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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后,监寺大师近乎谄媚的将骆夏送出了大殿,但在人前,他却是又重新摆出了监寺大师的架势,有礼貌而又不有气度的跟陌玉有说有笑,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已经将陌玉当做一个死人了。
“时间已晚,不知大师方不方便留我们过夜。”陌玉轻声问道。
“自然可以,只是先生毕竟是女客,所以寺中也不便多留,只能委屈施主去后山的小屋暂住一晚了。”
“只要有能睡觉的地方就好,就算大师指一处山洞,小女子也感激不尽。”陌玉道,她这话倒是诚心诚意,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你没有资格要求谁必须帮助你,人家帮你,便是一份好意,就需要感谢。
“施主心胸豁达,贫僧不及。”监寺大师面带惭愧,然后便好意提醒道,“最近山中有些不太平,所以施主还是早些歇息,不要外出。寺中有些斋饭,如若施主不嫌弃,还是等用过斋饭再去吧。”
“如此那边叨扰师父了。”陌玉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本就是我寺中人本分,施主这边请。”
斋饭是在厢房里用的,很简单的饭食,但却很对陌玉胃口,事实上她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下,毕竟当初流浪的时候,只要有一口吃的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挑三拣四?
顾霖看着陌玉的模样有些心疼,“等回去了我给你买好吃,想吃什么?”
“只要是好吃的,都可以。”陌玉连想都没有想便直接说道,然后顿了一下,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顾霖,“要贵的。”
“都依你。”顾霖轻笑出声,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饭粒,“给你找最好的大厨,上最好的酒楼,喝最贵的酒,吃最贵的饭菜,品最贵的茶,用最贵的点心打牙祭,怎么样?”
陌玉从碗里抬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说谎死后是要被拔舌头的。”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顾霖无语,不就是折腾了她几次,这小丫头至于这么记仇?更何况他还有帮她逃过一劫的恩情呢……不,是好多劫。
“不能。”
陌玉一咧嘴,露出了八颗整整齐齐白白净净的牙齿。
顾霖被她的笑容晃了眼,神色略微有些恍惚,但转瞬他的双眸就又重新回复了清明,“你真的打算饶过那个和尚?”不管怎么想他都不会觉得陌玉看不出来,自小看遍人生百态,就算不能从面上看出什么,对方拙劣的演技也能一戳就破。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陌玉唇角含笑,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今晚要麻烦你一趟了。”
“嗯?”顾霖微微有些疑惑,然后恍然,“既如此,你给他五天时间做什么?”
“人总不能逼得太急,对于一个坏人而言,作恶的时间充足才够他使手段。”
“可如此的话这份因果便与你连着。”顾霖不赞同的蹙起了眉头,他可不愿陌玉与那样的臭虫有所关联。
“他死了便都断了。”陌玉无所谓的道,“你吃好了么?”
“啊?嗯。”顾霖点头,随着她起身,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让那个和尚活着。
而正忙着去做陌玉交代的事情的监寺大师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在某个人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已经将三枚铜板找到了。
这些都是寺里曾经的香油钱,过人手不知几何,又享烟火,承善意。
“不过为何非要那三年?”
监寺大师蹙起了眉头,左右想不明白他便将三枚铜钱用绳子串起,然后压在了枕头下面,唤来领陌玉二人前去后山的小和尚为了几句,挥手让人退出去,便脱了鞋袜与衣服,上床歇息。
夜深深沉,连带着温度也降了几分,月亮稳稳当当的挂在天空,偶尔掠过树梢的时候便好似压在上面一边。
月光清冷,银灰遍洒,映着一汪湖水波光粼粼。
一道黑影匆匆而行,踏过了青石小路,绕过了清幽竹林,走过了那一汪湖泊,拐了一个玩儿,步入了供客人休息的厢房之中,他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悄无声息,但却全然不知所有的一切都落入了另一个人的眼中。
其余的厢房无论内外都是一片静谧,外面也更是不见丝毫人影,唯独这间厢房外,恐怕藏着不下七八个暗卫,而且个个身手了得。
顾霖的眸光暗了暗,转身离开,正如他来一般,亦没有惊动任何人。
山间的夜尽管有虫鸣鸟叫,但还是觉得静的出奇。
一盏油灯晃晃悠悠,将屋子里小片的地方照的通明。
被褥都是新的,散着阳光的味道,盖在身上也便觉得全身都是暖的。
陌玉呼吸平稳,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了浅浅的阴影。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她也瞬间睁开了双眸。
那人携带着冷气,轻手轻脚的犹若幽灵一般朝着床边靠近,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幽灵,有光便能让人看到,走路便会有声,呼吸便会被人察觉。
陌玉翻了一个身,手指摸到了藏在枕头下的东西。
那人动作倒也快,一把将纱帐掀开,明晃晃的大刀毫不留情的朝着床上的陌玉砍了过去。
但他快,有人的动作却更快,早在那人离床边还有半步远的时候,陌玉就已经擎起了手。
一大片的粉末劈头盖脸的朝着刺客砸了过去,他还未动手,壮硕的身体便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陌玉淡漠的坐直了身体,拍了拍白嫩的手掌,“蠢货。”
还真以为她没有几分保命的手段吗?
有些手段她舍不得对那混蛋用,可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一个乖乖女任人宰割。
她下了床,蹲下身体,伸手将人的面巾扯开,看着那张脸她微微一愣,然后便蹙起了眉头。
下了足够人一觉到天亮的迷药,她东侧的小书房里找到笔墨纸砚,给顾霖留了一封信,然后便趁着夜色匆匆出了门。
夜间的路难走,夜间的山路更是难上加难,即便有明亮的月光,独自一人处在深林之中未免还是有几分惧怕。
陌玉提着裙摆,一脚一脚走的快而匀称,如履平地,她一路往西,被月光照亮的眉眼中不知何时充斥着淡淡的煞气。
深山的一座凉亭之中,一道人影静默的站立其中,冷风拂过,带起了那人的衣袂跟发带,倏地又是一阵狂风,发丝胡乱的飞舞着,衣摆被吹的带起了些许的响声。
陌玉抬手摁住了发丝,声音清冷,“我来了。”
应故人之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