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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快要结束的时候, 天气骤然变冷。
张向阳下工回来的时候,坐在院子里,边照看孩子边织毛线。
他之所以会织毛衣, 还要归功于当初他演的一部偶像句。他演的是个男主的室友。别人打游戏, 他会织毛衣。而且织得很溜。
其实这是个非常娘的角色, 说话也有点嗲嗲的。
可他受人打压, 根本接不到超过三句以上台词的角色。
像这种角色绝对不可能红,所以哪怕他接了这个角色, 那人也没利用手中的权力把他替换掉。
为了这个角色, 他特地在网上找了视频,学习针法。
到录制的时候, 他的动作既娴熟又自然,导演很满意, 后来还给他加了好几场戏,他也因此多赚了好几千块钱。
何方芝回到家的时候, 看到他织了一半的半成品, 心中很是讶然,“这样式还真挺好。”
“那当然了。”张向阳有点自得。
何方芝捏了捏针角, 略有些嫌弃,“可惜织得粗细不均,糟蹋了。”
一盆凉水就这么浇了下来把张向阳火热的心淋了个透心凉。好吧, 他已经好几年没碰, 手真的生了。
“你来教教我吧。我自己织。”何方芝还挺有兴趣。
张向阳也顾不上哀怨, 开始教她怎么绕线, 怎么织以及各种针法。
可能她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张向阳只教了一遍,她就能上手了。
“真是厉害!”张向阳看着她手指翻飞速度极快,心中纳闷,难道女人学这个比男人有天赋吗?
“这个挺简单的,比刺绣容易多了。”何方芝随口答道。
又过了几日,何方芝终于在早上上工之前把一件毛衣织完。
她套在身上,里面穿上一件白色的衬衫,惹得张向阳连连夸赞,“你穿这件好看极了,非常有气质。”
“什么气质?”何方芝觉得他这句夸赞着实新鲜。
“显得很温婉,很有书卷气。”张向阳想了想。
何方芝摸摸毛衣,这东西真的很暖和。想到原身也没什么厚衣服,等到了冬天,估计要冻着了。
她略有些遗憾,“如果能多弄几卷毛线就好了。我想给两个孩子各针一件。”
张向阳有些吃味,“只给她们织,不给我么?”什么时候她的心里才能有他呢。
何方芝拍了拍他的脸,歪着脑袋笑道,“你能弄到,就给你织。”
张向阳眼睛一亮,“好!”
两人各忙各的去了。
何方芝脱下毛衣,重新换上下地才穿的旧衣。
她跨着竹篮往地里走,杨素兰从后头跑过来问她,“表妹,马上就要过中秋了,今年你还不打算回娘家吗?”
何方芝心里一紧,回娘家?哦,对哦!
这个月二十号就是中秋节,也就是大后天。按照这边的习俗,嫁了人的闺女是该回趟娘家的。
可她根本不知道娘家在哪呀。她总不能一直不回娘家吧?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要替人家尽一份孝心。
“往年你都让小叔去送礼。那事都过去好几年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舅妈这些年那么做,也是不得已,你这样一直躲着她,也不是个办法。”杨素兰见她迟迟不答话,忙劝她。
这内容有点丰富啊,何方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敷衍地道,“让我再想想吧。”
见她不肯答应,杨素兰有些失望。
到了晚上,何方芝从外面学习回来,看到张向阳正坐在院子外给红叶剪指甲。
张向阳看到她回来,朝她笑道,“大后天是中秋,明天是周末,我们这次放三天假,我准备利用周末时间带红叶红心去县城玩。”
何方芝点头,“成啊。”
突然她脑子里有了个主意,既然以前都是他去送年礼,今年照旧好了。
她不是没想过今年和他一起回娘家的。可表姐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她还什么都闹不明白,万一露馅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还是按照以前的来吧。
“孩子他爹?”何方芝搬着板凳坐过来。
张向阳头也不抬应了一声,“怎么了?”
何方芝把红心抱到膝盖上,朝他道,“中秋要到了,咱们是不是该给我娘家准备一份礼?”
张向阳点头,“行啊。你准备二老喜欢吃的东西吧。我没意见的。”
何方芝叹了口气,“可我今早刚来了月事,肚子不舒服,身上非常疲软,你帮我跑一趟吧?”
张向阳手里的剪刀差点拿不住,他去送礼?可他连她娘家路在哪都找不到。
他呆了一愣,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所以他该拿什么理由来拒绝?要不就说他记不清路了?
可还没等他张嘴,只听她继续道,“往年都是你去送的。原本今年我打算自己去的。可我身体实在不争气,你好好跟我爹娘解释一通,可别让他们误会了。”
张向阳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糟心玩意!对媳妇这么差,该用心的地方你不用,不该……好吧,送礼也是应该的。
第二日一大早,张向阳吃完早饭后就蔫蔫的。
“你还好吧?”何方芝见他没精打彩的,有点奇怪。
张向阳捂着肚子,“我有点不舒服。”
何方芝看了眼他的气色,红润健康,眉头微皱,就想伸手搭上他的脉,“我给你把一下。”
张向阳惊了一下,下意识直起身,讪讪地笑了,“啊?没事,我没事,不用把脉。”
“一大早的,你逗我玩呢。”何方芝真的很想给他翻了个白眼,可这动作太不雅,到底没做,可脸上却透出来几分。
张向阳只能无奈苦笑。他怎么就忘了她是个医生呢。真是糟心,连装病的机会都不给。
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腊,速度更像乌龟爬。
但速度再慢总有结束的时候,张向阳看着媳妇递过来的篮子,十分不想接。
何方芝瞅着他这副脸色,暗自猜想,他该不会是小气,不想送礼吧?
想到这里,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鼓着脸把篮子里的东西打开,一一拿出来给他看,边拿边解释,“一捆青菜是家里种的,十个鸡蛋是家里的鸡下的。一包红糖是从供销社买的。还有两个馒头是留给你路上吃的。这份礼贵重吗?”
张向阳下意识摇头,“不贵重。”
“既然东西不贵重,那你做甚一张死人脸?”何方芝也来火了,从昨天晚上,她跟他提起这事,他就一直拉着脸,好似她要把家里金山银山搬回娘家似的。也太欺负人了吧?就让他帮忙跑趟娘家送份不太贵重的礼,他居然这样不给面子。
张向阳差点要给她跪下了。他是死人脸吗?他分明是生无可恋。
看她已经发火,要是他再不走,她该怀疑了。张向阳只好快速把东西往篮子里拾,朝她笑,“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哎!真是头疼!他该找谁问路呢。
何方芝终于满意了。哪知还没等他走出家门口,就见张向民推着自行车进来。
“大哥,你这是?”张向阳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他大哥应该知道他媳妇娘家在哪吧?
“哦,这是你大嫂看你们一直没去队里借车,让我给你们送过来。路这么远,你们不骑自行车,回来该天黑了?”张向民把自行车送到张向阳手里。
张向阳正好想问他路,立刻精神抖擞,接过他递过来的自行车,把手里的篮子往车把上一挂,转身朝他媳妇挥挥手,“媳妇,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朝张向民道,“大哥,走吧,我顺道带你。”
张向民一怔,下意识地点头说好。
等两人出了巷子,张向阳突然道,“大哥,你知道我媳妇娘家在哪吗?”
张向民随口接道,“咋不知道。不就在三里屯吗?”等回答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儿,“你咋问这个?”
张向阳打着哈哈,“啊?我这不是考考你吗?”
张向民也没多想,“你骑快一点,下午三四点应该能回来。”
张向阳暗自琢磨,那应该不是远了。他在邮局看过这边的地图,知道怀江县很大,长风公社差不多是在离县城稍近的地方,所以三里屯应该也是怀江县的。
不过他还是要确认一下,免得走了冤枉路,“大哥,三里屯还是我们怀江县的吧?”
张向民懵了一下,“你这话说的,不是我们怀江县的,还能是哪的。”
张向阳挠头傻笑,“我就问问而已。”
走到岔路口,两人分开,张向民不需要去岳家,他媳妇自己回娘家送礼。
何方芝上完工,给两个孩子做完饭,等她们吃完,又去杨老师那边上课。
等回到家里,过了半个小时,天也黑了。
可张向阳却一直没能回来。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红叶正在洗脚,时不时勾头往院外瞧。
只是外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几声狗叫,就是没有她爹的声音。
何方芝也有些纳闷,他明明是骑着自行车的,听大哥的意思,应该能在天黑前回来的呀。
何方芝回头瞅了眼红心,见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快要磕到桌面上了,忙把她抱起来,朝红叶道,“快点上床睡觉吧。等明天一睁开,你就能看到你爹了。”
红叶撅着小嘴,一副‘你哄傻子’的表情。
何方芝拿她没办法,只好采用迂回一点的法子,“那你上床等你爹回来吧。到时候我叫你。”
红叶眼睛一亮,“好吧。”
说着开始擦脚,穿上草鞋,把洗脚水倒了,才跟在她娘的身后一起进屋睡觉。
红心原本就快要睡着了,放到床上,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何方芝给她盖上被子,一扭头就看到红叶坐在床上,小手托着腮,眼睛半眯着,一副昏昏欲睡的小模样。
何方芝把她放倒在床,红叶陡然间醒过来,“娘?”
何方芝拍拍她的背,“快睡吧。你爹回来的话,我叫你。”
“好!”红叶模模糊糊间吐了这个字就睡了过去。
何方芝给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她拿着笸箩开始做鞋子。
等她快要把一双鞋子做完了,才听到外头有车铃声响起。
她放下鞋子,站起来,只见张向阳提着篮子进来。
“你怎么才回来?”何方芝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张向阳把篮子递到她面前,何方芝一脸呆滞,“东西怎么原封不动拿回来了?他们不要吗?”
张向阳秃噜下脸,一脸愧疚地看着她,“我刚走到镇上,就遇到我们领导,他让我回邮局加班,我才回来。”
何方芝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成。”
“等明儿我再去送。”
“行,快洗洗睡吧。”何方芝点头,催他。
见混过去了,张向阳松了一口气。
等躺到炕上的时候,张向阳心里直纳闷,三里屯为什么没有姓何的人家?还有那个生产队的人为什么没听过何方芝这个名字呢?难道他走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