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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左寒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吕湛和吕澈才松了一口气,镇定地关了房门。
“他来多久了?”吕青野问道。
“有一刻的功夫了。”吕湛回答。
“浴室旁的火房里有些东西,处理掉。”吕青野轻声地吩咐。
“我去。”吕湛接口。
吕澈以目光示意吕青野,梅兮颜还在他怀里。
吕青野泰然自若地迈开大步直奔梅兮颜的小暖阁,将她轻轻放在卧榻上。
原本并没在意,然而腿一伸直,裸露在外的白皙的双脚便有些打眼。吕青野从未见过异性的双足,评不出美丑,只觉得长得很适衬,脚背看起来如玉瓷一般,似乎比她的双手细嫩得多。
不过一刹那的功夫,平时豪迈之态比之男儿毫不逊色的梅兮颜却“嗖”地拉直裤管,把双脚掩盖起来。
“看够了没有?你没长脚么?”梅兮颜见他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裤脚,忿忿地问道。
吕青野不禁在心中暗笑,原来她的小女儿情态是这般模样,明明害羞却拿着愤怒的表情做掩护,竟突然觉得她色厉内荏得有些可爱。
“长了,比你的脚大。第一次看到比自己的脚小的,所以好奇一些而已。你若觉得吃亏,我也让你看看我的脚好了。”说罢,吕青野作势便抬起右脚来。
“好呀,正好可以和我的那些兄弟比一比,看看有没有差别。”梅兮颜挺挺胸脯,竟当真要去看。
鬼骑原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同伴,关系自然比他要亲密许多,但吕青野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有一种原本属于他一人的秘密被众人得知的失落感。
目光移到梅兮颜的脸颊,竟有两朵红晕浮上来,便知道她在撒谎。“你呀!”吕青野叹了两个字,后面的“就是嘴硬”却被他又生生吞进肚子里。
“吕澈,进来吧。”梅兮颜睨了他一眼,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向门外说道。
吕澈“哦”了一声,听起来有些顾虑。
“他都说了什么?”吕青野也转过身问吕澈,“他”自然是指左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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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寒山在宫外遇到尹扶思的婢女,探听到是来送马服的,便自告奋勇地接了这个差事。原本想即刻便送过去,正好偷听一下吕青野和梅兮颜的对话,却没想到碰到吕湛拿着一个盒子进了吕青野的房间。
没多久,一股浓烈的熏香味道便传了出来。
他跟随吕青野十二年,从未见他用过熏香。偏偏今日梅兮颜所骑战马又蹊跷地摔倒,总觉得两者有什么关系,便隐在暗处观察。
然而,从掌灯到二更天,也没见有什么异常,只得先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间。半夜睡了一觉还是觉得不对,便又起来,一手擎着油灯,一手捧着马服包袱当借口来敲门。毕竟手里捧着的是尹扶思的心意,即便夜半敲门,吕青野也无可奈何。
但是敲了半天房内都没有人回应,左寒山便知道在他睡觉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左右四顾无人,便要推门进去探查,便听到吕湛的声音镇定地传来:“左侍卫,那间是世子的房间,你走错门了。”
原来吕湛和吕澈听到他声音早已守在一旁,见他要偷偷进去,便出来阻止。
“没错,正是要见梅姑娘。”
“有什么事,可告知我二人代为转达。”
“必须要见到梅姑娘才行。”
“这么晚了,梅姑娘早已歇了,有事明日再说吧。”吕湛道。
“吕世子武艺卓绝,梅姑娘也是猎户,即便入睡也该十分警醒,我已在此叫了半晌,却仍没有动静,只怕两人出了什么事,还请两位侍卫进去查看一下。”
“世子休息自有他自己的安排,若没有吩咐我等做事,我等便只负责守卫。”
“吕湛兄的意思是说吕世子和梅姑娘并未在房间内?”左寒山抓住吕湛言辞里的漏洞问道。
“左侍卫也只是一名侍卫,深更半夜打扰世子休息已是不敬,还请左侍卫自重。”吕湛抬出官方身份压制他。
“屠大将军原本就对梅姑娘身份存疑,这大半夜世子也没有反应,莫不是遭了什么不测。两位吕兄若不开门,左某就僭越了。”左寒山说罢,猛地推开了吕青野的房门。
屋内一盏油灯如豆,依旧没有人声。三人心如明镜,都知道人不在房间,吕湛和吕澈拦他不住,吕澈怒斥道:“大胆!怎敢擅入世子房间!”
“左某身为吕世子侍卫,自然有保护世子的义务。”
吕湛反应奇快,怕吕青野和梅兮颜看不清这一点点油灯的光亮而径直返回房间,立即进屋调亮了房间内油灯的亮度,又点燃了一架十五盏铜灯,屋内即刻灯火通明。
卧榻整齐,暖阁小门敞开,吕青野和梅兮颜都不在。
左寒山扫视一圈,略带得逞的语气说道:“还请两位吕兄告知吕世子和梅姑娘的去处。”
“无可奉告。”吕澈怒道。
“两位如此不担心吕世子的安危,难道与梅姑娘是旧识不成?”左寒山冷笑道。
“梅姑娘若想害世子,又何必救他?倒是左侍卫一直搬弄是非诬陷梅姑娘,只怕才是有旧怨在身。莫不是左侍卫曾在长山中见过梅姑娘,想让她来加害我家世子,而梅姑娘不肯才因此开罪了左侍卫。”吕澈胡诌道。
“吕侍卫可不要信口开河!”
“彼此彼此。”
“别吵了。”吕湛生怕吕澈再说出什么不合体的话来,于是打圆场说道:“我家世子平日里也常有一些意外之举,左侍卫既然一定要等到梅姑娘才肯罢休,不如便在此等候。等我家世子尽兴了,自然会回来。”
于是三人各据房间一角,再不说话,只等吕青野和梅兮颜回来。
左寒山知道自己这样一闹,守在暗处的屠寂暗哨一定会加强监视,吕青野和梅兮颜很难再悄无声息地返回宫里。却没有想到,两人竟是以一副沐浴后的姿态出现,完全解释了吕湛、吕澈不肯明言去处的缘由,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破绽。
试探梅兮颜的突然反应却无果,左寒山离开后转身便去了浴室。如果两人只是匆匆伪装,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然而吕湛就跟在他身后,见他去浴室,立刻紧赶两步上前,说道:“左侍卫,世子沐浴之事向来是我们照料处理,我自会前去清理打扫,无须左侍卫劳心。”
吕青野进入崇云宫后的沐浴准备向来是吕湛和吕澈一手包办,这时来打扫并无任何不妥,左寒山完全无置喙之处,匆匆在浴室门口看了一眼,表面并无可疑,只得忿忿地返回房间。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因为太过憎恨枢国鬼骑的残忍才把怒气转嫁到来历不明的梅兮颜身上,还是真的觉得梅兮颜身份可疑。
一切质疑都有充分的反驳理由和事实,然而却总让人有一种故意为之的刻意之感。
深山野女,未曾受过教化,或不懂礼义廉耻、不拘世俗之礼,倒是情有可原。
吕青野来到越国已十二个年头,年纪老大不小,从未提过婚配。平日里举止从容温雅,绝没有放浪之举。今夜之所见,他与梅兮颜的言行举止,却显得轻佻孟浪,孤男寡女共浴共眠,毫无避讳,实在有违他吕国世子的身份。
总不会吕青野是平素掩饰得好,真真到了美色在前之时,也不过成了凡夫俗子,追逐牡丹花下之风流,难过美人关。
翻了个身又想到,梅兮颜右脸确是美人,然而左脸却如夜叉,年纪又大,平日大大咧咧、荆钗布裙,吕青野的品味实在与本人品行相差太远。
转而又憬悟,自己竟然越想越偏,哎,一个女子,搅得他坐卧不安。
再次翻身,深深叹口气,清理脑内乱作一团的思绪,最后告诫自己,要坚信自己的直觉,即便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也已经扰乱了崇云宫原本的平静,提防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