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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的夜,在夏日尤其难得,安将军府勉强算是平静吧。
安老夫人的院子中,安将军安靖国和自己的妻子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婆婆)每天操练安谦。半点声都不敢出,毕竟当年是他们自己做错了。
安将军府内仍旧灯火通明,在安老夫人的院子内呈现着这样的画面,小小的仅仅只有七岁的安谦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在院中扎着马步。
而安谦看着祖母杨赫和父亲安靖国站在自己面前无声鼓励自己,以及因为怀孕五个月,被按在椅子上的母亲木清婉。
安谦憋着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还有一刻钟,只要撑过了,他就完成了今天祖母给自己的任务。
木清婉看着自己的孩子这么辛苦,几乎要潸然泪下,可是她还是忍住了。
她和安靖国一直到三个月前,才被老夫人准许进入老太太所居住的院子,才被允许看自己的孩子日常训练。
在安谦五岁前,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五岁到七岁之间,木氏与安靖国才得到每五天才可以见一次安谦。
木氏心里清楚,这次安老太太允许自己和丈夫进来照看谦哥儿,一部分是因为三个月前的皇帝要谦哥儿去给八公主做伴读。如果她敢阻拦老夫人教导谦哥儿,那么她的下场只有一个,被请出老夫人的院子。
安靖国也是心内不忍,但是他也明白,他不能出声,他如果出声,那不是心疼这个孩子,而是害了他。有些事情,他的儿子注定躲不过,他只能做严父。
终于一刻钟过去了,安谦的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水桶,双手已经累的不行了,今日,他的训练当然不止提水桶半个时辰,还有许多其他的项目。
看时间到了,香烛已经燃尽,木清婉站了起来。
安谦已经十分疲累了。尽管如此,安谦还是按照礼数恭恭敬敬地做全了礼数,向父亲母亲祖母问好。五岁的孩子再早熟,脸上还是有天真的样子。
可是安谦却没有,他本就早慧,自从五岁被掳走一次,虽然有惊无险,可是安老太太还是与他聊了一夜。
自那之后,安谦就像是一夜长大了,他不再调皮,不再嬉笑,总是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到有些仆人都看不下去了,想让他偷偷懒。
可是,他从来没有偷懒过。
安老太太对他点了点头,说:"今晚你就和你父亲还有娘亲一起睡吧,明日就要去上书房给八公主做伴读了。要小心,伴读不是那么好做的,皇家的禁忌,前日皇上给你的宫人应该和你讲清楚了。谨言慎行,祖母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安谦听到祖母的话,自小长在祖母身旁的她自然知道祖母是为自己好,他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孙儿谨记,祖母勿忧。"
安老太太抬了抬手,没在说什么,就扶着自己陪嫁丫鬟,如今的于妈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谦和父母一起送走了安老太太,一时间,三人竟然找不到什么话说。
安谦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不关心,而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安谦看着父母有些局促的脸,先开了口说:"父亲,母亲,然儿睡了吗。"安然是安谦的双胞胎妹妹,家里一直都娇宠着,五岁之前两个小孩子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妹妹)。
但是,他们两个自从见到之后就玩在一起,而小然儿更是一个实打实的兄控,每次来的时候,一看兄长在训练,就开始掉金豆豆。
安老太太,受不了小然儿的金豆豆攻势,只好让小然儿每次都"错过"安谦的训练。其实就是把安谦每天训练后的休息时间都调来和安然玩。
木清婉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不开心,拿出怀中的帕子,为安谦擦汗。木清婉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想法,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说:"安然贪睡,早就睡了,谦哥儿,来,今晚和母亲还有父亲去枫露院睡好吗。"
安谦点点头,安靖国也知道安谦五岁后再也不喜欢别人牵他,抱他。所以,安靖国只是摸了摸安谦的头,说:"时辰也不早了,明日,你还要去上书房,走吧,早点睡。"
安谦还是个七岁小孩,看着父亲与母亲,又知道明日便要去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居住的地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安谦知道父亲与母亲不是不想抱着自己,而是因为害怕自己反感。
安谦走在父母中间,小手偷偷地牵上了自己父母的手。木清婉感觉到安谦小小的手时,心就像被温暖了一样。
安靖国安大将军则有些无措,他害怕自己的力道太重,捏痛了自己的孩子,就愣愣的由着安谦拉。
走了没一会,一家三口就到了枫露院,安谦本来就是没有什么话的人,但是即使这样,安将军与安夫人木清婉也很开心了。
一进院子,木清婉就赶紧吩咐下人将早早备好的热水端进屋子里,准备为安谦洗澡。
木清婉本来是想自己给安谦洗澡,可是却被安将军拦了下来,安将军大手一挥,说:"夕匆,知薇,你们两个去给谦儿洗澡。"安谦随着两个丫鬟进了左面的里间。
木清婉一生气,手就拧上了安靖国的腰,安靖国倒是不怕痛,可是就是受不了自己夫人的巧手一捏。
安靖国把所有的下人都撵了出去,安靖国搂着木清婉走进了右面的内屋。安靖国轻声讨饶道:"夫人,下手轻些,好么。你暂且听听为夫解释可好?"
木清婉恨恨地说:"你说吧。"木清婉是个温柔的性子,这下连夫君都不叫了,安靖国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安靖国说:"夫人,为夫知道你心疼谦儿,可是毕竟我们现在和谦儿还是不太熟悉,他定会害羞的。且不说这个,你如今身怀六甲,如果你进去,那么定要有人在你身旁护着你。就算你用心腹之人,可是人心又怎么好说呢?知薇和夕匆都是皇帝派人训练过的,这点就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木清婉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捏着安靖国的手缓缓放下,说:"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带过他,我只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安靖国把木清婉揽到怀里,说:"你那里没做什么,你生了他,年年都为他做衣裳,天天念着他,没为他做什么的是我这个父亲啊。"
木清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靠在安靖国的怀里红了眼眶,她明白自己不能哭,哭泣什么都解决不了,她能做的,就是为自己的孩子坚强起来。就算不能成为孩子的助力也决不能成为孩子的拖累。
过了一会儿,安谦洗浴后出来,浑身香香的,知薇和夕匆也退下了。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安谦一直到七岁身上都会有一种奶香,只有在训练的时候,才没有那股奶香。
木清婉倒是很想抱抱自己的小谦儿,可是,这肚子,却不允许。
安靖国伸手抱起了安谦,摸摸安谦的小脑袋,安谦有点不好意思,小脸蛋红红的。安靖国说:"谦儿,我们去安寝好么?"
安谦点了点头,小手去拉木清婉,木清婉握着自己孩子小小暖暖的手,摸摸安谦的头。
一夜无话,弯月挂在天上,洒下淡淡的柔光。
有些事情,你逃不掉、也无法怨恨别人,那些事情叫做: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