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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有新任知县孙惟中的公函,请您过目。”
刘湾村李宅,一名亲兵将一封署名为谷城知县孙惟中的信件递到了李克青的桌案上。
“下去吧!”
李克青挥手屏退亲兵,心道:“孙惟中给我的公函?这孙惟中刚到谷城县才个把月的时间,不去熟悉、忙活治下的民事,怎么会有公函到我这个练总这来了?先前不是打发了他一千两见面礼了吗?”
带着疑惑拆开了手里的信件,孙惟中在信中对李克青手下的练勇先是一番猛夸,称赞其治军有方,练勇营保境安民,剿匪有功等云云,反正是给李克青戴了不少高帽,后面接着就说到了正题,近来有水匪候麻子一伙在谷城县沿江一带烧杀劫掠,抄了不少富户的家,还伤了不少人命,襄阳府急令知县孙惟中发兵进剿水匪。
因此,李克青作为本县的团练练总,被孙惟中邀请立即到县衙议事,共同商议出动青龙山练勇营对付水匪候麻子的大计。
水匪候麻子乃是汉江上数一数二的大匪,其水寨背靠秦岭大山,前临汉江,可退可守,在汉江上算是纵横多年的水匪,官府都奈何不得。
候麻子前些日子在谷城境内劫掠一事李克青也有所耳闻,听说是在和光化县交界处的涓口滩一带劫掠,劫了不少富户和百姓,可这候麻子不是一直在汉江上游丹江、河口一带活动嘛,怎么跑到谷城县来了?
虽然候麻子也会不定时出来劫掠,可候麻子每次出来劫掠都是跑到富饶的襄阳府一带,怎么这回忽然转了性子,放着富饶的襄阳府不去抢,反而跑到穷县谷城来打劫来了?这不符合常理呀!到谷城来打劫能捞几个钱?这不是做赔本的买卖吗?
正当李克青满腹疑问的时候,军情司又传来了一份重要情报,细细的看着黄兴汉送来的情报,李克青的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封情报是由原先剿灭金蛟帮的时候,被薛亮抓到的那个和盛船行的谢先生传出,谢先生本名谢永康,跟随了何老大多年,在和盛船行里是除了何老大本家家族之外,最得何老大信任的人之一,在被俘的那段日子里,在黄兴汉的利诱之下被成功策反,答应替荆襄船行提供和盛船行的情报。
信上的大致内容是关于和盛船行何老大最近动向的,同时也隐约提到谢永康自从被李克青放回去后,就没有再得到过何老大的信任,只是在船行内管理些杂事,涉及到和盛船行核心机密的会议,谢永康已经没有资格参加。
显然,何老大已经不再信任被李克青俘虏过的谢永康。不过,谢永康还是靠着在船行里多年积累的人脉和一些听到的风声得到了不少关于何老大动向的消息。
信上说何老大一个多月前就在暗自准备刀枪、鸟铳等武器,并搜集了不少可用于水战的船只,并在前几天带着几百名水性好的汉子,乔装打扮趁夜里出发往汉江上游的方向去了,到底是去干什么谢永康并不清楚。
看到这些,李克青不免生疑,何老大这个时候全副武装的往汉江上游去干嘛?而且还掩人耳目的生怕有人知道,难道他不知道候麻子等水匪正在汉江上游活动四处劫掠,他要带着手下去找候麻子为民除害?
李克青想想也觉得不可能,何老大是什么人,就是个所谓的“江湖社团”的“社长”,最是精于算计,无利不早起,怎么会明知道前面有颗钉子还往上撞,摇摇头,李克青继续往下读。
信上谢永康也提到了何老大的异常之举,不过谢永康所想到的理由是,何老大可能要与水匪候麻子联合去干一件大事,不然不会此时前往汉江的上游方向。
理由是,何老大与候麻子的交情不错,前几年候麻子祝寿还邀请过何老大前去喝酒,当时谢永康还有幸与何老大一同去过候麻子的水寨,而且还是安排在上席就坐。
而且,和盛船行的船只在汉江上这几年从来都没有被候麻子的水匪抢劫过,基于以上的理由,谢永康在信中认为,何老大此去绝对与候麻子有所勾连。
他们到底要去做什么?抢掠富商吗?李克青摇摇头,心想不大可能,候麻子倒是有这个可能,何老大绝对不会去做,毕竟他在明面上有不少产业,不可能为了抢劫富商而放弃手里的产业去做水匪。难道要共同对付官兵?这个就更不可能了。
思前想后,李克青也没猜出个所以然,索性就放弃了,管他们去干嘛只要不碰我的产业不就行了。
“对了,得赶紧吩咐李正杰他们加强商船的护卫,省的真碰上了何麻子他们就麻烦了。”
联想起先前与和盛船行的一些冲突和不愉快,李克青越觉得这事儿有可能发生,赶紧就让传令兵去南河货站传达警戒的命令。
难道何老大跟候麻子是要联起手来对付我?看着桌上知县孙惟中发来的剿贼信函,李克青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站起来猛地一锤桌子,心里越想越觉得可能。
现在汉江上除了和盛船行外,就数自家的荆襄船行的油水最为丰富,再加上先前与何老大的积怨,这次十有八九就要找上自家的商船。
好你个何老大,心思够歹毒的,既然你想作死,那就怪不得爷心狠了,想到这里,李克青立马就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备战。不管何老大是不是真的要对付自己,李克青这次也要将其斩草除根,彻底将湖广的江面占为己有。
第二天一大早,收拾停当的李克青带着手下的练勇朝谷城县城进发,除了留下200人留守刘湾村外,李克青带上剩余的800人并全部配备燧发枪,这一次,李克青决定全力倾巢而出,将自己的死对头何老大等人彻底扫灭。
人数如此众多的练勇队伍行进在官道上自然引得路上行人、百姓纷纷侧目,对这支军容整肃的练勇惊叹不已。
“看旗帜应该是青龙山‘李霸天’的练勇营,这军容简直比绿营的军爷们都强上不少。”
官道路边的一间简陋的茶棚里,一个中年行脚商人与一旁的老百姓说道,目光中隐隐有种钦佩的神情。
“呸!恶霸!”
茶棚里,一名颇有硬气的书生朝路边吐了口唾沫。
“嘘!小心被‘李霸天’给发现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一名年长的庄稼汉对着书生低声劝道。
“哼!恶霸人人得而诛之,让其听见便是!”
书生抖了抖一身已经洗的发白的儒衫,毫不畏惧。
见此情状,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摇头,感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读书读昏了头的书呆子。
更有不少人心想,谷城县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不然李克青手底下的练勇营都给调动了。
不少人当即就付了茶钱,离开了茶棚,以免有事影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