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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无力庇护逃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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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同为女人所产生的一种特殊感情吧,我看着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竟然没来由地升起同病相怜的感觉,在这种感觉的支配之下,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对我说着:救救她吧,救她就是救你自己呀。我也搞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和这个女人素不相识,但当我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却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竟然越来越强烈。

    她是谁?我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气息渐渐匀称一些之后,我便问她道:“你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追你的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这个女人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清醒过来,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前方地上的某一个地方,嘴里只是反反复复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个好人,好人,……”

    我见她神智似乎仍是迷迷糊糊,尚未清醒过来,只得柔声安慰她道:“姑娘,你放心好了,在我这里,绝不会允许那帮像强盗一样的人来抓你。请你告诉我你的情况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这样我才好帮你啊。”

    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之下,她的神色才逐渐舒缓了一点。

    我急忙递给她一杯水,又掇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请她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就可以了。

    她定了定神,确信自己已经安全了,才抿了抿干燥得已经有些细小的裂纹的嘴唇,开口说道:“我……我姓马,叫马艳丽。”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名字是马艳丽?”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马艳丽是我大学期间多年的室友兼闺蜜啊!我睁大眼睛又把眼前的这个女人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虽然她披头散发,脸上也是伤痕累累,在朦朦胧胧中似乎有点马艳丽的影子,但我肯定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马艳丽。这个女人也叫马艳丽,恐怕只是凑巧的同名同姓而已,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那个女人竟然没有发觉我神色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叫马艳丽,我到基地来已经有好多年了。你知道吗,这个小楼,这个小楼,就是我到这里来第一次住的地方。”

    “你……你也在这里住过?”我更加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在我心里,我更愿意相信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的这句话只是她的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的胡言乱语。可是,她说的话似乎的确是个事实。

    她好像没有听见我说的话,更没有发现我的惊讶,手撑着椅子扶手慢慢地站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楼下的客厅,颇为感慨地说道:“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还是和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果然,她把客厅打量了片刻,又说道:“我以前就住在楼上,就在上面,楼上也应该没有变,没有变,还是老样子吧?一定没有变,没有变,它不会变的,我知道它不会变的。”

    我见她越说声音越低,好像渐渐地又陷入了痴痴迷迷的状态,急忙对她说道:“你真的是马艳丽?”

    她看着我,很奇怪我竟然会问她这么简单的问题,愕然道:“是啊,我就是马艳丽。”

    “你真的是马艳丽?”

    “当然。如果我不是马艳丽,那么我是谁?”

    “好吧,好吧,你就是马艳丽。”我叹了口气,终于强迫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么,马艳丽,请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会追你?”

    我看见她瞳孔突然开始收缩,眼睛里又出现了恐惧的神情,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不成章法。

    “他们……他们骗我……骗……试验……试验……就是试验……黑房子……火……火……好大的火……”她说着说着,眼睛越过我的双肩朝我身后看去。

    我一惊,急忙转身,却没有看到任何起火的迹象,才知道她并不是说小楼失火,而是在说她回忆里的曾经引起她恐惧的大火。

    “哪里有火?在哪里?”我继续问道。

    “火……啊……大火……怪物……有……是……怪物……”

    “你说什么?怪物?什么怪物?”我疑惑不解。

    “黑房子……怪物……黑房子……怪物……”

    我听她反复不断地重复着“黑房子,怪物”,似乎她心中的恐惧几乎到了极致,在想起我这段时间起来所遭遇的种种不寻常的现象,不禁瞳孔也开始收缩,心口也一阵阵地绷得紧紧的。

    我想起了那天掉进地洞之后,在那条长长的隧道旁边的房间里看到的景象,当时我就说过,无论给我多少利益,我都不愿再见到那番可怖的景象了,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但现在,当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起“黑房子,怪物”的时候,不知为何这种恐怖的景象忽然又在我眼前出现,好像我正颤微微地帖在隧道旁边那扇紧闭的门上,通过那个巴掌大的玻璃窗子朝里面张望着。

    “逃,我只有逃啊,可是,往哪儿逃呢?往哪儿逃呢?全部都是怪物,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哪,全部都是,他们抓我,我没有地方逃,没有地方逃啊。试验,试验,在试验。啊——”

    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含含糊糊,我完全听不明白,想到她可能已经神志不清了,所说的话也多是胡话,只好劝她先休息一下,想等她神智清醒了再告诉我所发生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我听见有人大声嚷嚷道:“在这里,那个女人一定就在这里,我们进去找。”

    原来那帮追捕马艳丽的人杀了个回马枪,又来到了这里。

    我急忙走到门边,用身体堵住门,以妨他们突然破门而入,虽然这种做法有点像是蜉蝣撼树,但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我一边堵住门,一边示意马艳丽赶紧藏好,我已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这群人周旋到底。

    当我刚走到门边的时候,拍门声就响了起来,外面有人高声喊道:“戴小姐,我们知道那个女人就在屋里,你还是把门打开,我们只要那个女人,绝不会难为您。”

    我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说道:“什么女人,这里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其他女人了。你们快走,我要休息了。”

    门外的那群人哪肯罢休,不停地擂着门,把门打得山响,叫道:“戴小姐,我们看在大管家的面子上,不想难为您,请您还是交出那个女人吧。那个女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对基地来说非常重要,决不能让她跑了。”

    “你们快走,这里没有你们要的女人。”

    这时,我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我们还是闯进去吧。”

    闯进来?他们竟然要闯进这幢小楼?我怒火中烧,大声斥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想闯进这幢小楼!”

    在我的怒斥之下,门外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声音说道:“戴小姐,虽然我们知道强行闯进不妥,但是我们有凭有据,是为了基地办事,是为了大管家办事,如果您不肯开门交出那个女人,我们只好闯进来了,请戴小姐不要见怪。”

    我一听他们不顾警告说要闯进来,一股怒气不竟越烧越旺,正色道:“谁敢闯进这幢小楼?你们也忒大胆了,你们谁敢这样做?试试看,明天我就告诉大管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门外的声音叫道:“戴小姐,请恕我等无礼,那个女人和基地干系实在重大,是大管家指明一定要抓到的,无论您现在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都要进来,如果您明天告诉大管家,您只管去告,那是您的自由,我们自会去向大管家解释清楚。”

    我听他们说话越来越蛮横无礼,不禁脱口大声喝道:“你们敢!”

    但这句话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只听到门外说了一声“得罪了”,便有人在用力撞门。门被撞得嘎嘎直响,我一个弱小的女子哪里能挡得住,不多时,门就被撞开了一条缝隙。

    我见门已然保不住,急忙跑过去拉起马艳丽,就要往楼上去藏。楼上是我的卧房,一群男人深更半夜闯进一个女孩子的卧房,说出来怎么都不好听,或许他们会有所顾忌。

    但是当我拉住马艳丽的手时,她却把我的手一下子甩脱,嘿嘿地笑道:“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到哪里躲藏呢?到哪里躲藏呢?”

    只稍一迟疑的功夫,门已被“哐啷”一声撞破,门外四五个人如虎狼般蜂拥着冲了进来,迎面正好撞上马艳丽,立即有人高声叫道:“她在这里,那个女人果然在这里,我们抓住她,抓住她。”其他人听见,一齐涌来,几个高头阔背的大汉七手八脚地抓住马艳丽,就像捉住一只小鸡那样把她抓得紧紧的。

    大概因为太过用力,我看见马艳丽的脸上痛得已经扭曲,可是这群人丝毫不放松一点点。

    我在旁边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她?她犯了什么罪?明天我一定会到大管家那里理论清楚。”

    那个为首的大汉说道:“对不起了,戴小姐,这是我们保安部的责任,不能违背。既然已经抓住了那个女人,我们的工作也算完成了,就不再打扰您了,戴小姐,多谢您的帮助,祝您做个好梦。”

    我指着那个人道:“你别得意,看明天大管家怎么说。”

    那群人不屑再理我,押着马艳丽推推搡搡地就向门外走去。

    马艳丽的脸上此刻已显得从容平静,和她刚来时的紧张慌乱完全判若两人——大概她已经对自己的不幸认命了吧。

    我可绝不会认命。当他们押着马艳丽经过我身边时,我对马艳丽说道:“不要担心,我会去恳求大管家放你出来。”

    马艳丽眼里空洞洞的,脸色煞白。当她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我说道:“逃,赶快逃。”这么说着的时候,那群人已经押着马艳丽走出了门。我追到门边,看见他们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这群人走后,我看着被撞倒的门,心中怒气更甚。这群人到底是仗了谁的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亏我还是大管家的助理呢。我又想起那个自称为马艳丽的女人的话,不禁又惊又怕,好像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多或少又似乎与我有些关系,仿佛我正生活在和这个女人一样的凶险境地之中。那个女人最后对我说“逃,赶紧逃”,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叫我赶快离开基地吗?可是那个女人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叫我逃呢?这句话是不是只能当作是她的疯言疯语,根本不能相信的话呢?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要抓那个可怜的女人,我仍然没有答案,只知道那个女人想逃,想从某种悲惨的境地逃出去,于是他们就去抓,抓住她再把她关回那个悲惨的境地,甚至更加悲惨的境地。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逃呢?她在基地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身上和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这个基地难道就像一个警察机构,自己有权随便抓人、关人的吗?

    事实上,我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我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因为冥冥中我似乎意识到这些问题关乎着我的未来。不仅为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也为了我的未来计,我必须弄清楚这些问题的答案。

    “逃,赶紧逃”?无论如何我都不能逃,因为我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

    我走上楼去,把房门锁紧,我不能再让任何人闯进来。我重新回到床上,床铺还是那么柔软舒适,可是经历了这些事,我哪里还能睡得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都没有,就这样斜倚在床头坐着,一直坐到东方发白,一道阳光从山坳中射来,照亮这幢小楼的窗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