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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丁宅之后,沈不缺带着栗子在街上兜兜转转,愣是将普通的街道走成了迷宫,每每都只和追捕的捕快隔着一个巷道。
“喂,老沈,你过来看看。”战栗掩在一角,露出半张脸,看着远处收整队形的捕快们,“他们好像要收兵了?”
“也许吧,这说明于西岩办到了。”沈不缺站在栗子身后,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种事情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哟,于西岩这个怂货终于硬气一回了。”战栗吐槽道。
“不,恰好是因为他怂,有些事情做起来才名正言顺。”
因为畏惧,所以退缩,才不会引人怀疑。
战栗回过身来看着沈不缺,“他们都撤了,我们还要这样绕吗?。”
她不太希望这么绕来绕去,绕道意味着多走很多冤枉路,而她的腿伤,恰好不能多走路。
这刻,也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在支撑。
实际上,腿疼,一直都疼,只是在克制。
“腿疼吗?”沈不缺猜出栗子的用意,看着她的腿问道,“要不然我背你。”
“好啊。”
战栗倒是不客气,说着就压往沈不缺的后背爬去,沈不缺也就势微微蹲下身体,背起战栗,“你倒是不谦虚啊。”
战栗嬉笑,“我只是不想驳了夫君的好意。”
这句玩笑话在沈不缺听来却如鲠在喉,说不出来的难受。脚下不稳,身体微微侧倾,差点直接把栗子甩出去。
“喂,叫你声夫君,你也不要太激动好吧?”
战栗紧紧抱住沈不缺,防止自己被扔出去。最坏的打算是,就算被沈不缺扔下去,也要带着他一起摔。
沈不缺汗颜,“你还是叫老沈吧,别叫夫君,听着恶心。”
战栗调整姿态,拍了一下沈不缺的肩膀,“老沈,你还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是你没有自知之明。
沈不缺腹诽,倒也没有直说。说出来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跟个泼辣丫头争执,真是好没意思。
沈不缺觉得自己真苦,明明是想躲避,来这躲清静的,结果娶了这么个小媳妇。
当初,哪个王八蛋帮他说亲来着?
沈不缺选了一条最近的道,不出一会功夫就到了先平私塾,放下栗子,从狗舍取出楠木箱子,沿着先平私塾的外院绕了半圈,敲了先平私塾对面院子的侧门。
战栗跟在身后,听着沈不缺敲门的方式着实怪异,不像是敲门,更像是以手击鼓,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什么特殊的暗号,门便开了。
从里面冒出一颗脑袋,左右探探,见只有沈不缺一人,直接拱手称道,“六……”
话没说完,就听得沈不缺强行打断,“栗子,你出来,别在我身后藏着。”
战栗跟在沈不缺身后,小小的身体刚好被沈不缺完全挡住,听见沈不缺的话,还无动于衷,就那么站着。
就差一点点,那男人喊六什么,到底是什么啊。
战栗觉得沈不缺有问题,有大问题。
一个外乡人,却对元珙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大到风土人情,小到人物性格,了解每一个偏僻的巷道,这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知道有危险,折返回来从邀月楼把她救了出去。
他说,他要烧了邀月楼,结果邀月楼就真的被烧成灰烬。
困在漫天大火里,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他又出现把人救了。
他来到先平私塾,说要在附近找个人卖了箱子里面的宝物,结果就真的敲了先平私塾对面的门。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蹊跷,很蹊跷。
再加上那很无厘头的一个六字,战栗在思考,这个沈不缺和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不是要卖东西吗?这个人就是了,你跟他好好谈谈。”
战栗在沈不缺身后藏着,不挪动半步,沈不缺干脆往旁边一拐,将战栗的身影露了出来。
“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他不是你认识的人嘛,你自己谈就好了。”
战栗有意无意的埋下一个陷阱,然后去刺探沈不缺的表情,看他作何反应。
沈不缺神色平常,未有半点异动,“谈买卖而已,见货议价,跟认识不认识你没关系,况且我也不认识。”
“你们俩干啥的?”那人倚在门口,态度散漫,冷冷的说道,视线不停的在两人之间游走,“有事就赶紧说事,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时间。”
这态度,全然没有初见沈不缺的尊敬。
“废话,当然有事,不然你以为我们敲你家房门干嘛。”
战栗说着,眼神落在那人身上,眉角跳了一下,感觉这人有点熟悉啊。
在哪见过来着?
战栗想来想去,还是一片茫然,依稀有一片光,但是大雾弥漫,掩盖光芒,拨不开迷雾,看不清真相。
“我手里有批货,想找你出手。”沈不缺接着战栗的话头,说道,“上好的质地,成色绝佳,你要不要先看看货?”
“是吗?”那男子身形一动,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我倒是可以先看看。”
沈不缺打开箱子,将里面的宝物露了出来,展示在那人面前,那人神色一喜,依靠在门边的身体动了动,站的笔直,双手并没有去摸那些宝物,而是很自然的掐在腰上,细细看着。
对,就这个动作,就这个双手掐腰的手势,无比的熟悉。
好像是……
江文才的教书先生。
对,先平私塾的夫子。
先平私塾由李仲平一手创办,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成了元珙县第一大书院。
十多年前,李仲平还是元珙县的师爷,因不满周志成的某些做法,愤而离开创办书院,授经讲学,多年来出过不少大学子,更有留任京都,先平私塾因此声名鹊起,多有外县之人前来求学。
李仲平一人无暇顾及,故而花重金外聘几名夫子,皆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眼前这位名叫沈屏秋,正是在一年前被聘来任教,听说是从京城来的。
虽然年轻,但是讲的一手好学,又常讲些京城里的趣事,颇受学生们爱戴。
上一次,栗子来给江文才送银子的时候,江文才就追着他,要他讲讲京城里贵族世家高官、幕僚的事情,想为将来进京赶考做些准备。
战栗想起来了,就是先平私塾的夫子,居然一手教书,一手干着走私的买卖,难怪能教出江文才那种败类。
浑身战斗的细胞瞬间燃烧起来,战栗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将他抵在门板,“我认出你了,你是先平私塾的夫子。”
沈屏秋也不示弱,双掌推开,几个行云流水的招式,就从战栗的手下脱身,整整衣装。
“我又没说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