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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寄住

作者:凡尘一琉璃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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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暖坐在那里,不知怎的眼前老是闪现出郝明秀的影子。

    郝明秀只身一人留在了上京么?

    想着王妃是她亲姨母,也就释然。

    郝明秀17了。

    本该成亲的她没有跟着父亲去岭南,看来是想留在京城里嫁人了。

    苏暖望了望几人,郑云意正与梁红芳轻声说着话,时不时地轻笑几声。郑云玲也努力地与梁红玉搭着话,一片和乐融融的景像。

    苏暖微微地往后移了一点点,脊背碰到了身后的椅背上,方感觉踏实了一点。

    这景象,她从来就不曾真正融入过。

    她每日里张开眼第一眼,就是想一遍前一日里铺子的出息,然后再想一下今日里应该补上什么新货?

    这些风花雪月,少女思春的事情,好像都不属于她。

    有风吹过,凉爽得很,亭子下有一大缸养着的秋荷,比起别处,倒凋谢得要迟些,尚余几片叶子尚绿,亭亭撑在水面上。

    缝隙之中,更有那不知名的浮萍密密地生了出来。再过些时日,等这个荷叶一枯了,剩下枯黄的残梗的时候,大概只有只些浮萍还顽强地留在这缸里了吧?

    总还留有一片绿意,谁又会记得那曾经怒放的粉红的荷和那宽大舒展的碧叶呢?

    苏暖心里轻轻叹息,莫名的惆怅。

    郑家众姊妹又说了一会话,就有丫鬟来,说是金氏她们已在前头等候。

    众人也就起身告辞。

    梁红玉送走了苏暖几人,方转回,就见一个丫鬟正端了一盘枣子糕过去,是巧儿。

    她叫住了她。

    巧儿见是梁红玉,忙屈身行礼。

    梁红玉挥手,问:“秀姐姐在作什么?”

    她方才见到郝明秀躲在那里,知晓她定是知道了。

    母妃说,近段时间郝明秀都不宜出来见客,就让她休养一段时间,调整一下心情。

    没想到,今日郑家女眷过来,她偷偷地跑了来。

    梁红玉与巧儿一起往落雨轩去。

    这里靠近王府的西边,与梁红芳的院落十分相近,郝明秀就安置在这里。

    两人进得门去,郝明秀正一人呆呆地倚靠在窗旁的椅子上,望着镜子发呆。

    梁红玉见了,觉得酸楚。

    郝明秀从小自信,颇有些瞧不起人,爱挑人毛病。梁红玉之前很不喜欢她,好像全天下就她最好似地。

    可如今,她还是喜欢那个有点清高的表姐,总好过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好像没了魂魄一般。

    看来,此番对郝明秀的打击是巨大的。

    母妃说了,势必给她寻一个如意的,好好嫁了出去。

    曾家的女儿,总要嫁得好一些。

    她示意巧儿端了点心进去,自己默默转走了,她不会安慰人,不知要如何与郝明秀说。

    帘子内,郝明秀望着远去的梁红玉,垂下了眼。

    以往与自己一言不合就与自己顶嘴的梁红玉,现下竟然也小心翼翼地和自己讲话,就像现在,到了也不进来,又走了。

    这是怜悯么?

    她红了眼眶。

    想起那日,姨母来找自己。

    女眷全都被关在一个厢房里,外头有一排看守的士兵。

    屋子里面哭声一片,尤其是两个妹妹,哭得呜呜咽咽,难以自抑。

    她独坐一角,捂着耳朵,烦躁不已。

    郡王妃就在这时忽然来了,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带走了郝明秀。惶急之下,她只来得及带出了贴身丫鬟巧儿。

    坐在宽大的轿子里,姨母拉着自己的手,叹息着。

    她这才知道,父亲的判决下来了。

    皇帝念在父亲这么多年的操劳,又肯积极赔偿,赦免了死罪,发配岭南,永不得回京。

    郡王妃去见了郝正英,要求带回郝明秀。

    郝明秀这才知道,父亲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来堵那个漏洞。

    郡王妃咬牙切齿:郝明秀的嫁妆,她母亲曾氏留给她的嫁妆也不见了。

    郝正英犯下此等大罪,家产尽数充公赔偿。但是,先妻曾氏留下的嫁妆却不在此列,那是曾家带过来的东西,也是曾氏留给郝明秀的嫁妆。郡王妃曾经就这件事,专门去求过太后,允许曾家可以拿回曾氏的嫁妆。

    望着空空如也的库房,郡王妃去问郝正英,却说一并变卖了。

    郡王妃叹着气,只能惋惜了。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年自己的姐姐出嫁时,因郝正英只是通州一小家族出身,无甚家底。

    奈何姐姐一意要嫁,加上郝正英自身也是才学不错,母亲拗不过她,就特意多陪送了嫁妆,实指望女儿能不受苦。

    郝正英也争气,这么多年,自己也攒下一份不小的家业。

    原想着,即使姐姐已经不再,将来郝明秀凭着母亲留下的这份嫁妆,这么都能生活得如意。至少衣食无忧一辈子是没有问题的。

    可如今,郝正英竟然早将它也交了出去变卖。

    “秀儿,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以后就住在姨母那里,与你几个表姐妹作伴。等这事一过,姨母给你找一门亲事,咱好好儿的,啊?好孩子!”

    郡王妃拉着郝明秀的手,摸了摸,心里却是叹气:弹何容易?

    郝明秀一声不吭。

    她随郡王妃进了汾阳郡王府,在落雨轩住了下来。

    丫鬟只得巧儿一个,郡王妃按照梁红芳姊妹的规格,给他配齐了丫鬟,却是被郝明秀拒绝了。

    她只挑了四个丫鬟,梁红芳她们是八个,她只要了一半。

    她一个寄居的表小姐,要那么排场作什么?

    她如今可是身无分文,连个饰妆盒都未曾带出来。

    郡王妃曾经派人去屋子里收拾,却是只带回来一箱子衣物,再没有其他的。

    她当即气得眼冒金星,这是连她的首饰都拿走了。

    如今,她的妆盒子里全都是郡王妃给她新添的,样式精巧。可她却是提不起兴趣。

    再精巧,能与梁红芳她们姊妹头上的比吗?那些才是真正值钱的。想到自己妆盒里那些硕大的东珠,碧玉。还有她的嫁妆单子,她看过的。

    她的眼睛通红,心在滴血。

    凭什么要动她的嫁妆?父亲难道不知道那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么?他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可以留下她的东西?反正最终都是一个流放的下场,为什么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郝明秀愤愤不平。

    心里满满是对郝正英的怨怼。

    可是,他启程那日,她还是跑了去送行。

    见到陡然间老了不少的郝正英,那个一身青衣,眉眼里全是萧瑟与落寞的父亲,她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

    她拉着郝正英哭了好一会,环视一周,这才见只有苗氏与两个弟弟在旁陪着。

    最小的郝原没有看见。

    她原想问一句,看着坐在车里的苗氏,又闭上了嘴。

    或许,苗家另有安排?那可是寄在苗氏名下的。自己抄那份心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