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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矮冬瓜姓王,本是乡下地方的混子,因不事生产,在乡下混不下去才跑到城里,没想到进城之后,学着别人做买卖,反倒发了财。
至于他那个帮闲,就更不堪了,连个秀才都不是,却整天穿着件文士长衫,满口之乎者也,做的却是帮闲跑腿,拉皮条吃白饭的恶心事。
前些日子,这帮闲打听到昆山县来了个清倌人,落籍在媚香苑,便撺掇着王财主前来。
王财主有银子开道,见了陆眉之后惊为天人,当时就诅咒发誓要给陆眉赎身,抬他回去做如夫人——可惜蔡妈妈也做不了这个主,陆眉可是南京教坊司的人,没有刑部的公文,谁敢放她出籍?
不能赎身虽有些遗憾,可还能梳拢她呀。
于是王财主不惜血本地往媚香苑跑。他担心别人若是知道了陆眉,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可他这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陆眉能看得上他?
别说一个县城的土财主,便是南京城里的权贵,她当初也不肯出卖了身子。
王财主见张远坐得稳如泰山,陆眉紧紧地贴着他,显得亲密非常,心头不禁火冒三丈,当下扭头对那帮闲道:“这人实在讨厌,把他赶走!”
“赶我?我倒要看看,谁敢赶我张远!”张远冷哼道,心中暗自琢磨,胡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看这天色还早,只怕一时半会等不到啊。
现在只能硬撑,怎么也不能倒了架子,免得被人看轻了。再说即便打起来,那矮冬瓜怕受不住自己一脚,那帮闲的更不必说,一个指头都能弹倒。
没想到王财主和帮闲听了之后,悚然相对,那帮闲凑到王财主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王财主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却顾不得擦拭,看了看张远,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怪异。
张远不明所以,下意识的瞪了回去,那王财主如遭雷击,浑身肥肉抖了一抖,转身就走,也难为他一双小短腿,竟然走的如此快。
那帮闲对张远躬身赔笑道:“冲撞了!冲撞了!明日定当奉帖登门赔罪!”
说完之后,连滚带爬的便去追王财主。
张远一头黑线,这是怎么话说的?
听了自己的名字就吓成这样?难道我是传说中的吃人魔王不成?这不是还没动手开打吗?怎么这么怂包呢?
陆眉按着胸口道:“还好有远哥儿在……”
张远讶然道:“也不知道这两个犯了什么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此时他隐约觉得,陆眉忽然请自己做客,似乎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只是自己并没什么损失,又何必想太多呢?
却说王财主和帮闲落荒而逃,先是去找了蔡妈妈,讨要之前的银子。
银子落袋,岂有往外掏的道理?蔡妈妈恶狠狠的道:“你这般没本事,却怪不得我!这些银子再也休想拿走!”
王财主诉苦道:“蔡妈妈害的我好苦!明知道那张远去了眉姑娘房中,还哄着我去,这不是害我平白得罪了他么?”
蔡妈妈瞪圆了杏眼——早些年还算杏眼吧,如今或许只能说是烂核桃眼——对王财主惊讶道:“什么?张远?可是雇人砸了翠柳院的张远?”
同行间的消息,她一向很是关心,更何况这件事早就在县城里传得人尽皆知了。当初听到这消息,她可没少拍手称快。
“何止!”那帮闲气咻咻地站起身,对蔡妈妈道:“你还不知道吧?方才我们来时,路过方家的绸缎庄,你猜如何?”
蔡妈妈摇头道:“怎么了?”
“店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吓得尖叫不止,里面噼里啪啦的,砸了个稀巴烂!”帮闲面带惊惧之色的又道:“那些地棍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要吃人!就连衙役都不敢过去阻拦!”
蔡妈妈听了不屑道:“就他们那几个怂包,惯会欺负百姓罢了。”
王财主连声叹气:“唉!这可怎么是好?蔡妈妈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这也怪不得我啊?老身也是被蒙在鼓里呢!”蔡妈妈见状,知道这事儿糊弄不过去,只得开了钱匣子,取出十两银子道:“再多便也没有了,你若是不收,便是这十两也没有!”
帮闲连忙抓过银子,对王财主道:“也罢,总好过一两都无,何况咱们现在得想想,怎么弥补此事。”
说着,偷偷给蔡妈妈打个眼色,蔡妈妈笑眯眯的道:“是啊是啊!那张远岂是好惹的?听说县太爷很抬举他呢!更何况这县城里,谁敢这么和方家争斗?”
她说的这些,王财主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了,现在听她再度提起,心里更是犹如被绑了秤砣一般,直往下坠。
方家是什么门第?据说在苏州也是排的上号的,这边虽只是二房,但方大绅的名头,岂是他这个土财主能比的?
可这样的人家,行院也好店铺也罢,还不是被张远说砸就砸了?
自己开的,可是瓷器店,哪里禁得起砸一回?
“罢了罢了!权当我这银子都喂了狗!”王财主色厉内荏的道,蔡妈妈冷笑道:“王冬瓜,你骂谁呢?”
帮闲见状,连忙和稀泥说好话,这才抚平了两边的怒气。
其实王财主是真怒,蔡妈妈得了银子,吃他一句骂又能如何?不过是想趁机哄走他罢了。
蔡妈妈倒不担心王财主以后不来,就他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还怕他不来?
王财主灰心丧气的带着那帮闲离开,蔡妈妈坐在椅子上思量了一回,唤来贴身丫鬟,往陆眉的院子送了几碟果脯并一瓶好酒,本来还觉得还不够有诚意,想亲自去见见张远,又担心惹得张远不快,终于还是作罢。
张远吃喝得差不多了,便要告辞,陆眉挽留道:“天色尚早,远哥儿方吃了酒,正发热,不若稍事歇息,免得匆忙赶路,染了风寒可不是顽的。”
她这不疾不徐的一番话,处处为张远着想,语气既温柔,声音又甜美,张远心说再这么下去,自己可真走不得了。
不管是虚情也好假意也罢,张远都没有理由拒绝,可是陆眉并没有请他上楼,往闺房中休息,而是在堂屋里铺开木榻,请张远榻上就坐,自己煮茶请他品茗。
张远见她烧水淋杯神态专注,姿态优雅,好一副佳人煮茗图,可惜自己不擅丹青,描绘不来。
美人如玉,茶雾袅袅,淡淡幽香袭来,令人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只是此间再好,终究不是家,喝过几道茶之后,张远便告辞而去,陆眉这次不再挽留,将他送到媚香苑门口,才依依惜别。
张远心里暗自琢磨,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好?难道真是自己命犯桃花,惹动情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