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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茉儿没有耽搁和犹豫,在得知皇上还在清醒着后,听从太医们的要求,带了特制的防护口罩,喝了一碗预防痘症的汤药,就进到了皇上的寝殿。
“奴婢参见皇上,祝皇上福寿安康。”
苏茉儿一进皇上的寝室,没有像往日一般的只是象征性的半礼屈屈身,而是跪拜在地,行了大礼。
“姑姑今日怎么了?何必这般多礼,快快平身。”
皇上看到苏茉儿今日郑重的见礼,有些不习惯。
“奴婢往后就要行大礼跪拜未来的君王,还是早些适应的好。”
苏茉儿起身后,声音低沉的说道。
皇上沉默了。苏茉儿言有所指,皇上如何不知?刚刚听近侍太监禀报,已然知晓母后来了,甚至也知道索尼刚刚和母后禀报了他的意见。想必此刻母后肯定是一怒下走了。留着苏茉儿来看望自己了。
“姑姑来的正好,朕心中迷惑,正需要姑姑为我斟酌分析一番,可巧姑姑就来了。姑姑想必已经知道朕的心思,朕真的不想皇儿再经历朕当年的苦楚,再被亲王执政一直掣肘,朕不愿看到悲剧重演。更不忍心皇儿深受祸害。”
皇上对苏茉儿的亲近之心,一直大于自己的额娘。有什么难解不快之事,总是先和苏茉儿沟通商量。因为,他知道苏茉儿就是母妃的代言人。
因为,自从几年前,皇上借故罗织罪名把多尔衮掘坟暴尸鞭尸后,孝庄和皇上大闹了一次后,母子俩的感情一度冷如陌人,半年里互不关心,互不探望。
当时,皇贵妃董鄂氏明静还健在。苏茉儿和皇贵妃双方努力,说尽好话,用尽了手段。终于以百善孝为先为由,软硬兼施的说服了皇上跪拜了孝庄太后,母子俩的关系才有了缓解。
但是,心中有了阴影有了芥蒂后,母子俩的亲近程度再也回不到往日。
除了被皇贵妃拉着来拜见太后外,皇上很少自己过来请安叙话。母子俩见面,从不谈心说些家常话,彼此都是淡淡的冷冷的,累的皇贵妃和苏茉儿黔驴技穷,招数使尽气的吐血也无法让这对母子回暖关系。久而久之,皇贵妃和苏茉儿也灰心了。
后来,孝庄每次和皇上有了争执有了龃龉,往往是皇贵妃劝解皇上,苏茉儿劝慰孝庄。渐渐地这个习惯养成后,大家都也顺其自然了。
如今,皇上说着要和苏茉儿商议,其实,不过是由苏茉儿代为传话给孝庄罢了。
“皇上抬举奴婢了。皇上若是真心的心疼子女,若是还心存孝敬太后之心,就不该生出册立亲王为君主的思想。皇上只想到继位的皇子将来可能面临的困难,是否想过,其他的皇子、嫔妃,以及你的母妃,若是没了现今的身份,是否还能生存,是否会有性命之忧?”
苏茉儿言语直接,坦坦荡荡的说出了未来将会发生的危难。
“姑姑,你太杞人忧天了,也过于危言耸听了。朕属意的人选是亲王岳乐。岳乐的为人和品性,你也了解。有岳乐继承大统,应该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情况的。”
皇上被苏茉儿的话语给说的有些失神,但随即就自信的认为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
“皇上,奴婢是了解现在的亲王岳乐。可是,却不知道继承大统后的岳乐,还会不会是现在的亲王岳乐?人都是会变的。随着地位的改变,随着周围人群的蛊惑,随着岁月时光的磨砺,每个人的心愿会变,感情会变,手段会变,心机贪婪更会变······人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会改头换面。奴婢自己就是如此,皇上的额娘太后亦是如此,皇上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皇上,奴婢恳请您三思而后行。你的一个决定,可能会使后宫里您的亲人、妃嫔、儿女,将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苏茉儿说道激动处,面颊通红,两眼灼灼生辉。的确,皇上的一个旨意,可能会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苏茉儿如何不惊心恐惧?
“这·····会吗?”
皇上被苏茉儿的一番真挚良言说的有些哑舌。是呀,人的确还会变的。当初,他和额娘困局于永福宫,不被父皇恩宠,过着凄冷的生活,当时的愿望,不过是安居乐业罢了。
至后来继承了皇位,心境的确来了个彻头彻尾的改变。被多尔衮压制时期,心态不一样,自己亲政有了君主的实权后,心境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现在,逝去了心爱的女人后,心情的荒芜悲凉,更是变异的匪夷所思······难道。朕真的是没有思虑周全?
“皇上,皇子年幼不可俱,亲王辅政完全可以废黜。皇上可以多选几位良臣辅助皇上。辅助大臣之间可以相辅相成,也可以相互制约相互监督。这样,就可以规避了亲王干政的风险,也可以不用担心某个朝臣独揽朝纲。”
苏茉儿毫不讳言自己的谋略,非常认真的把自己的思路说了出来。
“废黜亲王辅政?由几个朝臣辅政?······嗯,不错,姑姑,你不愧是女秀才,有思路有谋略。怪不得母妃那么仰仗你。就连皇贵妃也总是称赞你。朕,想想······朕好好想想!”
苏茉儿看到皇上的思想已经有所改变,立刻趁热打铁,再次建议道:“皇上何不考核查看一下几个皇子,看看几位皇子,哪位能够脱颖而出,哪位可以担当大任?”
“嗯,不错,朕是得考察考察几位皇儿的功课了。唉,我这个做父皇的失职呀,姑姑,要不,现在就宣几位皇子来见朕,朕现在就想见见他们······”
皇上的父爱之情,被苏茉儿的一番话,给激发出来。惭愧之心油然而生。
苏茉儿眼中扬起了一抹胜利的笑意,赶紧点头答应。
“遵旨,奴婢这就派人宣几位皇子来见驾。”
半个时辰后,苏茉儿带着几个皇子来了。
二皇子福全,生于顺治十年七月,今年八岁多。
三皇子玄烨,生于顺治十一年三月,今年七岁多。
皇四子已逝。
皇五子常宁,庶妃陈氏所生,生于顺治十四年十一月,今年四岁。
皇六子奇绥,庶妃唐氏所生,生于顺治十六年十一月,今年两岁。
其他的皇七子,皇八子,都是一岁,还在怀抱中。
当皇上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一副拘谨胆怯的走进寝室来,皇上福临的眼睛湿润了。
看到皇七子皇八子被抱着进来。皇上眉头皱了起来。
“只留下二皇子,三皇子在这吧,其他的皇子都退下吧!”
虽说皇五子皇六子也是亲子。但是,毕竟是庶妃所生,地位低下。而且他二人都还年幼的很,呆萌之下,哪里有未来国君的威仪?
皇上此时被苏茉儿一番说服下,心情确是有了逆转。但是,他却是把目光放到了二皇子福全的身上。
福全一直在宫中养着,和皇上多有亲近。而且,皇上对福全也有所了解。这个儿子敦厚认真,也比较上进爱学,若是继承自己的大统。福全应该是首选。最重要的是,福全的年龄最长,可以早日亲政。而福全的额娘,也是董鄂氏家族的人。皇上的心,不由得偏向了福全。
至于三皇子玄烨,皇上确实是陌生的。虽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是几乎没怎么见过面。若不是这一次太后懿旨召回宫中。可能还不能见到面。两下一比较,人的心,往往都是偏向相熟相亲的一位。
苏茉儿观察着皇上的眼神,了然于心下,暗自叹了口气。玄烨是吃亏了。亏就亏在没有侍奉在皇上身边。这是皇上这个父亲的失职,也是玄烨人生的亏空。
“福全几年八岁了?那个,玄烨呢?你几岁了?”
皇上几乎都快忘了三皇子的名字了。自然更不知道几岁了。
“禀报父皇,儿臣今年七岁半了。二哥比儿臣大一岁。”
玄烨一点都不怯场,镇定的回禀着。
“唉,玄烨也七岁半了?是父皇失职呀,一直让你养在宫外,你,你可抱怨过朕没有下旨让你还宫?”
皇上心中升起了羞惭的慈父情怀,有些悲叹的问道。
“儿臣怎会抱怨父皇呢?额涅说,父皇是在历练儿臣的心智。而且,宫外四海辽阔,任我遨游,儿臣只会感恩感激父皇的宽恩,怎么会抱怨呢?”
玄烨似乎诧异父皇会这么说,眼睛闪烁着光辉,真诚的回答道。
“额涅?你,哪个额涅?”
皇上愣了,怔了佂疑惑的问道。
“额涅······就是,就是苏嘛蝲呀,父皇不知吗?”玄烨指着站在一边的苏茉儿,一边童真的疑问道。
“是苏嘛蝲?······姑姑,是你的额涅??姑姑竟然是你额涅?这都什么呀?”
“额涅”在蒙古是母亲的称谓。玄烨这么叫,确实有点乱套了。
“皇上,是奴婢僭越了。”
苏茉儿赶紧的躬身上前请罪。
“没事,朕不是怪罪的意思。不过,玄烨这么唤你,说明他很亲昵你。有你教导他,朕反而很欣慰。”
皇上本身对苏茉儿就极为推崇,知道玄烨和苏茉儿亲厚,竟生出了怜爱之心。
“父皇,儿臣的满蒙语和汉语诗词,都是额涅教诲的。额涅是一个有才华的女子。儿臣称呼“额涅”是尊重爱戴的意思。这是儿臣自己决意呼唤的,不是苏嘛蝲的错,父皇不要责怪额涅。”
玄烨不想苏茉儿受一点的委屈,赶紧的强调着是自己的错误。
皇上因为玄烨的这一番话,更加生出了对玄烨的好感。不错,懂得爱护长辈,有担当。
“好了,朕想问问你们俩,若是朕的江山交给你们,你们有什么长远的规划。福全,你先说,朕想听听,你有什么规划?”
“儿臣·····儿臣听从父皇的旨意,父皇让儿臣怎么做,儿臣无不从命。”
福全一时间被问住了,有些心慌害怕,思索了良久,才找了最安全的话语答了出来。
皇上的眼眸霎时暗淡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望着玄烨问道:“玄烨,你呢,你可有什么规划?”
“父皇,儿臣可以畅所欲言,直言不讳吗?”玄烨瞪大了乌黑明亮的眸子,征询的问道。
“当然,你尽管直言不讳,父皇绝不会怪罪你的。”
皇上眼睛一亮,心中忽然生出了丝丝的期待和希望。
“父皇,儿臣想做的首先是平息战争,使黎民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儿臣若是将军的话,儿臣定要统一国土,杜绝暴乱,使全民安居乐业、幸福安康。儿臣还想重用汉民,毕竟汉族人口众多,我们大清满族要想长治久安,只能和汉族打成一片,享受平等的待遇,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降服汉人的心。令他们真心的归顺我们。并且,还要废黜一些遗留的旧制,不能枯守旧制束手束脚。还有,儿臣要广招有才华的的能人辅助儿臣,集思广益,才能江山永固。儿臣······说的是不是太直率了?”
玄烨开始还滔滔不绝兴奋异常,后来,看到皇上的面色越来越认真,越来越严肃,竟有些迟疑了。
“不不,玄烨,你说得好,很好,朕只是有些感伤罢了。朕一心想满汉一家的心愿,总算可以后继有人了。朕,欣慰呀!”
正在这时候,皇上的近侍太监树子,上前禀报:“皇上,神父汤若望求见。”
“神父来了?太好了,朕正要派人请他来,很好。宣他进来吧!”
“姑姑,你先带福全和玄烨下去吧,明天我会再考察他们学问的。玄烨······你是一个好孩子。父皇这么些年疏忽你了。”
皇上赏识的目光看着玄烨,心中却是已经有了雏形的决断。既然神父来了,就再征询一下神父的意思吧!
“儿臣告退!”
苏茉儿领着二位皇子退出了皇上的寝室,迎面遇到神父汤若望,含有深意的的眼睛,与神父四目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茉儿因为无法安心。让其他人把二位皇子送走了。而她自己,并没有离开皇上的乾清宫。在皇上的圣旨没有下达之前,一切变数都有可能。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和疏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和神父汤若望详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出来后,苏茉儿迎着神父微笑的眼睛时,心中立刻舒畅了。
神父明亮的眼睛无言的告诉了她,皇上已经改变了初衷,决定册立自己的皇儿为储君了。
神父后来专门又去见了孝庄太后。把皇上的思想传达给了孝庄太后。
皇上这次见到了三皇子玄烨,听了三皇子的一席话后,确实有了很大的震撼。稚子聪慧决敢,不失为一个有谋略的储君人选。
况且三皇子玄烨得过天花痘症,日后不必担忧再被天花祸害。因为,得过一次天花后,终身都免疫天花痘症。
另外,玄烨从天花痘症这个九死一生的劫难中逃生,算得上一个福泽深厚之人。
因此,皇上决定,就册立自己的三皇子玄烨为储君,为未来的帝王。
孝庄和苏茉儿知道皇上终于回心转意欲册立三皇子玄烨为新君时,皆是泪花映目,心中宽慰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