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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很多古董来说,五十万实在是小意思,但不要忘了,这只是二十几页书纸!而且还有火烧残迹。
宋代刻本,在古籍刻本的市场上,如同皇冠之明珠,不仅市面儿难见,就算是各大博物馆和图书馆所藏的宋刻本,也无不极为重视。
这本《昌黎先生集》,估计是被人从焚烧中抢出,至于是什么时候抢出,又如何流传,这个当然没法儿猜。
邝西寅现在盘算的就是来路。虽说吃席的庄家应该能保证不是赃物,但是这东西实在有点儿怪。按说如果是抢出来的东西,都会比较珍视,即便是出手,也会选择拍卖会之类的渠道。
他能继续想到的,可能是特殊时期本来要焚毁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烧完,最后保存了起来,可能传到后代手里。后代不懂或者败家,随意出手倒是有可能。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时候,大部分人也回到了座位上。
邝西寅正想着,忽然发现,坐在他斜对面的鱼头,暗暗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眼色。
看鱼头的意思,应该是劝他放弃。
邝西寅当机立断,对孙中原说,“撒手吧!”
其实,孙中原也不是很想要。因为他盘算着,如果拿下之后收藏,残了终究有点儿别扭;而如果再度出手,也不知多少能拿下,未必能赚多少钱。
这也就是孙中原才会这么想,宋代刻本,对一般人来说,能碰上就不错了!
前五道菜,就这么结束了。
大家就在这件地下室的沙发上等着。十几分钟之后,老陆叫走了三个人,说带他们去休息。
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三个人,就是一道菜也没吃的三个人,没机会见识最后一道大菜了。带他们去休息是真的,等到大菜的买主确定,才能一起走。
而具体交易,庄家会派人第二天派人单独接洽,也不会在这个院子里了。
剩下的人,有孙中原和邝西寅,有鱼头,有络腮胡,有祁沧海,还有那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者。
席位落定。
邝西寅大体观察了一下,已经能基本确定都是吃了什么菜。他和孙中原,应该是把挂袍琮式瓶吃下了。
而鱼头,很可能吃下了青铜爵。别看是明仿,但是鱼头估计算盘的是当西周的东西出手赚钱,他路子野,应该不难。
祁沧海,则有可能拿下了涂朱玉圭,当时就他和老五感兴趣,老五走了,那就是他了。
络腮胡子想必拿下了珊瑚朝珠,此人性子急,有点儿咋呼,看起来财大气粗,应该喜欢大开门的,整套的,华丽的东西。同时,穿灰色中山装的老者,当时似乎对这盘珊瑚朝珠兴致缺缺。
老者拿下的,那就应该是二十五页残纸《昌黎先生集》了。
老陆带着三人离去,剩下他们这几个,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下,鱼头走到了邝西寅面前,孙中原知道他俩之前认识,干脆让了个座儿,让他俩聊,而后自己走到了房间一角,点了一支烟。
祁沧海一看,也点了一支烟,去找孙中原聊了。
鱼头之前朝邝西寅使过眼色,邝西寅知道他过来是要说道说道,直接凑近低语,“故事还是事故?”
鱼头把头凑到邝西寅耳朵旁边,“虎爷,三个月前,南江大学图书馆,发生了一场火灾,古籍部有部分善本毁于一旦。”
“噢?”邝西寅问道,“消息可靠么?”
南江大学是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历史悠久,藏书丰富。
“可靠。当时我就在南江。”鱼头道,“其中,馆藏三卷南宋刻本《昌黎先生集》,据说在这次火灾中全都烧成了灰!”
鱼头这么一说,邝西寅便明白了。这肯定是收拾火灾现场的时候,有内部人员钻了空子,悄悄收走了没被完全烧毁的一部分残卷。但是上报的时候,却说完全烧毁了。
这一部分残卷,应该就是这么被悄悄卖出去的。这里的庄家是第几道接手不知道,但是来源肯定是这么个来源。
这东西怎么说呢?从档案上来说,已经“消失”了。但是,细究起来,严格来说,仍旧属于赃物。因为这部分残卷,还是依然属于南江大学图书馆所有的,拿出来卖掉,就是盗窃销赃。
不过呢,又没有证据。你说是南江大学火灾中残留的,我还说是我祖传的呢!烧过怎么了?当时不小心烧的!毕竟,在南江大学图书馆的档案中,他们的《昌黎先生集》已经化为灰烬!同时,只有二十几张纸,也不好找出细部明证。
毕竟,宋代刻本流传下来的虽然少,也不能保证民间就没有《昌黎先生集》存世。
这次上席的庄家,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吃席的不能指责他们的席上有赃物。
但是,这样的东西,吃了之后,终究是有隐患的。所以,鱼头才悄悄给邝西寅递了个眼色。万一出手的人哪天说出来呢?小心为上。
邝西寅低声道,“谢了老弟。”实际上,即便没有这个眼色,邝西寅最后也未必要。但是人家鱼头的人情,也得领。
“虎爷,甭客气。”鱼头笑道。他作为一个高级古董贩子,需要邝西寅的地方多着呢。
而祁沧海主动上前和孙中原套近乎,其实主要也是因为邝西寅。
他见了邝西寅,觉得有些面熟,仔细想了想,这个人似乎见过,应该是在十几年前。祁沧海做古玩生意比较早,而当时天象楼巍然屹立,邝西寅也经常在燕京出现,偶然见过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现在,祁沧海也从庚辛堂那边进过货。
只不过,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不可能和邝西寅直接接触。只是觉得面熟,同时又感觉不是一般人。
“孙兄弟,和你一起那位虎爷,看起来很是不凡啊!”祁沧海低声笑道。
“一个长辈,带我见识见识。”孙中原应道。
“我觉着有点儿面善,难不成也在燕京做过古玩生意?”祁沧海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