱让人把她的精神病治好了,清醒的时候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她每天盼着宁远能够想办法把她弄出去,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宁远的影子。
受不了折磨的她想办法自杀,可是都被救了回来,死也死不了,她只能选择逃避现实,再次发疯。
可是宁阳哪里能允许?!在宁凝害死了他的亲姐姐之后,她还想舒服的活着?
他再次请人把她治好,让她清醒着面对现实的残酷,让她为自己所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宁阳再见她时,已经快要认不出来她了,形如枯槁,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见到人就一个劲的哆嗦。
“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把她治好!”宁阳收回落在宁凝身上的视线,转头看着身旁的王意庭,眼底深处满是坚定。
“好。”王意庭点了点头,他看着宁阳变得大不一样的气质,跟半年前在宁卿面前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心中暗叹,真是天意弄人。
“这里的事情就都摆脱给你了,王大哥。”宁阳向王意庭道了一句谢之后就离开了这里,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对宁凝动手。
春去春又来,转眼间已经过去一年了,仿佛什么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时间抹平了伤痕,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在某些时候,宁阳知道,那件事永远都不会过去。
“啊!!!”一声大吼响彻整个宁家别墅,那类似野兽的吼声里面夹杂着痛苦和挣扎。
宁阳听到吼声之后面色不改的坐在一楼的大厅里面喝着牛奶,吃着丰盛的早餐。
“小阳,不好了,你大哥又开始发疯了!”宁母急匆匆跑下楼,看着正在吃早餐的宁阳,面色焦急的说道。
现在的宁母仿佛老了十岁,头上添了很多白头发,眼角多了好几条皱纹,眼睛也不如以前有光彩了。
“他自己走不出来,能怪得了谁?谁让他护着那个贱女人?”宁阳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半点眼神都没有给宁母,仿佛站在自己的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闻言,宁母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她眼中含泪,看着宁阳,口中不断的说着:“作孽,真是作孽!”
宁阳手下的动作微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
“不管算了,不管算了。”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她还要去照顾宁远,要不然宁远会伤害自己。她的儿子啊,她得看着,得让他好起来。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生女儿,不能再失去一个亲生儿子。
等宁母离开这里之后,刘妈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些早点摆到了餐桌上,视线落在几乎没有任何生气儿的宁阳身上。
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看着宁阳,最后,刘妈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小阳,你还在自责吗?其实那件事不怪你,是小卿自己不想活了,她离开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小卿这辈子吃的苦太多了,那双腿也很难再治好,与其这样活下去,说不准干脆利索的死去对于小卿才是一种解脱。刘妈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
在刘妈的面前,宁阳才终于坦露了自己,他的眼眶微红,“刘妈,姐姐自杀是有预兆的,当时我要是坚持不离开她,她就不会成功。”
一想到这个,他的手就开始颤抖,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三明治,继续说道:“大哥明明也可以阻止的,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断气,他真是好狠的心。”
只要一想起自己当日所见到的画面,宁阳就忍不住想杀人,这一年来他折磨了宁凝,折磨了宁二连夫妇,折磨了宁远。可是他却没有从中得到一丝的快乐,他真正想要的是宁卿活过来啊。
刘妈叹了一口气,宁家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宁阳恨宁远和太太,同时也恨自己。先生还是像从前一样国内国外的跑,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刘妈能看得出来,先生对太太的态度不如以前亲密了,夫妻两个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疏离而淡漠。
宁家人再也没有办法毫无芥蒂的享受天伦之乐了。
这边宁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喃喃自语道:“姐姐,是被我们的态度一步步逼上绝路的,如果一开始我们能够像家人一样爱护她,包容她,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别这样想,至少你和先生对小卿都还不错,她会走那一步,跟你无关的。”刘妈怜悯的看着宁阳,尽力的劝说着宁阳。
“真的吗?”宁阳眼神茫然,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头,眼眶红的厉害,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对的,刘妈说的不对,其实他也是凶手之一,他曾经也是站在那个贱女人的身后冷漠的对待宁卿的人之一。
每当想起这件事,无尽的悔意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撕咬着他,让他全身都疼,疼得撕心裂肺。
二楼。
宁远躺在床上,他双眼的下方全是乌青,下巴上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一年了,他几乎都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只要一闭眼就能嗅到那浓重的血腥味,脑海中就会浮现宁卿躺在血泊中的一幕。
愧疚,自责,愤怒,种种情绪把他淹没,他当初要是再警惕一点,宁卿就不会死在他面前。
他明明知道宁卿心理有问题,时不时想要自杀,为什么他还不小心一点?明明知道宁凝不是他心中那个纯真善良的女孩了,为什么不谨慎一点,让宁凝钻了空子把那样的视频在周年庆上公布出来陷害宁卿?
宁阳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宁卿,因为宁凝找的那个黑客,是他介绍给宁凝的。
他在原本就有自杀倾向的宁卿的心上又捅了一刀。
身体蜷缩在一起,他不断的颤抖着,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没有他的帮助宁凝怎么可能做成这一切?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宁母走了进来,她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宁远,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小远,妈给你端来了早餐,你好歹吃点东西。”
宁远没有理她,只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能自拔。
“小远,小卿她——”
一提起那个‘卿’字,宁远的神智立即回笼,他红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宁母。
“宁卿死了,是我害死的!宁卿死了,是我害死的!”
说着说着就神经质的大笑起来,“是我害死的,哈哈……”
“小远,你别这样。”宁母哭了起来,她心疼的看着宁远。
那血淋淋的一幕,她也看到了,也连续做了很久的噩梦,她明白宁远的感受。可是他不能一直在过去的阴影里面出不来,那样就毁了,宁远这一辈子都毁了。
“那是宁凝害死的,跟你没关系。”宁母死死的抱住宁远,不停的安抚着他。
“不,那是我害死的,是我。”宁远的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
“不是你,是宁凝,是妈妈养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东西,是妈妈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卿。”宁母一边说,心里涌出无尽的懊悔,是啊,这一切都怪她,都是她的错。
如果一开始就把两人各归各位,不黏黏糊糊的不肯放手,事情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的错啊,错把蛇蝎当亲人。
现在宁阳不愿意理她,宁远像是疯了一样躲在房间里面不出去,夜夜都做噩梦大叫,一年了,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是她错了!
宁卿那件事看似已经过去了,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现在的宁母几乎没有出过门,不光是因为宁远,还因为原本所有跟她交好的朋友,在知道宁卿在宁家所受到的待遇之后,跟她疏远了。
平时总跟她不对付的那些,更是逮住机会就狠狠的嘲讽她,把白眼狼当成宝,被那白眼狼一家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间接成为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凶手。
“小远,你别再伤害自己了,是我的错,是妈妈的错,你要恨就恨妈妈吧?”宁母一边哭一边安抚着宁远。
宁远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恨你?不,我们都有错,都有错,谁都逃不掉,逃不掉……”
闻言,宁母哭得更加厉害了。
是的,都逃不掉,这一切都在一年前的那天改变了。这是惩罚,老天给他们的惩罚。
……
精神病院。
宁凝蜷缩在病房的角落里面,她把头抵在膝盖上,两条胳膊紧紧地圈住自己的头顶,身体不停的抖着,仿佛房间内有什么让她惧怕的东西存在一样。
“不是我不是我……”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你是自杀的,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神经质的碎碎念不断地从她的口中吐出,在房间内萦绕着。
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看里面的人收回了视线,他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人。
“她已经彻底疯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王大哥。”
“不用客气,其实我当时要是多等一会儿了解了真相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你姐她也不会……”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王意庭叹了一口气,他当时只是生气宁卿竟然跟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人那样说话,可是没想到背后会有那样令人震惊的原因。
王意庭对面的人自然就是宁阳了,见王意庭提起宁卿,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说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只不过太便宜这里面的人了,要是有什么可以让她重新清醒过来的方法,王大哥别忘了告诉我。”
“好。”王意庭点点头,虽是答应了宁阳,但是他明白应该不可能了,这宁凝的承受力太差,逃避现实的主观意念太强,再次清醒的可能性不大。
再次转头看了看病房里的人,宁阳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看着宁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王易庭叹了口气,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离去。
病房里的人仿佛能察觉到了什么,她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而又充满病态的脸,眼睛里面的恐惧渐渐消散,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大哥,你来接我了吗?”说着娇羞的低下头,伸手把自己滑到额角的头发勾到耳后。
随后又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她猛地抬头,愤怒的大吼:“宁卿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偏向她?我就是不去道歉。”
吼完之后,她再次露出了娇羞的笑容,“大哥我们结婚吧,我等你等了好久。”
宁凝是真的彻底疯了。
另一边,快步走出精神病院的宁阳,通红的眼眶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他仰头看着天空,拼命憋回了自己的眼泪。
姐,我替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