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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刘记肉铺中的众人仍然愁云惨淡。刘三刀好不容易安抚住一直哭哭啼啼的媳妇和月奴,哄了媳妇带孩子们先去睡觉。只是大胖却不肯去睡,他想亲眼看见三胖平安归来,因为他始终认为是因为他非要带三胖一起去杀猪才会导致三胖被贼人掳走。其实刘三刀知道贼人城外劫持行动肯定是有计划的,三胖不管跟不跟大胖在一起贼人肯定也都会行动。而发生在刘记肉铺的战斗看上去也像是为了劫持孩子而来,贼人发动攻击的第一时间是在二胖所在的后院,若不是毕云提前埋伏好的话恐怕二胖已经被掳走了。因此刘三刀并没有责怪大胖,不过他觉得借此锻炼一下大胖的责任感也算坏事中的好事,所以他也没管大胖到底去不去睡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自己好久没用过的三尺钢刀。
任逍遥和六子也没走,此时任逍遥正坐在一边思索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想要捋顺出头绪想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和应对的方法。而六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看上去很冷静,只是沉默中时不时攥紧刀把的手表现出他只是在克制着愤怒跟冲动。刚跟表哥相认的鱼饮水因为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小侄子也是愧疚的睡不着觉,本来她想过好多跟表哥相认后腰说的话,可眼下好像不合适说闲话扯闲篇,不过表哥虽然长相凶恶还那么胖,可是很有大将风范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急不躁,还有心情擦刀,就算半个晚上了都不怎么吭声但就是看上去很迷人啊,难道真如闲云徒孙说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掌教师侄说表哥就是我的尘缘,莫非这尘缘就是小时候我爹说的让我给表哥当媳妇?可是表哥有表嫂了啊!几个侄子都这么大了。哎呀,这时候怎么胡思乱想起这个了。。赶紧吃棵葱冷静一下。脸上有些发烫的鱼饮水掏出葱来啃着却是惊动了旁边的大胖,大胖奇怪的看着她:“表姑,你咋了?脸咋那么红?”鱼饮水被问得很尴尬,很慌乱“呃。。。那个。。。俺。。饿了,对,俺饿了。没错,俺就是饿了。”
这个答案显然很不靠谱,不过大胖没机会追问了。因为三刀媳妇这时候正好端了一盆面来到堂中“都来吃点东西吧,熬了一晚上了。我煮了些面,大胖,去拿碗筷来。”刘三刀这时也觉得沉闷了一晚上了,吃点东西也好,补充一下体力,万一有事也能有力气应对。于是也开口招呼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只是话才出口,院中的六子的喊声传来:“大人,三刀哥,东南方向有咱们人发了信号!”众人一听,也顾不上吃东西了纷纷来到院中抬头看向东南。任逍遥待到信号的火光逐渐消失才开口道:“看样子大约得离城百八十里地的样子,应该是王义他们追到人了。”六子接口道:“那都进了山了啊,这贼人还真特娘的能跑啊。”刘三刀心中松了口气,看着媳妇红肿的双眼焦急的样子故作轻松的说:“既然追上了,那八成是救下人了。大胖回来不是说只有一个贼人么,王义带了十来个人去追的,再说毕云不也出城去搜索了么,他应该也看到信号了,肯定会去汇合的。咱们等他们回来就是了,走回屋吃面。”任逍遥看得出刘三刀心里其实没底,不过他却是知道确实没事了,于是笑着开口说:“三刀哥,嫂子,放心吧。王义他们放出的是绿色信号,这就表示他们完成任务等待汇合了。既然是完成任务那么肯定三胖没事了,不用担心。正好,有些事我想了一晚上现在也算有些头绪了,三刀哥,咱们边吃边说。”说着就与刘三刀带着众人进了屋。
三刀媳妇,鱼饮水,大胖见几人中最靠谱的俩人都说三胖肯定没事了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便也跟着进屋。大胖去厨房拿来碗筷,三刀媳妇与鱼饮水给众人盛了面。任逍遥接过碗没急着吃,先是跟三刀媳妇道了声谢然后对刘三刀说:“三刀哥,你对这无名谷了解多少?”刘三刀抱着膀子,一手捏着下巴上的胡茬说道:“这无名谷据我所知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做杀手买卖里排名前三的一家,主要势力范围就是黄河以北的山东,山西,河北,陕西,有时候也接出关追杀的单子。虽然不如蜀中往生堂那般神出鬼没,也不如江南花满楼业务范围广泛,但是他们办事时计划周密,多为团伙出动,而且他们派出的杀手从不多嘴,行动从开始到结束不论结果如何除了发号施令的人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声不吭的。若是失败,逃不走的人肯定会想办法自尽,像咱们今天能抓到一个活口实在是难得。不过从他们今天派来的人看,我猜他们这次的主顾肯定没有给他们最详细的情报。若非如此,那来的肯定不是这些虾兵蟹将。”
“哦?怎么讲?”
“你看啊,按无名谷的行事风格,若是情报准确详细,就咱们这个情况,我先假设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绑架几个孩子,那么明知道你这锦衣卫千户与我的关系,他们就绝不可能就只派这么十几个人,行动又这么草率,大白天的就强突入我家来抓人。这分明就是对付寻常百姓的手法。若是以灭门来假设,那就更不可能在白天动手了。所以我才说他们绝对是没有得到正确详细的情报。还有一点,就是他们要是知道这次会牵扯到锦衣卫的话,无名谷接不接这个单子还在两说。太祖皇帝当年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如今的江湖中人早就被杀怕了。就算是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他也未必有胆量挑战你们锦衣卫。”
“这么说来,无名谷这次是被人坑了?唔,这样也好,这样咱们手里能用的棋子就又多了一些。”任逍遥说着嘴角上扬,笑的有点小阴险。
刘三刀看他这笑容就知道肯定有人要倒霉了:“你小子又在算计谁了?说出来让我听听。”
“呵呵,三刀哥。我猜无名谷这次被坑与那个嘎子脱不开关系,有些消息咱们可能收不到,比如沙里飞他们的位置,不过我想无名谷肯定有办法找到。既然这次他们惹到我锦衣卫,那就别想善了。要是不能让我满意,别的不说,就山西这片地方,他无名谷就别想做生意了。”
刘三刀见他话说的有点乱,不过意思大概是清楚的,只是好像还藏着些什么没说,知道任逍遥想的肯定不止这些,撇撇嘴说:“哼,你小子,跟我这还藏着掖着的。”
任逍遥陪个笑脸冲刘三刀拱拱手也不多说,三刀媳妇见他二人光顾说话也不吃有点不高兴:“你俩,赶紧吃吧。有什么话等三胖平安回来再说。面都坨了。”正吃的开心的鱼饮水也说:“就是啊,表哥,你赶紧吃吧。表嫂煮的面可好吃啦。俺都吃了两碗啦。”
三刀媳妇见新来的表妹如此“上道”,心中原本因为三胖的事情而产生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很多。这时也想起这表妹来了之后只是确认了身份知道这是自己男人的舅舅家的孩子,但大家都还没顾上寒暄,于是作为表嫂的三刀媳妇认为自己此时应该代表家里好好跟表妹聊一聊,毕竟有些话男人家说不方便。“呵呵,表妹你喜欢的话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煮。对了,表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只叫表妹吧?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老是叫表妹也显得太见外了。”
“啊,表嫂太客气了。俺大名叫鱼饮水,这名字是俺师父给起的说是啥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意思。俺爹俺娘都是叫俺小名福娃。表哥,表嫂,你们也叫俺的小名就中。”
“表妹这名字还真是挺别致的。那不知舅舅,舅妈现在可还好?”刘三刀这时也想起来这还坐着个刚认的表妹呢。
说起爹娘,鱼饮水倒是有些失落:“俺爹俺娘死了十来年了,俺从小就被俺师父带到武当山上了。”
刘三刀听闻皱起眉头:“难怪这些年都没有你们一家的音讯,表妹节哀啊。只是我记得母亲说过你家一直在山东老家经营祖业,舅舅、舅妈按说不应该英年早逝啊?你可记得他们是怎么没的吗?”
鱼饮水想了一下说:“当年俺爹突然被官府抓了起来,说是因为啥玉啥的,后来又放出来俺爹就病倒了。再后来家里的地呀铺子呀啥地就没了,俺们还搬了家。然后俺就遇见了俺师父,俺爹把俺托付给师父以后他就咽气了。爹走以后俺娘没多久也就生病走啦。师父说是忧思成疾,爹娘都走以后俺师父就把俺带上武当山了。直到今年才叫俺下山来找表哥你。”
“看来还是牵连到舅舅了啊。是我爹连累了他们啊。”刘三刀听了鱼饮水的话叹了口气,看来当年的事刘三刀多少也猜到一些,不过亲耳听到鱼饮水说出来还是有些伤感。
任逍遥听鱼饮水话中提到玉什么的想到一些事,便问道:“三刀哥,可是当年的蓝玉案?”
“正是,家父曾是蓝玉帐下亲兵,后因功升至千户,便是在榆林负责屯田。当年蓝玉案发,我父亲虽然并未参与,但因出身也是受到牵连,先被革职,又被抓进诏狱,后来虽然放了出来,但也被除了军职,下放为民,家产也都抄没充公。结果回家不久也就郁郁而终了。想来舅舅也是在哪个时候受到的牵连了。当时我也才十几岁,却是没想到蓝玉一案死了那么多人。像咱家这样能死于家中没有祸及家人的在这个案子中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刘三刀这话说出来虽然豁达,却不知是安慰鱼饮水还是安慰自己,又或是当着现任锦衣卫千户的面不好抱怨什么,毕竟当年蓝玉案就是锦衣卫一手操办的。只不过刘三刀知道当时任逍遥也就是个少年,就是有怨气倒也撒不到他身上。倒是任逍遥和六子此时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坐在这里很是尴尬。
三刀媳妇见气氛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那个,表妹,福娃。你这小名倒是喜庆。不知你师父是武当山哪位高人啊?这些年你一直在山上修行,便是真打算出家做道士了么?”
“啥高人呀?俺师父就是个疯老头,他叫张三丰,辈儿倒是挺大地,武当山上的道士都是他徒子徒孙。就是老头三天两头儿的乱跑总也不在山上,俺这些年都是掌教师侄照顾的。他让俺在武当山后山一个人住着,没事教俺练功念经啥的。他有个徒弟叫闲云地每个月给俺送些吃咧用咧。俺这个也算不上出家,只不过武当山上除了道袍也没啥别咧衣裳。俺这些年都是穿道袍,都穿习惯了。”鱼饮水显然还不明白自己师父的江湖地位有多高,也许她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叫江湖地位。
刘三刀,任逍遥得知鱼饮水居然是张三丰的小徒弟都有些震惊,传闻这些年张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怕是得有一百大几十岁了,本都以为是传言,不料活生生的证人就在眼前。三刀媳妇倒是没管那些,反正她也不懂,只是觉得鱼饮水没有真的出家挺好的:“不是出家了就好啊,你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真要是出了家多可惜啊。那你这次下山就不回去了吧?说来你一个姑娘家孤零零的,山上又都是道士,还是下山的好。你要不嫌弃,这儿就是你家。回头表嫂再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下山已经三个多月的鱼饮水仍然还是一个天真洒脱、不谙世事的小道姑,完全没听明白三刀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是她依旧很认真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恩,说到俺这次下山,那是俺师父之前突然回来一趟,跟俺说俺尘缘未了,让俺下山找俺咧尘缘。至于回不回去修道,啥时候回去他也没说,只说该知道滴时候俺自然就知道了。神神叨叨的一点都不靠谱,对了,还是俺掌教师侄跟俺说俺咧尘缘就是俺表哥。因为小时候俺爹跟俺说过他跟俺大姨说好让俺长大了给俺表哥当媳妇儿,所以俺就来找俺表哥了。可是俺找着表哥了还是不知道回不回去,啥时候回去。”
鱼饮水的话让在座众人都有些发呆,感觉信息量有点大,脑容量不太够使。倒是刘三刀感觉到自己媳妇散发出的怒意,慌忙想转移话题补救一下:“那个,表妹啊,你师父的意思是你要是想修道的话就得斩断尘缘吧?你看啊,表哥早就娶了你表嫂,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再说我比你大十几岁呢,当年你爹跟我娘说这话时候咱俩都太小,这也不能算数吧?你若是真不想回山上修道,还是让你表嫂给你物色一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吧。”
“俺也不明白师父到底是啥意思,可能真是还没到俺该知道的时候吧。俺掌教师侄也说道法自然,让俺顺其自然。不过俺爹说了,他跟俺大姨定的那是啥娃娃亲,连定情信物都交换了。对了,就是咱家的那俩玉坠。”鱼饮水说着还把脖子上戴着的玉坠掏了出来表示俺说咧都是真咧。
刘三刀一看形式不对,事情好像越描越黑,自己媳妇眼看就要爆发了。。。刘三刀几乎就是带着哭腔说:“表妹啊,你看,表哥我又老,又胖,长得也不咋好看,腿还瘸了一条。娶了你表嫂都是我天大的福气,我不能对不起你表嫂啊!咱俩真不合适。”
鱼饮水很认真的告诉他:“俺师父说了,不能以貌取人!而且俺觉摸着表哥你挺好呀,你擦刀的样子可迷人啦。还有俺下山以后看见好多男咧都有好几个媳妇儿,他们都说男人就该娶好几个媳妇儿,所以俺认为这不是啥问题。还有,还有,有个大娘跟俺说男人都喜欢胸大咧女人,因为娶个胸大咧女人有福气。俺滴胸就不小啊,虽然没有俺见过滴那个漂亮大姐咧胸大,可俺觉着俺滴也挺大,表哥你是个有福气咧。”
刘三刀听她说一半的时候就一捂脸心说老子没事擦什么刀啊。。。特娘的以后再也不擦刀了。。但当鱼饮水很认真的说出俺滴胸也挺大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顺着她的话瞟了一眼。。。然后也很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任逍遥与六子也跟刘三刀一样“不自觉”。。。)可那口吐沫刚咽下去刘三刀就知道完了。。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媳妇的怒意已经升华为杀气了。。。。
“刘川枫!!!”三刀媳妇儿的怒吼让在座所有人都明白这事闹大了。。。任逍遥,六子,大胖已经在往外跑了。。。
“媳妇儿!你要冷静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对不起你的!”刘三刀哭了。。。。
鱼饮水也被表嫂的怒吼吓住了,赶紧帮忙劝道:“就是,表嫂。你别激动,表哥不会对不起你咧。。要不你先吃棵葱冷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