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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间进入了腊月。
腊月初八,乃是古礼,按照习俗,刘备带着礼物来到了徐州城,登门造访陶谦。
在仆人的指引下,刘备来到了陶谦的内室,进入他眼帘的,是陶谦病恹恹的悲催模样。两个多月未见,如今的陶谦,单单从外在的样子来判断,显然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无救了。
“陶公,短短两月未见,怎地病的如此严重?”刘备带着虚伪的问候,将带来的礼物放到了陶谦的床榻之侧,假意关切的问道。
陶谦吃力的转过头,看到是刘备,脸上流露出负责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方才叹着气说道:“是玄德啊……来,快坐。”
看着刘备落了坐,陶谦努力支撑起半个身子,侧躺在床榻上,幽幽的言道:“玄德啊,当初你高义,不顾艰险,不远千里来驰援我徐州……咳咳,还救出了犬子,老朽实在是无以为报,便将这州牧之印,咳咳,传与你如何?”
刘备眼底隐晦的闪过一丝贪婪,但是却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脸上泛起精心装出来的惶恐之色,连声谦让道:“陶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待到来年春暖花开,陶公必然不治自愈,如何能将这州牧大印,交到备的手中?若果真如此,岂非陷备于不仁不义之境了吗?”
陶谦摇头叹道:“玄德啊,你也不必急着推辞。虽说你是汉室宗亲,可十余年来,咳咳,十余年来身无立锥之地,必定是饱受其苦。难道你就不想有一块自己的地盘吗?现如今,老朽已经不中用了,咳咳,可是老朽不能眼看着徐州数十万黎民百姓遭受战火的荼毒啊……咳咳,老朽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看到了,他们不是这块料儿啊……咳咳,只有你——刘玄德,才能胜任这个位置啊……”
在陶谦没有事的时候,他不能眼看着大权旁落,处处堤防刘备,可是如今病入膏肓,陶谦自知无力在掌控徐州的局面,为了不让徐州在自己死后陷入内斗之中,为了保全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徐州数十万的百姓,陶谦也算是看开了。
陶谦的话,让刘备难以抗拒。就在他想要答应下来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孙乾忽的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听到孙乾这一声咳嗽,刘备猛地醒悟了过来,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跪在陶谦的床榻之前,连连揖手拜道:“陶公!陶公啊!备当初率部前来,就是为了避免徐州数十万百姓沦丧于曹孟德的铁蹄之下,如今,备岂能亲手毁了这一切?万望陶公切切收回成命,这件事,便不要再提了。”
刘备何许人也?伪君子也!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样接过了州牧大印,势必会影响到他长年累积起来的好名声,让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仁德之名,毁于一旦。毕竟眼下他刚到徐州不久,陶谦又是重病在身,种种情况叠加到一起,难免给人乘人之危之嫌,刘备自然是不肯接受的。哪怕就是真的要接过徐州,那也得是经过再三推辞之后,更何况,他早已计划好了另一个更为稳妥的办法,当然不会接受陶谦如此非正式场合的馈赠了。
“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玄德又何苦推辞呢?老朽只希望玄德再接管了徐州之后,能够善待徐州数十万百姓以及老朽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咳咳,老朽便也能含笑九泉了。”陶谦有气无力的继续劝着刘备。
刘备闻言,连忙一揖倒地,口中不胜惶恐的说道:“陶公厚爱,备铭记五内。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还望陶公三思。备带来了治疗伤寒的上好良药,恳切的希望陶公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那才是徐州数十万军民之大幸啊。备,就此告辞,请陶公珍重。”
言罢,刘备站起身来,望着陶谦,竟然留下两行眼泪来,良久,才默然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刘备的背影,陶谦忍不住呢喃着说道:“玄德真乃仁义之人啊!”
在陶谦的注视下,刘备走出了陶谦的内室,来到了院落之中。恰好此时,陈登和糜竺联袂而来,三人在交错而过之际,隐晦的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当夜,陶谦抱病而亡。
次日清晨,消息传递到了徐州的各地,同时传来的,还有陶谦临死前的一封手书,大概意思是将徐州之主的位置,传给了刘备。
这封手书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谁也不知道,可是陶谦的两个儿子却主动站出来,声称陶谦在生前却有此意,只是经过再三的谦让,刘备始终不肯接受陶谦的这份好意,所以陶谦只好写好了遗书,在遗书中将自己的心愿表达了出来,昭告天下。
在看到这封手书的时候,刘备心中早已知晓,但脸上却带着诧异的神色,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后来在徐州各级官员数十人的联名上书之后,才算是勉为其难的接过了徐州的州牧大印,坐到了徐州之主的位置上。
进行仪式的这一日,刘备摆出一副谦和、仁德的模样,接受了徐州州牧的印信,之后发布告示,昭告徐州各地,进行民心安抚的工作。之后,待各级官员散去,刘备和身边的几个亲信之人,来到了州牧府的议事大厅之中。
看着高高在上、象征着徐州最高权力的州牧宝座,刘备眼中难以掩饰的迸射出了无数朵火花!十多年了,他终于结束了四处流亡的生活,终于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了,而且是如此宽广的徐州之地!这,怎么能让他不心花怒放呢?
在刘备的身后,左边是陈登、糜竺、孙乾和简雍四个谋士,右边则是管亥、张飞、赵云和糜芳四个武将,这八个人,共同构成了此刻刘备势力的主力框架,此刻,正注视着刘备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大多是欣喜的。唯有赵云,依旧是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
转过身来,刘备的脸上像是变戏法一般,又换上了平日里那副仁德满满的神色,对着身边的八个心腹,缓缓开口说道:“这徐州之主的位置,我可坐得?”
“大哥乃是汉室宗亲,不要说是徐州之主了,便是天下之主,那也是坐得的!”张飞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十分坚定地站在刘备这边的。
“休得胡言!”刘备心中虽然十分受用,口中却是厉声的斥责着张飞。
陈登和糜竺也走上前来,异口同声的说道:“陶公之遗命,玄德公之仁义,加诸一起,此位,理当由玄德公来坐。”
“好!”刘备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欲望,大声说道:“那备就暂且坐了这个位置吧。”言罢,刘备再次转身,一屁股做到了徐州州牧的宝座之上。
“参见主公!”在刘备坐下的一瞬间,立于厅堂之上的八个人,立刻拜倒在地,口中恭恭敬敬的齐声呼喊着。
看着手下人的参拜,听着那一声声恭敬的话语,刘备的心不由得飘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在梦中,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方诸侯,接受部下们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如今梦想成真了,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太现实了。
暗中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那真切的痛楚,立刻传到了刘备的心头,让他真实的看到,自己此刻并不是身处梦中。梦境中那些经常出现的、只能隐藏在他心中无法对任何人诉说的美妙画面,如今真的一一实现了。
双手抚摸着州牧宝座两侧的扶手,刘备的野心,在这一刻开始无限的膨胀起来。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也不敢太过奢望。可是此刻,有兵有将有地盘了,刘备的心中的欲望洪水,便瞬时冲毁了他的心理防线,无可遏制的泛滥起来。
坐在州牧位置上的刘备,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将来便可以将徐州作为大本营,四处东征西讨,一统天下进而封王称帝的美好场景了。
人的劣根性本就如此,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到手之后,狂喜之余,便会无法控制的想要得到更多。宛如赌徒,赢了一笔钱,便想着再赢一笔,再赢之后,又想着再再赢一笔,循环往复,永无休止之时。
在刘备春风得意,不费吹灰之力坐拥徐州之际,曹操却是忙的焦头烂额。
两个多月来,在和吕布的交战中,曹操所部固然是败少胜多,可拥有了陈宫之后的吕布,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部队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一次被打散了,很快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形成一次反扑,而且往往出乎曹操的预料,完全是采用了以战养战的战略,搞得曹操不胜其烦。
但是吕布的顽强,还不是最令曹操心烦的。
当刘备接管徐州的事情,传到曹操的耳中时,曹操才是真的怒了!
数月之前,曹操集结了十万大军,一路攻城拔寨,尚且未能将徐州彻底收入囊中,而这该死的刘备,什么劲儿都没费,就如此轻而易举的当上了徐州之主,两相对比之下,曹操怎能不怒?
可是怒归怒,曹操此刻却是分不出身来去和刘备争夺徐州。他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彻底的击溃吕布,让自己吾后顾之忧。
无可奈何之下,曹操带着恼怒的心思,用平和的口吻给刘备写了一封书信,恭喜他坐上了徐州之主的位置,并且勉励他治理好徐州,追查杀害曹嵩的元凶,并在书信中承诺刘备,朝廷对刘备这个徐州牧的正式册封,不久之后便有天子诏书送到。
没有人知道曹操究竟是如何写完这封信的,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复杂。但是对曹操较为熟悉的身边之人都知道,以曹操的性格,刘备的好日子,怕是不会太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