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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定方格没事之后,才重新爬回去拿出电话报警,打急救电话。
但路过车底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住目光,退回了两步朝那里看去。
就在我车子地盘的凹槽处,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亮着一个小红灯。灯光微弱,估计就算是在夜晚,不爬在车底也很难看清。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转身在路边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那个凹槽处狠狠的砸去。
咣的一声地盘一处被我砸开裂纹,我用两只手指把那亮着红灯的东西拿出来,一眼便认出那是一个小型的位置追踪器。
我把它放在掌心,心跳加速。瞬间感觉周遭的一切全都在我眼前快速的旋转。最后我眼睛转动的速度跟不上物体转动的速度,只觉得越来越晕,越来越晕。
汽车被撞毁之后油箱里滴答滴答漏油的声音,还有受损之后发出的警报噪声,在我耳中都开始模糊,被人监视的恐惧,和对身边一切陷入怀疑的情绪瞬间把我吞噬。
流火的夏日,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什么人放进去的,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活在这个人的掌握之中。
我以为自己是自己命运的主人,没想到到头来却被另一个暗处的人耍的团团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车子靠近的声音,在我们面前慢慢停下。我以为刚好有人路过,刚要求救,抬眼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子上走下来。
肖川穿着白色衬衫,上面解开了两个扣子,下面还穿着一条银灰色的西装裤,看样子上身的西装也被扔在车里。
我惊喜的心情在维持了不到两秒之后清醒,突然联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手里的位置追踪器。
从我车祸发生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肖川为什么刚刚好出现在这?
他看见灰头土脸的我,还有狼狈不堪的车祸现场,脸上涌起焦虑神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旁边。
见我的膝盖处往外渗着血,眉头皱成了一团,伸手就要过来抱我。
我拖着那条不太灵敏的腿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别闹了,我先送你去医院。”他耐心对我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冷冷问道。
从车上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这很足以说明他是在知道我这边出事之后,急匆匆只身赶来。
肖川语塞,刚要解释,我便把手里那个还亮着灯的位置追踪器举到他面前。
“我车上的这个,你放的?”我语气冷静,听不出情绪有任何的波动。
肖川在看见这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我车子地盘的凹槽。不用再解释什么,这个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他也知道自己解释也是徒劳,只能承认道“对,是我放的。”
我紧紧的把那东西攥在手心,好像自己的外衣被人撕掉一般,一下子全都暴露在空气中。羞耻,背叛,我说不上这些莫名的情绪都是从何而来,但它就那么实实在在的把我席卷。
“为什么……为什么!”我最后一声几乎是怒吼,把那东西直接扔在肖川的身上,然后两只手拉住他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肖川啊肖川,你不能知道太多的,懂吗……
肖川定定的看着我,说出了那句一早就说过的话“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后我都是会原谅你的。”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乡下小路的那天,他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我以为那个时候他指的是我们的从前,他对我的误会和仇恨。没想到他指的就是现在,我瞒着所有人的身份。
我脑海里快速闪过之前和肖川在一起的种种细节,忽然惊觉,原来从沐泽被绑架的那一天开始,这位置追踪器就已经在我车上了,不然当时起火之后,肖川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
“我不需要原谅,我只需要你什么都不知道。”
肖川并没有离开我的手,而是把自己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上面。掌心传来的温度,稍稍镇定安抚了我由于恐惧和不安骤降的身体温度。
我脑子一片混乱,但是还没有忘记被困住的方格。把手从肖川的手里抽出来,一步一步的去车上找手机。肖川拉住我“来的路上我已经打过救护车电话了,他们马上就到,你先跟我去医院行吗。”
肖川此刻柔声细语,好言相劝的样子,真不像那天在营地前砍人手指的他。都说温柔只给意中人,面对这样一时冷漠无情,一时呵护备至的肖川,我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肖川并不打算对我隐瞒,坦诚道“一开始是想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后来就是单单出于保护你的目的。”
肖川的眼神让我并不怀疑他的真诚,虽然我现在不太能了解他,但是他几时撒谎,几时真心,我还是可以分辨。
“你知道我是一张不能说的牌?”
“还有车里的那个。”肖川毫无保留的敞开道。
之前和钟sir签订的保密协议上有提起过,一旦有除了上司和卧底警员之外,有其他人发现卧底身份的情况,卧底任务都要立刻取消。
但我有出于私心的犹豫,一点我把这件事上报给钟sir。肖川自然就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且不说他杀人伤人的事,但是调查一下英豪的账户,我觉得可能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麻烦。
而且当时同意答应钟sir回来警队工作,也是为了能够在暗中保护肖川。一旦卧底任务终止,这些起初的打算,就通通都作废。
我看了一眼地上仍旧在亮红灯的追踪器,抬脚狠狠的踩了上去。肌肉拉扯让我疼的额头开始冒汗,但是脚上的动作还是未停。
最后,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对肖川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管你知道什么,发现了什么,这件事既然和你和英豪全都没有关系,就请你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去睡一觉你就当不认识我这个人。”
肖川听到我最后一句话,连忙拉住我的手“你又想干什么?”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拖累你,也请你不要再成为牵绊我的麻烦了。”
肖川一脸正色“我能问问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关心你也有错?”
我有些无奈,为什么肖川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有时候说话还像小孩一样。
“那我拜托你关心人也要看当事人的立场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天知地知,上司知自己知,再多一个人知情我的卧底生涯就要强制性被结束?”
肖川可能对这个下场早就有所了解,直接道“那就结束,你以为做卧底个个都和电影里演的那样好风光?我这么多年和左兴合图做过不少生意,那些所谓的线人被找出来之后死的有多惨你知道?”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转身就要去方格的伤势现在怎么样。
肖川却不依不饶的拉住我“我不想你年纪轻轻就被扔去填海,我不想还没等娶到你你就被人斩断手脚扔在水箱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我整个人一僵,立马转身回头看向肖川。
“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肖川好像意识到自己失言,但这时候想转移话题已经来不及了。我锲而不舍的追问道“最后一句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豹头,是卧底?”
肖川见搪塞不过去,干脆变脸“你别疑神疑鬼,我只是举个例子,我根本不认识谁是豹头?”
欲盖弥彰,更惹人怀疑。
只是肖川说话肯定不会是莫名其妙张口就来,被人斩断手脚的这个说法和豹头又太像。但如果是卧底的话,为什么钟sir对这个人的态度就一直很陌生,只当做一个解剖对象来对待。
难道说,在这个事情里面,安插眼线的,不止钟sir一个?
其实警察的故事一旦复杂起来,远远要比什么古惑仔帮派之间的斗争。大家勾心斗角,为了升官发财无所不用其极。
但也是因为这句话,我基本可以断定,肖川对于这件事的来哦接程度,肯定比我要多了不少,而且肯定不是靠着追踪我的位置来查到的。
肖川见我不说话,再次伸过手来要拉我上车。
我一个大力挣扎,肖川没拉住我,让我整个人都朝后面坐去。摔在地上,摔到了腿,我疼得在地上当即蜷缩了一会。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腿上骨折的位置已经肿了好大的一圈,小腿看起来和大腿一样粗。
肖川埋怨道“你这是自己的腿,当橡皮糖了?随便拉扯。”
我这个人一旦陷入某种情绪里的时候,是很难走出来的。开心也会开心一段日子,生气也会生气一段日子。而且这种生气和需要哄哄抱一抱的生气不一样,无论有人怎么道歉怎么和好,但是自己的内心深处却狠狠的记了他的一笔。
我不能接受肖川想要用这种方式来保障我的安全,这让我觉得窒息和恐惧。我直接问他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球场见面之后。”
我的恐惧更加深一层,开始盘算着自从我和肖川重逢,开车的时候我一般都去了哪。但是记忆的碎片零零散散,拼凑不出。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肖川,深吸了一口气去看方格现在的情况。
再次昏睡过去,我大声的喊了两声,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反应。我抬头问肖川“救护车大概还有多久到?”
肖川打通了电话确认了一下,之后告诉我“马上,下了那条干路就快到了。”
“肖川。”我背对着他,突然问道“你怎么看。”
“什么?”他不解。
“我。”
我词不达意,但是希望他会懂。
“很好,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混混也好,警察也好,我都觉得很好。”
“那你呢。”我声音同样低沉,说了一个让肖川陷入沉默的问题。
我撑在车子上,微微侧头问他“你也还好吗?”
我们两个都知道,肖川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对于我这个卧底身份而言,他的处境又意味着什么。
“会好的。”肖川顿了顿“都会过去的。”可笑的是,肖川竟然还以为这一切都会重归于零。
我苦笑着说“你有没有听过,十六字箴言?”
肖川不语,我念叨“愿赌服输,自负盈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肖川,早晚有一天都是要还的。”
肖川脸色一凝,冷冷道“不会,我做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