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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不疾不徐的穿过萧瑟的后花园,一脚跨入前院的大门,迎头碰见了被挟持而来的大夫。他眉头一皱,面容严肃,但没出言训斥。因为这姑娘实在是胡搅蛮缠,又是中缉门四头头之一的纪良宸之妹,重话都说不得。
红衣女子纪如涵却似老鼠见了猫,猛的松开手。前一刻还被提溜着的大夫只能趔趄两下才站稳身体。
管家恭敬的说道:“纪姑娘既已寻来大夫,就赶紧进去吧。”
“是,是。”纪如涵连声说是,很乖很恭敬。
大夫觉得奇怪,这姑娘刚还一副张狂样,这会倒是赔起小心来。他便也多瞧了那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几眼,只觉有一股书香气,其余也没什特别的。
管家仍然是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大夫里边请。”说完,便在前头带路。
房里头,周学荃已被师兄剥了上衣,露着肌肉结实的胸膛。纪如涵一见此景,哎呦一声,背过身去。
大夫也不等人招呼,快走几步来到床头,只见病人面色苍白,胸口起伏较小,一搭脉博,脉搏微弱的几乎没有。“这是受的什么伤,不像是中毒之症。”
华海玉说:“当时师弟与敌对掌,忽然全身僵直,倒地不起。您看这右手,仍是僵直的,手心有火烧的痕迹。”
大夫说:“在下见识短浅,并不曾医治过此等病状,您再多请几位大夫来瞧瞧吧。”
纪如涵捏了拳头威胁道:“你不是落阳城里最好的大夫吗?”
“在下真没见过……”老大夫惶恐道。
“大夫,这后生可有性命之危?”管家插嘴道。
“这倒是没有。后生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健,养上月余总也好了。或者我再开上几副养身药?”老大夫是怕了那姑娘,只把管家当救命稻草。
管家点头称是,并对华海玉说:“华大人不必担忧,先喝过药再细瞧。”于是安排小厮带了老大夫下去开药,熬药。等外人都走完,才又正色起来,问道:“今日你们是去茶馆拿信物的,与何人动了手?”
“禀朱大人,是一名自称裴汉三的制假票的女贼,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昨日她手持一张五万两的假银票去金钱庄兑取被识破,县令已经通缉她。今日在集市上被我认出,便出手缉拿。”纪如涵抢先道。她本是武将家出生,可惜母亲早死,便从小跟着哥哥在衙门里混,如今也想进中缉门当捕快。
“你们……啊。”朱见新摇头道,“多管闲事。”
华海玉虽不喜纪如涵的鲁莽,但是却不认同多管闲事之说。“大人,我等身为朝廷官吏,见到犯法之人,自是责不旁贷的。”
“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制假票的?谁能蠢的拿一张五万两的假票去兑?这么大数额的票号,自来都是有数的,假货再真也经不起一盏茶时间的查阅。”朱见新觉得这两小子还得回炉重造,阅历太浅。
华海玉低下了头。而纪如涵说道:“您的意思是,她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金钱庄欺她。”
“这其中纠葛我等外人如何清楚,只是她能从你们三人手下走脱,怎么也不会是傻子。”说着朱见新反复查看了周学荃受伤的手,忽而想到六年前京城里的一桩案子。可惜纪良宸不在,不然能问个详细。
“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华海玉问道。
“这手上的焦痕并不多见,我记得威远侯死时也有这样的焦痕。当时验尸的仵作说,威远侯的内脏好似熟了,疑是被雷击致死。”
“这个我知道一些。”当时纪如涵缠着他哥哥寸步不离,也是旁观了断案流程,“当时五城兵马司的人还不让我进去呢。”
华海玉默默闭了闭眼,对如此厚颜的纪如涵指责不出什么,想她那时也才十二岁左右,官府办案怎么能让她进去,他只说:“说重点。”
“当时威远侯和一个看门老头一起死在桃园,手上都拿着桃花,其中一颗桃树上刻了两行字‘自作孽,不可活。天不收,我收。’”纪如涵蹙着眉,细细回忆起来,“有人说这桃花是西北大侠陇子裴的标记。那时候桃树上都结出小果子了,哪里来盛开的桃花呢。所以大家都说只要是他出手杀的人,都是恶贯满盈的该死之人。”
“装神弄鬼而已。”华海玉跟着办了好多回案子,有不少假借鬼神名义的。
“陇子裴,裴汉三,莫不是一伙的?”朱见新喃喃着,他并不觉得两人是同一人,毕竟陇子裴出道甚早,而裴汉三却是个年轻姑娘,他说,“当时京城也没下雨,更没打雷。他自己也说天不收,可见不是雷劈死的。阿海,你可瞧见她如何出手的?”
华海玉还是没有头绪,他一边做起手势,一掌和一拳相接。“就是这样,周师弟便倒地不起了。”
“莫不是妖法?”纪如涵有意贬低,接着又辩解道,“威远侯再怎么作恶也是位侯爷吧,那陇子裴再是大侠也犯法了啊,上头说不查就不查,肯定有猫腻。”为了这档子事,她哥哥得罪了上峰,至今升不了职。不然一个六品的刑部主事也不能一坐八年,明年都第九年了,也不知道上头能不能网开一面。若是她哥能再升一升,她当捕快就是板上钉钉的。
中缉门乃刑部下面一个专门查案、缉拿罪犯的部门,最大的头头是四位刑部主事。在京城里六品官简直上不了台面,但是刑部主事的权利却是不小,而且是一个容易拿功劳的位子,升职更容易些。
朱见新是地方衙门里的捕头升上来的,本来从吏升到官那是很困难的,但他前头考了个秀才,几十年来破案又多,在刑部尚书那里排了名号的。三年前他入京城担任刑部主事,已经年纪一大把,也没了往上爬的念头。倒是为纪良宸可惜了一把,两榜进士出身,在刑侦上头又颇为细致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