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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激动,徐柏言也很着急:“你不要怪我把别人想得那么复杂,这世上的人没有人那么简单。只有你,你知道吗,我只相信你,你是我身边唯一的单纯与美好,没了你,我就会觉得这世界没有了光明。”
她不能理解他:“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徐柏言有些着急,说话也很快速,也来不及理头绪:“韵清,我的父母骗我,我的朋友诓我,我的上级利用我,这一切都让我恨透了,我身边,只有你是最单纯的,最珍贵的,我不想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不快乐的,所有的一切让我来背,我只要你永远那样干净纯真。”他说得那样急,那样混乱,连他自己也要混乱了,他只想她知道自己对她的态度,那过去的无奈,他无力改变:“我们都经历一些事,那些不好的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一切早晚有一天会随着这该死的战争结束,到那时,我脱了这身军装和你在一起,再不分开。”
她看得出他情真意切,却恨他不能理解自己:“我知道你也吃了很多苦,可是,我的那些痛,也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他哀求她:“我明白,可我不能失去你,你明白吗?为了我,你忍忍好吗?”他那样急切,那样卑微,与从前那自信高傲的他判若两人,韵清从未见他这样无助。
她心中的柔软再次被击中,她无法拒绝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他的理论有那样多的漏洞,哪怕他的那些话她几乎听不懂。她哽咽着任眼泪乱流,却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
她有时也恨自己那样没原则,听不得徐柏言一句好话软话。兴许,是她恋着徐柏言的那份情爱,让她连同恨也可以隐藏起来,徐柏言,终究是她软肋,捏住了她整个命脉。在这个家里,看似她处处受着他的宠爱,却不知道,她在这份感情里才是妥协者。
她本以为会同他生上一段时间的气,现在,却在他怀里任他抚爱,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为他死了也值得。原本她想好的要问他的说辞全都不打算再说了,就连同那次下毒事件,也不打算同他提起,免得他担心。
那护士很是看不上韵清,因着原本都是她的一些活计都让韵清代劳了,她闲在那里很不是滋味,一个人跑到院里在海棠树下发脾气,连带那树也遭了殃,她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将气出在这海棠树上,新长的嫩芽叫她扯下一大片。
这边李氏知道柏言回来,便做了桌好饭菜送回来,她当他亲妹夫看,这点礼节总是要的。顺道她也想从柏言那里打听些阿奇的消息,那阿奇自不辞而别后,再也没有音信传来,叫她好不担心。
李氏进门便瞧见这护士鼻子柏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再瞧那一地的落叶,这平时韵清当个宝贝一样的海棠,让这不晓得哪来的娘们给糟蹋了,她哪能不出手管教:“你是哪来的野丫头,跑我家来撒野来了?这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果然人都欺软怕硬,这叶护士见着这妇人一脸凶相竞吓得傻了,一步步后退,不敢言语一声。她也纳闷,这妇人自称她家里,莫不是徐柏言的原配,屋里那个是姨太太?她这样一想,本对徐柏言的几分好感统统没了,果然男人们都爱三妻四妾的。
韵清听得声音,匆忙赶来解围:“姐姐,这是柏言的护士,专门照顾柏言的。”
李氏却看不上她,说话也就刻薄了些:“哟,还护士呢,这家里有你在,要什么护士?韵清,你可瞧仔细了,这般心狠手辣,连棵树都不放过,也能照顾人?”
韵清心里颇感解气,她本也看她不顺眼,更犯不着为了她跟李氏回嘴,便只是微笑并不解释。那叶护士被这李氏一吓,又没人帮相,更觉委曲,便一路跑回房里头去了。韵清也没拦着,只与李氏将饭菜送到柏言房里去。柏言问起,只说叶护士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徐柏言胃口大开,只顾吃起饭来,却不晓得李氏自有她的小算盘。
李氏一心想探得阿奇消息,几次欲言又止,柏言又不开口问,便转向韵清求救。韵清叹气,谁的事都能推,就这李氏的事推不得,她俩右是过命的交情。于是她直接跟柏言说道:“柏言,你慢点吃,姐姐有事要问你呢?”
柏言听见,再来瞧李氏,便问起来:“大姐有话不妨直说。”
李氏又不作声了,她实在无脸说起,这夫妻间的事要求着外人,她也是头一回,于她,那是顶难为情的。
见她半天不说话,韵清替她着急,便插嘴将李氏要将菊花给杂阿奇做小的事情说给柏言听,一边又替李氏开脱,说她一片好心,阿奇不该这般大惊小怪。
柏言见她说得欢,白她一眼:“阿奇没事,好得很,你们不要瞎操心了。”
这算什么回答,别说李氏,就是韵清也觉得他敷衍:“这姐姐不是担心他生气了吗?”
“他没同我说起这事,我也没看出异样,下回见着他我问问。”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不近人情的状态。
李氏没法,徐柏言已经说得明白,他不知就里,只好谢过走了。
韵清留下,她不信阿奇那破嘴能一句不和他说,想想徐柏言的态度,没好气地骂他:“你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跟我说许多话,怎么姐姐求你个事,你两句话就推个干净?”
他有些得意:“我只对你一个有话说。”
韵清颇替李氏不值:“可惜了姐姐这一桌子好菜,就喂了你这个白眼儿狼了。”
柏言不爱听“你这是怎么说话的?我是白眼狼,你成什么了?你们女人家就这点小心眼,你也是大姐她糊涂,你怎么也一样?”
韵清却是理解李氏,她那童养媳的出身,大宅院里守旧的生活,没将她逼疯已经不错了,便是有些守旧的做法,大家劝劝,与她讲些大道理才是正理。人哪有那么容易转变的,她也是无奈:“我劝过,劝不住呀。”
柏言正话反说:“阿奇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要是像我娶了你这么个善妒的,估计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这话听着很不顺耳:“什么意思,你是嫌我没给你找一个吗?用得着我找吗,这不就带回来了吗?外头不知道的是不是都管她叫嫂夫人哪?”
徐柏言却乐开了花,她到底是吃醋了:“你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吗?我还当你不在乎我呢,这样挺好。”
见他越扯越远,她也懒得跟他计较:“那阿奇到底什么个态度吗?”
徐柏言淡淡地说道:“他正气头上呢,过段日子就好了,只是不要再提那菊花的事,你劝劝大姐,赶紧给菊花找个人家嫁了吧。”
那菊花一向唯李氏是从,又从不像一般下人那样恭谨,想来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你说得轻巧,也得菊花肯哪,我看她不像个安份的,她肯跟着姐姐,多半为着姐姐承诺让做小呢!”
徐柏言一向不爱管闲事,又是这种家度里短,他就更不爱听,他劝她:“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传些话就好了,还是不要插手了,别弄得最后里外不是人,连姐妹也做不了。”
韵清思前想后,也觉得柏言说得有道理,到头来毕竟了阿奇跟李氏过日子,她这边出手替她摘清了,别将来真生不出孩子反过来怪自己,但又不能不管,想想还是点到即止吧。
徐柏言在家休养,日子倒也过得安泰,那叶护士自觉没趣,便天天往街上跑。柏言与韵清两个也是乐得二人自由,不用那样拘束,两人日夜在房里耳鬓厮磨,诉不尽一腔深情。
日子过得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那日徐柏言正午睡,她下楼来换个暖瓶。院里突然闯进来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领头一个军官一脸刹气,进来便问:“你就是陆韵清陆女士?”
她心里打起鼓来,看那人制服,莫不是柏言同事:“正是,你是找我家柏言吗?我这就去叫他。”
那军官伸手阻止:“不,陆女士,我们找你,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自问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但这阵式,心中怎么能不怕:“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不肯多说:“去了就知道了。”
她怕极了,想去跟柏言讨个主意:“那我跟家里说一声。”
那军官又来阻止:“陆女士,我们这是涉及机密,越少人知道越了,你先生也是军人,应该能理解,我们最好快去快回。”说罢白手套一挥,就有两人上前抓了她的手往车上拖。
她一阵惊恐,就要叫出去,又让人捂了嘴。门口那两个守卫,被人用枪指着不敢言语,韵清顿感不妙,这样大的阵仗,莫不是针对徐柏言的。
到了车上,更是恐怖,那军官模样的跟她说了句:“陆女士,对不住了。”便见他将一条白毛巾捂在她嘴上,然后她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