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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的霉运才刚刚开始。
昨天仅仅是个预热,第二天卢云轩才端出他的整人正餐。
一天过下来,不仅卢云轩,就连慕思归都觉得自己见识还是太少。
她以前觉得,欺负人嘛,不外乎那几样,嘴上说些气人的话,行动上做些小动作。今日见了卢云轩的一番动作,慕思归才觉得,她把整人的手段,想得都太简单了。
易清只要一出现,卢云轩那帮人就会用古怪的神情看着他,而后彼此眼神交换一番后,开始嘻嘻哈哈的暗笑。
一开始易清还没放在心上,时间一长,他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有墨汁沾到自己的脸上,或者衣服没有穿对。
等到了下午,那些嘲笑他的人,又换上了掩鼻嫌弃脸,但凡他经过的地方,人群就会自动避让,仿佛有不知名的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到了晚课时,这样的欺辱再次升级,一众学生已易清散发臭气,使他们无法安心念书为由,硬生生将人直接从课堂里赶了出去。
瞧着气到颤抖的易清肚子一人站在院子里的单薄身影,慕思归有些不忍心。
这本不该是他承担的东西。
若没有自己那个馊主意,他应该好好在课堂里看书才对。
“这事儿与你无关。”一直陪在慕思归身边的男人自然察觉到了小东西的异样,温声安慰着:“即使你不提出那个注意,易清也会被欺负,不过只是从暗地里,摆到了明面上。若是他不想被欺负,从一开始就该去大理寺报案。”
“若是他不去报案,杨毅岂不是就枉死了?”女孩有些生气,这世间是怎么了?伸张正义的要蒙受欺辱,仗势欺人的却能安然于世。
她很生气,气到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屋子里,去将卢云轩暴打一顿。
“所以才需要我们来查明真相。”习惯性的揉揉对方脑袋,沐泽深语气温柔而坚定:“我们要做的事,就是不让每一个冤魂枉死,不让每一个活人含冤。易清是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若是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出头,根本也不会受到欺辱。但他既然选择出头,代表他相信我们会替杨毅找到真相,同时也做到了遭受这些的准备。他没有高超的武艺,也没有强硬的体魄,但他是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他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认真思考着老大的话,慕思归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总爱把别人摆到弱者的位置上去。
哪怕彪悍如老大,有时看他与任凌云交锋,自己都会替老大捏把汗,生怕他被任凌云欺压。
其实事实却是,老大若是受了欺负,之后总有办法讨回来。一时一刻不代表一辈子,没有谁会一直处于下风。
“你该高兴的。”瞧着女孩没说话,男人以为她还没在纠结,又接着道:“还有人愿意出头,说明百姓还愿意相信朝廷,觉得朝廷会站在他们身边,替没有权势的自己出头,这是件好事情。”
对于这两天的遭遇,易清不是一点点准备都没有。
或者说,他很想体验一下杨毅所经历的一切,就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亦是去轻声感受一下,杨毅所经历过得一切绝望。
从第一天认识杨毅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杨毅是个难以接近的人,不是针对谁,而是指在做的全部。
唯一能让他服气一点,会和颜悦色交流的,也就只有授课的各位先生。
后来他得罪了卢云轩开始被排挤,这才从同是岭南道上来的同窗嘴里了解一点杨毅的过往。
他有个考了一辈子都没考上秀才的爹,家里除了他全是姐姐妹妹,一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他爹一心想让他出头,想让他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于是杨毅还没开始学会走路的时候,他爹就开始教他念书,且教导的方式格外严厉。
甚至可以说,对杨毅的严厉,已经到了严苛的地步。没有休息,没有玩乐,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为了供养他念书,他爹居然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卖给人家家当童养媳。
杨毅在压抑的环境下长大,读书固然优异,却确实了作为人的基础——与人交往的能力。
离开了父亲的桎梏,杨毅以为自己能轻松一点,可是没想到天外有天的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他是家中的希望与骄傲,也是卢云轩眼中的蝼蚁。
杨毅死后,易清总会想,要是他那时候别作壁上观该有多好,他能对杨毅伸出援手该有多好。
这个前程似锦的,年仅十七岁,还没有及冠的少年,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早早的,以潦草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更可恨的是那个人。那个最终将杨毅逼到死路上的人。
杨毅的死和卢云轩脱不开关系,但他坚信将杨毅逼上绝路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卢云轩。
一则卢云轩不会这么干,二则卢云轩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jian辱自己的同窗。
他原本将查处真凶的希望寄托在了大理寺身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卿他刚入京的时候就听说了他的大名。
从进入大理寺开始,就一桩一桩的大案要案破着,仿佛在他手底下,就没有解不开的谜团。
令他失望的是,没想到大理寺这么快就将人全部撤走了。
他明白杨毅是自缢,尸检又什么都没查出来,又碍于吏部,这事他们想插手也不容易。
可易清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杨毅终归,是白死了吗?
“易公子,您睡下了吗,易公子?”敲门声响起,将易清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啊,是这位大哥。”拉开门,看着那个丑陋的杂役端着水桶站在外面,易清和气的问。
“小的看您今天没去打水,这水房眼瞅着就要关了,所以给您把热水送来。”杂役掬着一张笑脸,虽然丑陋,却也显得和善。
“瞧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有劳你了。”拍了拍脑袋,易清想从对方手里接过水桶,却被杂役躲开了:“您手上的伤还没好,让小的帮您把水端进去吧。”
“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您甭跟小的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