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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冰霜铺满了院子,北风呼啸而过,风干的秋叶“哗啦啦”作响,干枯的枝干上,寒鸦的尖叫特别刺耳。
神荼从卫士局的大楼走了出来,穿着深蓝的吊带裤,外面披了件猩红的披风,披风垂至小腿肚,随风微微飘摇。
脚步略微一顿,神荼左右观察周围的环境,而后俯身钻入黑色的吉普车内,吉普车开出卫士局的大门,一路向南,车身上插着燕国的旗帜。
吉普车碾着石子,驶过一片光秃秃的峭崖陡壁,在两扇重兵看守的铁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关押青姨的地方。
迈步走进岩洞,神荼站在水潭边,望着趴在岩石上的青姨,嘴角勾起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听说你有事情找我谈?”
青姨披散着头发,眼神涣散,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听到声响,青姨稍微动弹了一下,声音十分微弱,“神荼,我答应你,不过事成之后你要给我一枚蟠桃。”
这老东西,非憋到最后一刻才肯开口。神荼脸上挂着甜笑,配着身上的穿着,如同穿了大人衣服的小顽童般,让人提不起戒心。
青姨的手指颤巍巍地伸进袖筒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吃力地举向神荼,“不过你要先把这张血契签了。”
“我如果不签呢?”神荼的脸色冷了许多,眼神发狠,身前的潭水起了涟漪。
青姨大口呼吸着空气,半天才喘匀了气,将羊皮纸放在腿上,语气冷清,“那就恕难从命了。”
神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青姨,双手抓住披风包绕自己的身体,表情阴狠,窸窣的短发微微掀起,露出小巧的耳尖。
青姨一直没有昂起头,她知道神荼没走,也知道神荼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条件。
果不其然,僵持良久,神荼伸手一挥,青姨腿上的羊皮纸飘飘忽忽地飞了起来,跃过潭水被神荼伸手捏住。
展开羊皮纸,神荼将里面的内容从头到尾通读一遍,确定没有陷阱后,咬破手指,将鲜血摁在文字的最末。
羊皮纸随即粉碎,上面的符文飞跃于空中,正欲往神荼手背上钻,竟被神荼的气势吓到,不敢近身。
知道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神荼哼了一声,不屑地别过脸,示意符文从自己脖子钻进去。
符文从神荼的脖颈鱼贯而入,烙下一枚殷红的痣。
青姨“咯咯”地笑着,抬起头,笑的特别惊悚,脸上的颧骨高耸着,像个神经病一般。
神荼摸着脖子上的红痣,挥了挥衣袖,通往青姨的潭水纷纷向两侧后退,让出一条两尺宽的通道。
青姨手掌撑着岩石,尝试了几次,都又跌倒在岩石上,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趴在岩石上直喘粗气。
“您老得多加锻炼才行啊,”神荼伸出手指,一粒精血慢慢渗了出来,而后跃于空中,从青姨的眉心钻了进去。
青姨的表情一僵,面颊瞬间恢复血色,精神也振作不少,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缓步走出水潭。
青姨的脚后跟刚离开了水潭,她身后的潭水便迅速汇合,相互拍击在一起,发出阵阵浪淘声。
“您老觉得什么时间过去合适呢?”神荼开口询问道。
青姨掐指一算,说话的语速很慢,“后天正午吧,现在去还有点儿早。”
虽然已经进入初冬,夜郎城的中午还暖洋洋的,黄昏时分却又卷起瑟瑟寒风,残阳惨淡,枯叶乱飞。
厚厚的窗帘遮得密不透风,办公桌上摆了个铁盆,一团鬼火正在熊熊燃烧,淡蓝色的小火星迸溅到桌面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神荼坐在办公桌后,面色阴沉,手里拿着份上面派下来的通知,最后有阎王和鬼帝的签名。
黑白无常站在屋中央,一个张扬、一个内敛,眼神投在神荼身上,多少都有些得意。
“上面让我们精诚合作呢,”谢必安语气轻飘飘的,颇有几分得意,“还请您老人家今后多多包含。”
这份文件并没有说要增派人手,而是将夜郎城中的阴兵交于黑白无常管辖,间接地拉平了黑白无常和神荼的势力,甚至使黑白无常压自己一头。
神荼身为鬼帝身边的心腹,虽没有任命,却理所应当地继承了地狱对于夜郎城内阴兵的管理,现在却要她把这口吃进嘴的肥肉吐出来,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若只有阎王的签名,神荼还可以说文件是伪造的,可上面竟也有鬼帝的签名,这就很让人深思了。
神荼紧绷着嘴,拳头紧撰、指甲将握在手中的纸张掐透,眼神投向窗外。
神荼有种被算计的感觉,明面看上去精魄之间的争斗,是发生在鬼帝和阎王之间,实则不然,鬼帝对于自己这个心腹,还留着心眼呢。
“地府什么时候和地狱平起平坐过!”神荼将文件投进废纸篓里,翘起腿搭在桌面上,冷冷瞥了黑白无常一眼,“你们两个下去吧。”
黑白无常并没有挪动脚步,谢必安感觉自己受到了蔑视,向前走两步,伸手摁在桌面上,探着身子、眼睛死死盯着神荼的双眸。
谢必安存心挑衅神荼,“现在,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们,你所拥有的我们也有,包括这个办公室。”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连空气都凝住般,神荼微微抬了抬眉毛,眼珠子瞥向谢必安,“是吗?”
没等回答,神荼一拳冲谢必安胸口捶了过去,谢必安摔在对面墙上,再踉跄着爬起来,嘴角流出一道黑血。
扫了谢必安一眼,神荼在办公椅上坐定,冷言道,“我的法力,你又如何拥有?”
知道继续争斗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家兄弟,范无救眼珠子骨碌一转,走上前,拱手对神荼说,“神荼大人,您消消气,不要和我这不争气的兄弟一般见识,地府和地狱可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
虽然知道范无救对自己的威胁最大,可耐不住人家口舌好,神荼没有对他摆脸色,却也没发一言,垂下眼帘、耐着性子听着。
范无救的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笑容很虚伪,却让人挑不出刺来,“既然您如此舍不得,我们哥俩就暂且不使用兵符,什么时候您心里高兴了再把这支军队还我。”
“弟弟!”谢必安不明白范无救为何这么软弱,刚想强出头,被范无救的眼神制止住。
眼瞅着谢必安闹不出乱子来,而范无救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再强占着夜郎城内的阴兵,岂不是说自己有不臣之心?
其实说句实话,阴兵是没有思维的,它们不认人,只认兵符。只有像神荼这种常年领兵的人,在不使用兵符的前提下,才能勉强能控制住阴兵。
“说的我好像多稀罕似的!”神荼佯作恼怒,抬头瞪着范无救,“夜郎城的阴兵你们先管着好了,不过我会向上面打报告,看到底有没有这份文件!”
虽然知道文件是真的,神荼依旧要打报告,毕竟戏要做就做足,免得露出马脚。
午时三刻,迟南君准时进入梦里,废弃的大楼静静屹立,往常自己都直接出现在阳台,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大楼外了。
前些天留下的脚印依旧清晰,迟南君迈步又踩出一串脚印,一只趴在扶手上熟睡的黑猫被脚步声惊醒,起身望向迟南君。
迟南君也停下脚步,插在口袋的右手摁在壁纸刀的推纽上,屏息盯着黑猫。
“呜呼”一声,黑猫一跃而起,朝迟南君扑了过来。
瞳孔猛缩,迟南君伸手扼住黑猫的脖颈,“砰”地一声摁在墙上,拇指推出血刃的刀身。
感觉的黑猫脖颈处脉搏的跳动,知道这只不是幽灵猫,贴在黑猫脖颈的刀片停下来。
黑猫拼命挣扎着,发出声声嘶叫,锋利的爪子在迟南君手背上留下三道划痕。
猛地吃痛,迟南君松开手,黑猫趁机窜了出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迟南君四下张望一番,随即继续往上走,推开铁锈的小门,便是被月光覆盖的阳台,冰冷的柔光融化了薄薄的白霜。
白雾老人静静站在阳台中央,见迟南君走了过来,缓缓开口,“你不应该放它走的。”
迟南君不确定白雾老人指的是什么,试探着询问道,“你说的是那只猫?”
“有人幻化成黑猫,进来这里了,”白雾老人走进迟南君,“你想要见到我的真面目吗?”
迟南君点了点头。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白雾老人开口道,“我先给你讲讲天师道里的情况吧。”
天师道内也分为两派人士,修仙和修道。
修仙的以现今掌门 - 丘仁道人为首,崇尚神灵,强调修身练气、降魔除祟,追求身怀万般本领,脚踏万里河山。
修道的则一直是单脉相传,推崇悟道,以参周易、习八卦为主,认为只有窥透天机、悟出大道,才能飞升成仙。
然而,到了丁不三这一代,事情却发生了变化,天师道内出现两个修道悟性极高的苗子,而这两个人只能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