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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个隐藏在深山老林里几乎不会涉足外部世界的部落的大王似乎和基地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听说我为基地工作,是基地的人,便对我大声呼喝,仿佛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似的立即要扑上来把我撕得粉碎。
我惊恐地看着他,看见他的脸色由红转青,又从青变黑,双手在旁边的大石上猛地一拍,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住我,眼睛里火苗乱窜。
“你不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吗?我说你是坏人,你就是个坏人,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大王怒不可遏地指着我吼道。
我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听我一提到基地,便如此怒不可遏,好像他和基地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似的。
虽然我对他和基地背后的故事毫不知情,但我已清晰地意识道危险就迫在眉睫,我很快就会成为他和基地之间恩怨的牺牲品了。
却不料他没有马上扑过来,而是强按住怒火又在大石上坐了下来,肚子仍然在一鼓一鼓地作怪。
我看见他脸上的颜色不停地变换着,知道他内心正在做激烈的斗争。我紧闭双唇,合上眼睛,内心在不断地祷告着。只有这样我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慌乱和不安,稍稍得到一点平静。
“好,我再问你。”大王喘了几口粗气,复又说道,不过语气和声音都比刚才那一阵平缓了很多。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这些东西,”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弓和箭,那是我带过来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一间小木屋里。”我答道。
“什么地方的小木屋?”
“我说不清楚,”我摇了摇头,道,“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还是你想隐瞒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偶然路过才发现那座小木屋的,它在一处山谷里,门前有一条小溪。”
“又是路过?”
“的确是路过。”
“木屋里没有人?”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你还在木屋里看见了什么?”
“只有……只有几件很简陋的家具,桌子,凳子之类的,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能带我去吗?”
“到哪里?”
“木屋,那间木屋,你看见的那间木屋。”
“不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首先,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找到那个地方,我对这一带的山地并不熟悉。”
“你对这里不熟悉?你不是为基地工作吗?”
“我为基地工作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基地。”我心里却另外盘算道:听他的话语,好像是基地的人就会对这里熟悉似的,难道基地就在附近?
“你不能带我到木屋,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那座木屋,已经不存在了。”
“什么?”大王吃惊地又从大石上跳了起来,指着我说道,“不存在了?你说它不存在了?”
“不错。”
“发生了什么事?”
“山洪,它被山洪冲垮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大王脸色紫涨,一口气好像被堵住了似的,过了好半天才接着说道,“你胡说!”
“它的确被山洪冲垮了,或许它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是容易遭灾的所在。”
我听见大王突然大叫一声,身体笔直地仰面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王,大王。”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叫声,更有五六个喽啰快步围上去,或蹲或跪,有的在掐仁中,有的在抬手臂,有的在喊着名字,有的在祷告着什么。过了半晌,大王才慢慢醒转来,众喽啰大松一口气,又仰面向天,手舞足蹈地庆祝起什么。
大王复又起身,坐在大石上,只是这时精神萎靡,旁边有两个小喽啰在搀扶着,如果不是这两个小喽啰,我猜他一定会坐不稳,立即摔倒在地。即使这样,他的身体也摇摇晃晃地坍塌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
我心里暗暗惊道:“这个外表看似挺强壮结实的一个汉子,里子里却怎么恁地虚弱。不知那个简陋粗糙的小木屋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听到小木屋被毁竟然立即衰弱得像这个样子,颠覆了我之前对于勇猛男人内心一定强大的固有看法。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不过我内心又有另一种隐忧,这个他们的大王是因了我的一番话而倒下的,不知他们会怎么处置我呢。我以前曾听过一些与文明世界隔离的山林野人抓到俘虏时的粗暴的处置方法,不是砍头就是剥皮,亦或把肉也烤着吃了,没有一种方法不是血腥残忍,没有一种方法不是让我一想到就浑身瑟瑟颤抖。他们会对我这个被他们认定的“坏人”使用哪种酷刑呢?
我正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大王盯着我看了一会,又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她……她尽在说些混蛋的谎话,对这种人绝不能饶恕。”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霎时如坠入冰桶,凉了半截。大王继续说道:“先把她关起来,明天我要让至高无上的神明来判她的罪,决定她的生死。”
众喽啰又是一阵欢呼。
神明审判?这个词我只在以前的法律教科书中见过,而且似乎也和汉字“法”的源头有一点关系,不管怎样,这都是只残留片言只语的很古老的传说了,现代文明社会哪里还会有神明审判这回事!却不料在这遥远偏僻的山区我将亲身遭遇这件荒诞的怪事情。
我的心砰砰乱跳。
如果把我交给文明社会的法庭,哪怕主审法官再昏庸无能,以我之现实状况总不至于被判处稍重一些的处罚吧,即使这片山林真的属于这群蛮族的领地,我也是无意闯入,而且很快就会离开。但是在这里,如果我是受到神明审判,而且要让那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决定我的生死,这件事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我不得不为我的生命而再次担忧。
当这群喽啰簇拥着他们的大王大呼小叫地离开后,在我身边立即围上四五个喽啰,其中包括绑缚我双手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矮个子男人走到我面前,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道:“说你大胆,你真大胆,竟敢惊吓我们的大王,就凭这一点,足够让你死好多次了。只是我们大王非常仁慈,不忍心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才选择让神明来审判你。哼哼,你还是做好被处死的准备吧。”
听他的话语和口气,似乎我一定会被处以死刑似的,不禁大惊失色,叫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神明审判吗,我没有罪,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我?神明难道不是公正的神明吗?”
“大胆,你竟敢侮辱我们的神明,该打。”他的话刚说完,从旁边冲过来一个小喽啰,举手在我的左颊上凶狠地打了一掌,这一掌果然不轻,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便闭嘴不再说话。
矮个子男人继续说道:“神明当然是公正的,你惊吓我们的大王,神明当然要判你死罪,你以为还存在侥幸吗?你以为还能逃得了吗?哼哼,哈哈。”矮个子男人越说越得意,好像已经看见我被处死时血淋淋的场景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十分变态,他们宁愿看有人被处死并欣赏残忍的行刑场面,也不愿对那些不幸的人多一点善心。矮个子男人就是这种人,其他的这些人也是这种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种人。我已被这些麻木不仁的人所包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咬紧嘴唇,怒目瞪着他们。
“走,快走!”矮个子男人又怪叫道。
我已明白当这个矮个子男人下了一道命令时,反应一定要迅速,可是我的反应还没有赶上旁边的小喽啰,我刚想迈出前走,身后就被一个小喽啰猛地推了一下,脚底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我站起身,瞪了那个小喽啰一眼。小喽啰没有理会,继续对我推推搡搡,嘴里叽叽咕咕地不停说着什么,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催促我快走。我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跟着那个矮个子男人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山上的路十分不平,地上到处都是碎石,我赤着双脚,脚上和腿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地方是伤痕上再加伤痕,结果是伤痕累累,看上去非常恐怖。我的脚踩在碎石上,只得强忍住疼痛,把泪水咽到肚子里。我何时遭受过如此残酷的境遇!即使以往处在生死一线之际时,也没有遭受过这样无情的身体伤害,以至于自己遍体鳞伤,在内心受到折磨的同时在身体上还要添加伤痛。
我们似乎在向山上走去,有些地方坡度颇陡,不得不爬行而上。这些满身涂满颜料的野人常年生活在这里,即使是上坡,也显得腿脚灵便,像猴子似的攀援跳跃,很快就到了高处。我则不然,和他们相比,原本更加身轻的我却好像脚下挂了沉重的铅坠似的,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往上爬,也才能只上去一点点。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即使慢点也无妨,可此时在我身后还有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催命鬼,我稍微慢一点,他们就会用手中的竹竿不断往我身上招呼,于是我身上除了被荆棘岩石划破的伤口外,还有被竹杖打出的伤口。我不得不爬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大概上了一百多米,终于到了一个平台,我已经全身虚脱,再没有一点力气,即使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趴在地上喘着气,除了喘气之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一动不动,除了喘气之外,我已几乎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看见有喽啰拿着竹杖走过来,他们准备再次对我施刑,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甚至连躲避打来的竹杖的力气也没有了。我趴在一块碎石交错的土地上,闭起双眼,已经准备承受那打来的竹杖了。如果此时他们想用这根竹杖把我打死,我也已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死神的光顾。
可是竹杖没有打下来,我听见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声,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这几个喽啰和那个矮个子男人都坐在我身边的不远处,互相聊天——如果他们的说话是聊天的话。
我咬紧牙关,瞪着这几个残忍的“凶手”,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心里恨恨地说道:如果我能平安度过此劫,有朝一日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这几个野蛮凶残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