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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昕微微一动,景家希就醒了,摸摸她的眼睛,十分嫌弃:“好丑。”
景昕吸了吸鼻涕,越发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景家希连哄带骗:“好了好了,不丑不丑,丑也不怕,我不嫌弃你,我一辈子陪着你。”
景昕立即坐起来把他裹着厚厚纱布的手抱在怀里,十分认真地吹了吹:“我也陪你一辈子,我的手就是你的手。”
景家希忍笑:“这可是一双会弹钢琴的手啊。”
景昕立马说:“我去学钢琴。”
“我以后可是要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
景昕思索了一番,好像没听过这两个词,但还是气赳赳的:“我帮你指!”
“瞧瞧,多么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啊,现在,啧啧。”
现在,留疤了,是不好看了。
景昕看了看自己的手,也十分的不满意:“我的手也不好看,又短又胖,不能赔给你了。”
景家希故意反问:“那怎么办?”
“那把我赔给你吧!”景昕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阿希,如果我不能做你的妹妹,那可以不可以做你的新娘呢?我想一辈子跟阿希在一起。”
景家希差点哑口:“你知道什么是新娘吗?”
“就是能一辈子陪着你的人呀!”
景家希揪了揪她的小耳朵,果然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啊,再聪明都一样。
靠年岁沉淀累积的智慧,不是区区智商能够弥补的,她还是个孩子,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亲亲她的额头:“好,如果十年以后你还能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答应你。”
“那我十年以后再问你一次,你记得一定要答应我,拉钩按章!”
信誓旦旦,可她还是走了,就在景家希飞去滑铁卢大学参加欧几里得数学竞赛的时候,肖冉同景锵签订了离婚协议,她的抚养权归肖冉。
16时58分,她没有去机场等他回来,熹游城的建造,她也没能陪他一起,景阿昕,彻底从景阿希的世界中消失了。
熹字,寓意光明。
阿希说,景昕就是景家希生命的光明,可是,她明明连自己都照不亮。
天,阴沉的骇人,倾盆山雨转瞬即至,景昕坐进车里时,身上已经被滴了几滴雨,司机贴心地递了纸巾给她,景昕这才看清,原来开车的人已经不是章铭了。
这个人看起来训练有素,比章铭这种半吊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难怪她最近都没有被人跟踪的感觉了。
景昕接过纸巾,道了声谢,然后一边擦雨水一边夸奖:“原来早就换了人,这么优秀,难怪我这么警惕都没察觉被跟踪了。”
司机专心开车,并不答话,过了好一会,景家希才看着景昕的眼睛说:“阿靳是专业人士,只是保护你的人。”
景家希并不否认,这件事,他们早就心照不宣了,只是一个从来不说,一个从来也不问。
他们之间隔了十五年的分离,有怨有恨,有疏离,也有隔阂,但最初的默契还在,他们曾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可是有时,这世上最可怕的恰恰就是心知肚明。
他们用沉默来掩饰一切,保护一切,因为一旦拆穿了,便是鲜血淋漓。
景昕攥紧了手中的纸巾,她有很不好的预感,整颗心都提了上来:“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景家希侧身,从她手中一点一点抽走了已经被她拧的皱巴巴的纸巾,然后展平,用干净的一面替她擦了擦额头。
他离她很近,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却低沉的近乎冰冷:“怎么,没法子绕过章铭去见章伯伯,就想到了赵嵘臻了么?也是,能帮你解惑的旧人本来就不多,可是阿昕,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来问我?”
景家希靠的更近了些,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来,景昕立即往后挪了一步,脊背都靠在了车门上:“阿希!”
“这就怕了,那赵简靠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躲?”
景昕又惊又恐:“阿希,我是你妹妹!”
顿了顿,景家希终于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没人说你不是。”
拉开的距离也丝毫不能让景昕放下心来,大雨滂沱,景昕看了一眼车外,寒毛直竖:“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你的梦里。”景家希转了转左手的尾戒,“你一直希望的那种人,我这辈子都成不了了。我要让你清醒。”
景昕立马去开车门,只开了一半就被扯了回来,景家希暴怒,死死把她箍在怀里,大声叫阿靳的名字,阿靳立即按下了中控。
雨溅进来不少,森森冷冷的,可是比不上景家希周身的森然怒意:“你敢跳车,我会让肖冉生不如死!”
景昕拼命挣扎:“景家希!”
景家希的手臂更用力了些:“你当我不敢?我要不是看在肖冉是你母亲的份上,就冲她敢当街打你一巴掌,我就不会放过她了,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叫人看着她?你以为景昌律是怎么死的,景锵又是怎么进的疯人院?”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阿靳,果然是专业人士。
景昕登时不动了,只定定地看着景家希的脸,像看一个陌生人:“原来赵简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是他们联手逼走了你,我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
景昕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阿希!”
景家希摸着景昕的脸,她的脸因为惊吓,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连嘴唇都在颤抖。
什么时候,连他的阿昕都开始害怕他了?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和谁关系亲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问我那句话,可是你回来了,却站在别人身边,对别人笑……”
慕尚停在了T大的校门口,景家希冒雨下了车,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可是力气大的惊人,景昕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踉踉跄跄被他拖了出去。
景家希站的并不稳,景昕更不稳,他们半倚在车身上,滂沱大雨像水柱倾泄,浇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