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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节,苏晏终于开始教殷绮修行御水术的第三重----化水成冰。
这成了她自修行以来最痛苦的一段时期。
苏晏教给她的修行方式据说是馆内灵徒都在用的,虽然与《巫经》上记载的很不一样,但学起来要快得多。
首先需要灵徒浸在冰水中感知其温度和状态,一次最少要泡半个时辰。
普通人这样做,大概早就没命,但对灵徒却算不上致死的威胁,只是这个过程肯定不好受,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
殷廷修是过来人,早早就建议殷绮平时少穿点衣物,在入睡时只盖层薄被,好提前适应一下。第一次浸冰水这天还让她吃了几颗白龙爪制成的丸药。
尽管准备充分,殷绮看着浮起大片冰块的潭水,还没下去就已经感受到那冷冽的寒气,不禁微微发抖。
虽然是冬天,但山上的水是从来不结冰的。这冰块是由苏晏施用御水术所造。
苏晏负手站在潭边,见殷绮要脱去外裳,也只是微微低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殷绮对苏晏这个人很放心,她觉得自己在这位小师父眼中跟棵树没有什么分别,况且这次的确需要有人在一旁指导,所以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她慢慢踏入水中,寒冷的潭水立刻包围了她的小腿,一阵隐隐的刺痛传来,殷绮几乎就要站不稳。
这就是御水术中最高阶术法的效果!果然和《巫经》上叙述的一样,这样造出来的冰比自然形成的冰雪更具寒意。
“放松,不要抗拒它,更不能想怎样才能暖和起来,”苏晏见她抖得厉害,赶紧说道,“先静下心来。”
说得容易啊!殷绮一阵腹诽,感觉双脚正在慢慢失去知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干脆停下来,闭上眼睛,尽量放松紧张的肌肉,运转周身的灵力,试着找回自己的双脚。
待知觉回复过来,殷绮走到小潭深处,慢慢坐下。
寒冷将全身包裹,她再次不受控制的紧绷起来,精神也渐渐不济。
水波流动,苏晏不知何时也下了水,他一脸淡漠地朝殷绮走了过来,在殷绮身前跪坐而下,好像身处的不是一潭冰水而是舒适的客房。
殷绮知道苏晏是来帮助她。只见苏晏伸出食指点在她的眉心,并示意她闭上眼睛。
殷绮第一次去人字班,陆康也是这样引导她打坐的。
诸多不适很快谈去,在苏晏的指引下,殷绮终于渐入佳境,逐渐感知到了水中的灵气分配并将自身的力量与之联系。
一个时辰过去,苏晏让殷绮从水中撤出来,“过犹不及,”他这样说道,“今天修炼到这种地步便可,回去多吃些暖身的东西。”
没等殷绮起身,苏晏便走开了。殷绮从水中出来,发觉双手竟有些不听使唤,干脆裹上件披风,先回木屋再说。
走了一段路,手脚麻木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殷绮行至屋前,发现殷廷修正站在门口等她。
他看见殷绮这副狼狈样,难得地没有开口取笑,“快进屋吧,我为你点了些炭火。”
木屋里有个火炉,以前还觉得这东西无用,不如扔掉,这会儿却是实打实地派上了用场。
殷绮将殷廷修哄了出去,换好衣服便让他进来,两人围着炉火坐下。殷廷修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红薯,放在火上烤着。
“可还受得住?”殷廷修问道。
“可以,”殷绮点点头,“就是过程有些难熬,需得奋力才能坚持下来。”
“兄长当时感觉如何?”
“我没受这份罪,易先生让我用的是《巫经》上的修炼方法。”
《巫经》上记载得十分简单,就是在水中连续打坐,等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会领会其中的诀窍。
这种老办法极耗时间,不知道易先生为什么非让殷廷修舍近求远?
“我也想和别人一样去泡冰水,但先生硬说那是旁门左道,非要让我慢慢打好根基,否则日后难有大成。”殷廷修解释道。
殷绮不解道:“这方法不是易先生所创吗?”
“不是,提倡它的其实是大伯,应该是想让灵徒们尽快成为术师吧!否则每年一次巫祭大会,咱们殷家要从哪里去寻那么多合格的术师?”
灵徒们都在用这种速成的方式修炼,唯有殷廷修例外,看来他在易先生眼中果然不同。
“怎么,后悔泡了冰水?也想像我一样修炼?”
“没有,”殷绮笑道,“我更希望进度快些,至于日后有何成就我却是不敢想的,能顺利地修完三门御术就要谢天谢地了!”
殷廷修将红薯从火上取下,用御气术降了降温,这才递给殷绮,他也拿了一块吃着,说道:“谁知道先生说得是不是真的,没准只是为了做给大伯看,这两位老人家一直都不大对付。”
“易先生和大伯不和?”
殷廷修一时错愕,顿觉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但话已出口,他只得解释清楚,“大概是认识得久了,有些腻味了吧!两个人常常互唱反调,尤其是我师父,有时还会公然反抗大伯的命令,魏先生和陆先生便过来劝,已经闹过好几回了。”
殷绮平日里很少会见到殷正元和易先生,这件八卦倒是从未听说过。她不明白,易先生虽然术法高强,但说起来也是在为殷家做事,他为何要与自己的老板生出龃龉来,殷正元竟也一直没有对他进行任何非难,真是奇怪啊!
“灵徒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外传,咱们毕竟是小辈,若被知道私下议论长者,一定会挨罚的。”
“兄长放心,我明白。”
吃完红薯,看到殷绮也并无大碍,殷廷修心满意足地回去修炼。
第二天依旧是泡冰水,殷绮的身体适应得很快,比起第一次来已经不觉得那么痛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常人有时会把他们看作妖邪,不提术法,单论身体的状况,两者也是大有差异。
午后去了青鸾阁,姜月奴一眼就看出些端倪,笑道:“你的气色有些异常,又练了什么新的妖法?”
殷绮不由得摸了摸脸颊,“我在继续修行御水术,正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怎么,我有何变化吗?”
姜月奴向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唉,该如何说呢?就是感觉你越来越没人气儿了。”
人气一词,在医道中指人体之阳气。不过姜月奴对医理一窍不通,应该不是这个意思。殷绮更觉有趣,问道:“还请赐教,什么叫有人气?”
“就是有人味嘛!不是有这么句话,人有七情六欲,爱憎嗔痴,但是你呢?好像全都看不清了!”
殷绮理解了同伴的意思,对她解释道:“情欲淡薄是灵徒的天性,经过修炼更会加深,我也是一样。”
姜月奴有些失望,“也就是说你以后会越来越没人味?”
“淡薄而已,并非全然没有。别的不说,远走高飞的欲望还一直在我心里。”
姜月奴总算放弃了这一话题,又与殷绮聊起出府的细节来。
殷绮暗中松了一口气,她性格内敛,善于遮掩情绪,修习术法更会加深这种印象,恐怕她早晚会变成陆康似的人物。姜月奴则相反,遇到正事,虽然她也知道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但平时大多是喜怒形于色的,如果她也是灵徒,将来应该是易先生那般模样。
殷绮一直担心两人因性格不和而生出什么嫌隙来,今日算是印证了她的担忧。
虽然也算不上什么矛盾,但姜月奴应该不喜欢她这种变化吧?
也不能整日里光想着术法修炼,殷绮心道,有机会也要和别人多多接触,找回点人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