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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太阳出来,正当空,是个大晴天。
太阳感觉离地面很近,阳光很刺眼,大地热得如烈火灼烧般滚烫。
简单,燕南归,江竹人骑在马上,额头,手臂上都布满了汗珠,汗水已经湿透了他们的衣襟,他们的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可他们的手依然紧紧地攥在他们马的缰绳上。
此时的荒漠里能看到一些躺在地上的小草簇,那些小草簇看样子像是卷柏,这种看起来不起眼的植物在荒漠中很常见,住在大漠边上的人还给它们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九死还魂草”,简单他们仨在还没进大漠的时候就听别人讲过,听他们说还有活血痛经的功效。
看到它们一团团,一丛丛地散布在荒漠的四周,绝大多数还是向着太阳的光线倾斜,它们为了能得到更好更充分的光照和太阳更有利的照顾,它们选择了适应自然向光弯曲生长。可有一些卷柏非得合乎常理,它们长得直直的,好像根本不在意阳光是否残酷,也不在意是否能得到充分的光照,反正它们就是自己长它们自己,哪怕可能一阵狂风会将它们连根拔起,可它们依旧那样我行我素,任性而为。
而在马上的江竹惊奇的发现,那些看起来长得直直的卷柏,比那些像光倾斜生长的,要高大一些,要茂盛一些。不仅如此,当江竹坐在马上细致地观察它们的时候,他发现他们的根好像不是扎在沙土里的,而是随风可以移动的。
到了这个时候,江竹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沙地,这个地上其实是有土的。
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相比于昨日所走地方的地要潮湿一些,植被也要多一些。
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他心想: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马儿还能奔跑,趁我现在还年轻,应该在这外面飘一飘,而不是总
在家里躺一躺。家里固然舒服,可还是到处看看,才能让心更有深度。
风儿微弱而又温润,轻轻地拂过脸颊,不断调皮地痒着人的脸,就像情人的手一样。
不一会儿,江竹忘却了口渴,忘却了饥饿,忘却了疲惫,也忘却了烦恼,他的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他不自觉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囊,那个香囊里好像是放了樱花,至少在江竹的鼻子里,它有淡淡地樱花香味。
闻着那樱花的香味,江竹渐渐松开了他紧握缰绳的手,他有韵律地呼吸着空气,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可突然,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眉心微皱了皱,像似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好像没有这件事,他叹了叹气,脸上略显遗憾的表情。
他自言自语道:“今日的太阳很暖,可你却感受不到,只因为你不在我的身边。”
然而随后他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无论你在哪里,我们的距离都很近,因为你就在我的手心里。”
这时燕南归问道:“三弟你自己在那叨咕什么呢?”
江竹回道:“哦,没事。”
燕南归又瞧了瞧江竹,道:“咦,你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东西?”
江竹轻笑了一声,回道:“哦,樱妹临走前送给了我一个香囊,我把它攥手上了。”
燕南归说:“你别说,弟妹还挺有心的,我这一趟出去雪晴啥也没送给我,倒是这衣服还是我上次陪她上街,她给我买的。”
简单憨笑道:“你又不是没钱,还让自己媳妇给买!”
燕南归说:“不,是她非得说这件衣服好看,我又说不过她,就让她给我买了,再说了,我哪有钱啊,我之前攒点银子都给她了。”
简单说:“你就自己不留点私房钱?”
燕南归嘴上带着笑,有点口是心非地说道:“哪有啊,我这一天在家的话哪也不去,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不是!”
不久,燕南归反问道:“大哥的钱自己管着啊?”
简单很淡定地答道:“你大嫂说她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我把钱给她她也不要啊,她还说男人在外没点钱是不行的,不然什么都办不了。”
燕南归一听,忙感慨道:“还是大嫂好啊,大哥眼光独到,要是我家雪晴什么时候能学学大嫂,她可能在我心中就完美无瑕了。”
简单道:“可是人就总要有缺点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对吧。”
燕南归道:“对对对,大哥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简单微笑道:“你也别抬举我了,我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人,太好的还不一定适合我,我就觉得我遇见的小米粥她挺好的,”
江竹心说:以前总会去想樱妹这样不好,那样不好,可能是我本身就不如大哥,二哥,这不该怪她,归根结底还是我的不好!
简单看向江竹道:“三弟,你想什么呢,又不接话了。”
江竹有些尴尬地微笑了两下,想去说点什么,可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会儿,燕南归试探道:“大哥出门这一趟,大嫂没给大哥带点啥呀?”
简单从容地回道:“心中有她,脚下有风,足矣。还需要其他别的什么吗?”
燕南归说:“我看大哥和大嫂虽表面上看不出有多亲近,但从话语中还是能体现出恩爱有加,或许咱们大哥的爱情才是真的爱情吧!”
江竹不解道:“真的爱情是啥啊?”
燕南归说:“平淡才是爱的真谛嘛!”
简单一听,笑而不语。
燕南归接着道:“你看大哥不说话了吧,这说明大哥觉得我这话说得有道理。”
简单摇摇头道:“也不全是,你大嫂虽然这次我出去没给我拿什么东西,但我身上穿得这件衣服就是她在军营里给我做的。那次我为了找她,被大雨浇湿了全身,回去时我已经由于体力不支瘫倒到了军营里,她一个人把我的衣物都脱了下来,换上了这套她亲手给我做的衣裳,自从穿上我
就没再脱下,包括这鞋也是她后来给我做的。”
燕南归说:“怪不得嘛,我说这大热天的,大哥怎么这一天还穿得这么多,原来是大嫂做的,大哥舍不得脱啊!但大哥你也不缺钱,你明明可以多备几套衣物的嘛,何苦这样呢,自己穿着找罪,穿这么长时间了还有味道,我和三弟倒是没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多让人笑话啊!”
简单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不缺钱自然也不会缺衣服,我穿什么样的衣服是给自己穿的,而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这件衣服有米粥她的指印,有米粥她的唇印,也有米粥她的味道,我穿起来很踏实。如果脏了我就会把它洗了,等干了再穿,但现在是在荒漠,我没地方去洗,更何况说它不过是有点我身上的汗味,又没蹭过什么脏东西的,它还不脏。”
江竹听着简单所说的话,有些羡慕起来,他心想:彼此不嫌弃,互相也不用迁就,像大哥和大嫂这样真好。
风儿依旧不停刮着,马儿依旧不知疲倦地向前行着,但很明显马儿的步频已经降下来了许多,它们的嘴已经干得发紫,甚至马上就要裂开了。燕南归看到这种情况,连忙摸了摸放在马鞍后的水壶,结果水壶轻轻的,好像一滴水都没剩。
燕南归于是转过头问简单和江竹还有没有水,两个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燕南归有些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呢!”
简单将手指向远处道:“你们看,不远处便是绿地。”
燕南归眯起了眼,仔细向简单手指的方向瞧了瞧,确实有一片绿油油的颜色。
可燕南归还是叹叹气道:“虽然那地方看起来绿油油一片,但一方面还不知道离我们有多远,马儿们还有没有力气走到那里,另一方面那里或许也没有水,没有水的地方在我心里就是沙漠。”
简单道:“你在绿地里总归比在这水分流失得要慢。”
燕南归不耐烦道:“可大哥你知道吗,我们都在这鬼地方待两天了,没吃没喝的,我都快瘦脱像了,更别说这些马儿了。”
简单道:“再坚持一下吧,如果停在这里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燕南归说:“可我怕我挺不了多久了。”
简单说:“你看看三弟,这一路上一点怨言都没有提过,我们俩可都是陪着你来的。”
江竹说:“我在山上一整两三天没饭吃都习惯了,这点苦不算什么。”
燕南归说:“这次决定怨我,说真的,我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大的苦。”
江竹说:“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这一路上我们大部分苦已经吃完了,就剩下这最后一点苦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燕南归没有再接过话,他也接不动了。
马儿们气喘吁吁着,但仍咬着牙,拖着简单他们向前走着,或许它们也知道它们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动了。
烈日炎炎,太阳就悬在了半空,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一片都不见了。
白晃晃的光线照得燕南归是头昏眼花,心烦意乱,他一手握住缰绳,
一手握住刀把儿,恨不得能一飞冲天把这害人的家伙一刀剁成两半。
可现在他却不敢使劲,他怕他这一使劲自己再从马上摔下来,于是又将手很老实地放回了缰绳上。
江竹看着身旁的那两匹马,两匹马早已不像当初那么的健壮,它们瘦了,瘦了好多。
它们的眼角堆积了厚厚的眼翳,它们流着泪,却没法自己擦拭。
江竹在心里默默道:好运吧。
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三人中没有人敢抬头看一眼太阳,也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把他们最后一点力气都用在他们手握的缰绳上。
不知过了多久,马停了。
马儿低下了头,一头扎进了草堆里。
简单他们三兄弟也躺到了草地里,呼呼睡了过去。
等他们再次醒来,阳光透过了淡薄的云层,照耀着深绿色的大地,阳光大多被大地所吸收,看起来不再刺眼。
燕南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看向了四周感慨道:“我活着,原来我还活着。”
马儿们没有跑,而是懒洋洋地跪在地上,简单正直着身摸着马鬃道:
“没错,你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
燕南归问道:“大哥有水喝吗?”
简单摇摇头,但随后又笑了笑道:“前面不远就有个小镇,我们再咬咬牙,到了小镇,就好了。”
燕南归说:“可这地方一条河也没看到啊!”
简单说:“这地下一定有水,要不然这些草也不会长得这么旺盛了。”
燕南归道:“大哥的意思说小镇上一定有丼。”
简单说:“你说呢,不然谁会住那呀。”
燕南归一听连忙站起了身,道:“那我们快走吧。”
简单指了指燕南归身旁,道:“你看三弟还睡着呢。”
燕南归露出了些许失落道:“哦,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江竹不一会儿就醒了,他看着大哥和二哥都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便赶忙道:“大哥和二哥醒了多久啦?”
简单说:“你睡好了吗,要是困的话,再睡一会儿,离天黑还早得很。”
江竹抬头看了看天,午后的大地散发着新鲜马粪的干涩,阳光透过指缝又带点暖暖的香。
江竹心想:也许这一草一木都是上天的恩赐吧,包括现在的阳光,而人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这些,还是活着好。
简单看江竹在发呆,问道:“是还想睡一会儿吗,三弟?”
江竹愣了一下,随后站起身道:“不,大哥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先后骑上了马。
简单道:“这两天是我这辈子里遇见过最艰难的时刻,也是最难得的,一辈子能经历过这样绝望后的起死回生也算没白在这世间走一着。”
江竹终于明白了,因为一起患过难,所以他们是真兄弟。
晴空万里,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把地面烤的滚烫,一阵东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了一股热浪,但因为小镇已近在咫尺,所以他们三人的心得以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