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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娇实在判断不出这小屁孩的心思,想了想,只好如实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从来没觉得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一开始也只把你当同行的伙伴。经过我们一路相伴走过那惊魂的一夜,后来又一起被困在了茅草屋,我觉得我们已经共患难了,我一厢情愿的把你当做了朋友。然后虽然我孤身赶路求救,其实也是自救,救李天磊好,算是交易。救你好,那不仅顺带的,最主要的是我把你当朋友,你是我在被拐出蜀地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不管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反正我是把你当朋友看待,所以我想救你,那只是我的意愿而已,跟你没关系。
好在最终我们大家都获救了。后来陪你在关山镇养伤,一是为了朋友不能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再者,我也想着你回京后能帮我一把,虽然你最后还是悄悄的走了。想来你并没把一个平民小丫头放在心上过。”
“不管怎样,如果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还不如说,曾经我们相互依靠过。”
谢玉娇低低的话语,撒落在没有荷花的荷花池上,没带起一点涟漪。
太子趴在围栏上,认真的听着,直到谢玉娇语毕。他才回过头,看着谢玉娇的眼睛,问:“你被契丹人抓住的时候,为什么没说出我的身份?”
谢玉娇很不文雅的翻了个白眼,道:“说出你的身份他们就能放了我吗?我没那么天真!而且,我也想拖延时间,一来再怎么说我也一直把你当朋友,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为你早日安全回宫,我也不能轻易告诉他们你的行踪。再说也为了李天磊发现我失踪来寻我,他们越想知道什么,我越不能轻易的告诉他们,拖的越久越对我有利不是么?”
“也就是说,你对我没有救命之恩,也就不存在利用?那一千多条人命算是你欺骗外公,才救下来的。如果你算我一份功劳的话,我就不向外公揭发你?”太子别扭的说。
“当然,我们是朋友对吧,别告诉你外公说我骗他哦!我告诉你,你都不知道我当初被扔到山里,冰天雪地......”
......
太子的小脸不知不觉中又爬上了笑意。
两人就这么聊着分开后的点点滴滴,根本没在乎时间的流逝。
早有一旁随侍的人来来回回的上了好几次茶水点心,点上了灯火,让两人旁若无人的畅谈。
越聊,太子越不想谢玉娇走了,他想把她留在身边,没事两个人就这么聊聊天,多好!
那座沉闷的皇宫,越来越压的他透不过气,他想像谢玉娇这么肆无忌惮的活着,自由自在的,无所顾忌的,多简单,多快乐。
可是他身上担负着家国江山,担负着大周的未来和传承,担负着父皇的期望,担负着黎民百姓的安危。
这是他身为太子的责任,他逃避不了。
当初在关山镇的悠闲日子回不去了,他重新回归了太子的身份,担负他应担的责任。
眼前这个女孩子,远离了家人,经过了生死徘徊,却仍旧活的这么肆意,他羡慕,嫉妒。
他想把这份潇洒肆意留在身边,让他累了倦了的时候,哪怕看一眼也好。
“你留下来吧!”他终于把这句挽留的话说了出来。
“啊?”谢玉娇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太子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不知怀着什么心情再次重复了一遍:”你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
谢玉娇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好一会儿,她才偏着头,看着天子的侧脸,问:“你是想我进宫陪你?”
“嗯!”太子低低的答了一声,期待着她的答案。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谢玉娇不说话,太子也没催着她答复。
院子里的虫儿也因为夜晚的气温骤降,静静的不鸣不叫。
只有些许的微风,吹动着池边刚出新绿的柳条,摇摇摆摆。
谢玉娇知道这孩子在皇宫里憋闷了,想有个可以好好说话的伙伴陪伴他!
可是她的愿望是回家啊!
那个有家人,有温暖的家!
谢玉娇低低的反问他:“你是以什么身份留我的呢?是叮当?还是太子?”
“有区别?”太子回过头,看着她。
“如果你是叮当,你就应该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是什么?我一直在为回家努力,尽管这个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可是我正在努力。所以,如果我拒绝你的挽留,你应该会理解我“
“如果你是以太子的身份,命令我。我一个小小民女,自然不能抗命。可是,进了宫,在宫规的束缚下,你我乃是君臣之别,每次见了你,我都要以大礼参拜。不会再有今天这么素无忌惮的嬉闹。”
“我进了宫,自然就回不了家,对家的渴望会越来越盛,越思念,人就会越沉闷,直到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也不过是众多平凡宫女中的一个。当初你在我身上所看到所羡慕的影子,已经找不到踪迹。那个我,你还需要吗?“
自己挽留的话刚一出口,太子就后悔了。
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那个遥远的家。
可是,挽留的话他还是说出了口。
他也只存了一点点的希望,希望皇宫的富贵繁华能引诱她留下。
显然,皇宫的诱惑力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大,并引诱不了她。
太子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下嘴角,站起来,道:“好吧!我知道你想回家,这段时间有些忙,再等等吧,等二舅舅好些了,让他给你安排。实在是最近朝堂的事太多,父皇又病着,我又是太子的身份,盯着我的人太多。我又不放把你交给别人,只能等小舅舅身体好些了再给你安排。”
谢玉娇见太子想通了,也就放心了。
“啊!天都黑透了,我该走了!爷爷应该等急了!”谢玉娇这才看到圆圆的月亮已经爬上天边,满天星星也亮了起来。
“好吧,我也该回宫了!”太子也跟着站起身,尽管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到了道别的时间了。
谢玉娇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男孩,问:“你怎么比我高这么多了?之前你也就比我高半个头吧?”
她还伸出手,面对面站着比了比。
“那你就多吃点,吃好点,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就长的追上来了。”
下次啊!谢玉娇想着,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个是最底层的小老百姓。
这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能偶尔交集一次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再见面?
分别的场面都是惆怅的,谢玉娇努力让自己大方些,不让自己的脸上有道别难过。
“我走了!叮当!”谢玉娇大方的对太子挥挥手,走了出去。
太子站在亭子里,看着没入夜色中的身影。
突然,那个人消失的身影,又跑了回来。
难道她决定留下来陪他了?太子内心抑制不住的喜悦。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谢玉娇跑回来,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大事。
哦,是忘了告诉他一件事哦!不是要留下来陪他!
太子心里刚升起的喜悦之情,一下子被拍的了无踪迹。
谢玉娇拉过太子,附在他耳朵旁,捂着嘴,很小声的说:“你要小心赵匡胤,他会夺了你们柴家的江山,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