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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清一心期待起过年来,说不定那时徐柏言回来,倒真能一家团圆了。李氏为着菊花的事,忧虑多过欢喜,天天到外头打听,那些个版本都不一样,但她知道杀人偿命这一说。于是求到韵清这里,要韵清和江轩智说好话,江轩智这两天却像故意吊着她胃口,总是不来。
徐父无事爱和人下棋,麻将等,新搬来,与周边不熟,便和曹管家,许柏,李氏在家便拉李氏凑数,李氏不在,便让徐老太太顶上。采头不大,胜地热闹,这家便有了丝活气,韵清也颇爱这热闹气氛,她时常和肚子里的孩子聊天,也总要看他们牌局,遇谁有事,还上去凑两把。
李氏到底藏着心事,表面上很热闹的人,却总是走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不点破她。幸好江轩智在她快要发作时及时赶来,这家里老的小的全聚在院子里听讲案情。原来菊花确实下药毒死了那母老虎,只是那毒药的来源成了迷雾,菊花说是金老八给的,金老八却死不承认。后来江轩智查着那金老八诸多恶事,那金老八推脱不过,老实招认了那药是自己手里的,告诉了菊花知道,却没想到她会用来杀人。
一番话说下来,个个叹息,有说他们罪有因得的,有说菊花可惜,替她不值的,只李氏不肯说话,眼巴巴地望着韵清。
韵清知道菊花这罪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拗不过李氏的企求,转脸和江轩智道:“江警长,我有些事要拜托你,我们到书房说话。”
江轩智像是等着她说那话,立马应了跟去。徐老爷有些不快,到底是他儿媳,背着人与男子独处一室,总是不妥。
韵清正愁怎么开口说话,却听江轩智迫不及待道:“徐太太,我有件事说给你听,你可别吓着。”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吓着的,难道是关于柏言的:“什么事这样严重?”
江轩智旧事重提:“你还记得下次有人下毒药你的事吗?”
她当然记得,林三为了要她的命,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上了:“记得,怎么……”
江轩智又开始卖他的关子:“这菊花下的和上回的是一样的毒,当时我就起了疑心,后来一番查证,你猜怎么着?”
她一番联系,猜测道:“是金老八要害我?我和他无冤无仇的,难道他是林三的人?”
江轩智却一副讥笑的表情:“我当初和你想的一样,也以为是林三对你不利,只是谁也想不到,和这金老八勾结的,是骗了吴太太钱财的赵若琳。”
她一惊,这可是她的好姐妹:“赵若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轩智平静地说道:“金老八为了减罪,全都招了,说是赵若琳说的,说徐参谋害死了她丈夫,她也要叫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所以金老八安排了那个女人来,没有得逞,就杀人灭口了。”他说完便盯着她看,怕她随时会有不测。
只是她却很平静:“真是没想到,我当她知心姐妹,她却要害我性命。”
江轩智心里颇感安慰,到底经过了诸多世面,对这样涉及自身性命的事,也能泰然处之:“就是因为没杀了你,她才想出这样的损招,将吴太太的钱骗光,又让金老八搅了她的生意。”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窗户里看向外面的李氏,有些不忍:“又是我连累姐姐。”
江轩智担心的也正是这个:“我就是担心你们姐妹会有隔阂,才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不过我们也在想办法,这金老八跟赵若琳还有联系,我们想让金老八将她引回来。”
她并不抱太大希望,赵若琳不是傻子,但却总怀着一丝希望:“若捉着她,我倒想见上她一面,问问她到底有多恨柏言。”
“好。”
李氏看着江轩智大摇大摆地走了,一脸期待地来寻韵清:“他怎么说?”
韵清自然不会忘了李氏的吩咐:“江警长同意你去看看她,其他的就没有办法了。”
李氏却觉得不够,她要的不是这个:“他不是和你顶要好的吗?菊花总是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看着她把命给丢了呀?”
韵清晓得她重情又护短,可眼前的事,她也改变不了:“姐姐,她犯的是杀人罪。”
李氏只道菊花必死,哭将起来:“都怪我,是我许了她做二房,谁知道阿奇不肯,她定是觉得伤心,才背了我去的,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要没了,我怎么对得她父母?”
韵清见不得她这样拎不清,她虽也同情菊花,可到底她做的是天大的错事,又想起黑了心肠的赵若琳来,一番感慨:“姐姐,终究是她走错了路,怪不得别人,你当初要是强留她,她也未必记你的好。人心这东西,从来是猜不透的,犯不着为个心术不正的人伤怀。”
李氏晓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停抹泪,次日,一早起来,亲自在厨房里头忙了半天,做了一食盒的好菜,要去看望菊花。
只是她一脸真诚地去,却生了一肚子气回来。韵清瞧见,也不问,亲自倒了水给她。
李氏喝了一口,长叹一口气:“韵清,真个如你所说,这人心变坏了,便什么廉耻都不顾了,我好心去看她,她不但将饭食扔了出来,还骂我,说她有今天全是我害的,你说我这东奔西忙的,为着谁呀?”
“姐姐,她如今钻了牛角尖了,你一片好心错付,不必为她可惜。江警长说了,她这罪未必就会判死刑,只是这辈子也别想再出来了。”
“真的吗?韵清,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以为她死定了,只要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韵清不敢跟她说真话,这是她自己胡诌的,她和菊花也是共过患难的,也心痛,只是这律法一向不讲情面,李氏这样只是徒劳,救不了人不说,还徒增伤心。
韵清这头的心思全在赵若琳身上,她要问一问,这些年的姐妹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年节将近,各家备起年货,韵清自然不用操心,李氏最擅长这些,家里几日打扫,几日祭祀,要添什么,要备什么,她都了然表胸。只是有一件她拿不准,那就是阿奇和徐柏言会不会回来,她不敢拿这事来刺激韵清,总私下和两老商议。这两老跟儿子这几年关系僵持,这住到这里来,也是为着缓和关系,哪里敢插手他们行程,自然无果。
李氏想来想去,这天天惦记总不是事,便和韵清商量,备下年货,由她上前线去看望一趟。韵清心里正有此意,李氏前去也好,多少能带回些消息。那毛衣她早就织好了,她在收拾包袱的时个,将它叠了又叠,跟当年织给他的一个颜色,一个款式。
李氏和许伯两个一同出门,他们雇了辆车,大包小包地出门去。韵清突然女好想跟去,只是看着肚子,终究将那飞出去的心又收回来,但愿他们能带回好消息。
家里走了两个,有些清静,徐老爷没了牌搭子就打起了太极拳,他虽上了年纪,到底保养得宜,身形清矍,打起拳来如行云流水。徐老太太这两年大约流多了泪,这视线越发不好了,做针线总扎着手。她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从不做这些,这回却说一定要为这小孙子亲手做套衣裳。大约也是闲的,衣裳做完了,还想着做鞋子,许妈教得她挺累,有教她那会儿功夫,她自己就能做下一双来。
江轩智那日又来了,韵清当是他又有什么新消息,不想他却送来一堆年华,腊肉米面的,乱七八糟堆了半间厨房。
韵清取笑他:“这是要来我家里搭伙呀?”
“可不就是吗?你不当家不知道,这年节下,就是冷水也要涨三分,我这替你早点备下,你这个正月不就不用愁了吗?”
“你倒想得周到,这也不像你的行事呀?”
“你这不被骗了许多钱财吗,我算是周济周济。”
“真是个好心人,那城里被骗了好多家,都有吗?”
“你真当我大财主啊,我是看了胡小姐给她舅舅家送东西去,我才想到的。”
“倒是长久不见胡小姐了。”
“可不是,她到底心善,那梁太太被骗了钱财,日子过得苦闷呢,她倒大方,让我帮着采买年货,还送了不少钱去。这下她那个舅妈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连带看我,也是顺眼三分。”
“你倒捡个大便宜,这胡小姐都吩咐你办家事了,两人进展神速啊?”
“哎,也就是我脸皮厚,天天凑上去,哎,徐太太,你说我和那个林四到底是不是有几分像呀,我总觉得她有时会看我看得发呆。”
“有一个地方倒是像极了,就是这热心肠,你比阿四还过些,阿四一向会讨小便宜,你比他务实多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总算有个地方强过他了,嗯,徐太太,我一定会做得更好,让胡小姐对我刮目相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