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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身之后,尚未跑出去多远,李延昭便发现了吊在身后的这个“尾巴”。这些匈奴骑卒由远及近,个个神情亢奋地盯着李延昭这一小撮人。
想必这些匈奴人方才在谷口受了不小的挫折。自己恰巧出现,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得以宣泄的出口。这些匈奴骑卒一边神情亢奋地从后面追上来,一边互相之间肆无忌惮地大声讲着胡语。
李延昭见后方这些匈奴骑卒向着他们追了过来,便回头对左右护持自己的骑卒们说:“这些狗贼,恰好拿来解闷。诸君且与我一同遛狗!”言罢回身又看了一眼即将追进三十步距离的匈奴骑卒们,随后双腿一夹马腹,同时左手一扯缰绳,马儿便嘶鸣着向左驰去。
李延昭这几人所乘战马均是自谷口出发前换乘的体力充沛的战马。相较于奔驰了大半日的匈奴骑卒们,马力上的差距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几人先是纵马向谷口奔驰,将自己与匈奴追兵们的差距拉大到将近五十步。而后纷纷拨转马头,略微放缓马速,有意让匈奴追兵们又追近至三十步开外。正当追兵们纷纷在马上弯弓引箭,准备用一波箭雨来对他们几个来一次洗礼之时,在李延昭的命令下,众人又驭使战马提速,转眼间便将匈奴人又甩在了弓箭射程之外。
那队匈奴骑卒的队官眼见此景,气急败坏地向着他们远离的背影徒劳地射出了手中的箭矢。那箭矢飞快地飞行了四十步远,最后还是力竭,落在纵马远去的李延昭等身后的尘土中。转眼便湮没在马蹄扬起的飞尘中,不知所踪。
眼见前方诸人已在弓箭射程外,匈奴骑卒的那带队队官又是气急败坏地用胡语大吼了几句,而后带着手下十余骑,又是骑马向着李延昭等的方向追来。
李延昭眼见那些匈奴骑卒纠缠不休,便索性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大圈。而后继续向谷口方向驰去。那些紧追不舍,却始终距李延昭等保持着三五十步距离的匈奴骑卒,见其奔入谷口。领头的队官便一声胡语呼喝,他们便也都是拨转马头,放弃追击,向着己方阵线中返回而去。
见溜了一圈之后,却未能将对方这十来骑诱至己方伏击阵线,李延昭虽是略感失望,然而对方的表现,却也是在意料之中。他返回之后,遂对已在山谷中换马待机多时的邵雷发令道:“出击!”
邵雷极有默契地向李延昭点了一下头,而后便抽出腰间环首刀,用力一挥,向手下这二十来人下令道:“出——击——!”
这二十余人便即刻催动战马,向着方才追击李延昭,此时距谷口不远,正欲拨马返回的那支匈奴骑卒追击而去。
那支匈奴骑卒正待拨马返回,随后从谷口处传来的绵密马蹄声,却使得他们带队的那位队官,不由得眉头一紧。
他边驭使着胯下战马,边转头向后方一望,却看到谷口处,正冲出二十来骑,挥着明晃晃的战刀,直向他们杀奔而来。两相比较之下,匈奴哨骑的队官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逃。
匈奴人精于骑射之术,因此即使是在奔逃之时,依然取弓搭箭向后方追击自己的那些骑卒射去。猝不及防之下,追击的骑卒还是有两三人中箭。中箭者勉力紧抓马缰,双脚用力撑着马镫,以使自己不至于跌落下马。
无数次的操练之中,李延昭已是向这些骑卒反复强调了一点。那便是骑卒于战阵之上厮杀,万万不可轻易坠马。一旦坠马,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这些骑卒们虽然刻苦操练不辍,也将百人将等将官们所传授的事情都是牢牢记在心中。然而这支骑兵少经战阵的弱点,也是暴露无遗。
中箭的两名骑卒,一名肩窝处中箭,另一名左手手臂处中了一箭,由于无铁甲蔽体,前胸也是中了一箭。他们如今只能勉力在马背上维持住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至于即刻便跌下马背去。
然而毕竟战阵经验不足,他们其一不知脱离队伍,为后方奔驰的同泽们让出冲锋的道路,其二,受得如此箭伤,他们也无法再挥舞兵器作战。徒然留在队伍中,只会成为大队的阻碍。
见得此景,邵雷大声呼喝着,下令受伤的两名骑卒脱离队伍,返回谷中准备做些简单的伤口处理。见得两人小心翼翼地退出队伍,邵雷举刀的大手一挥,斜斜指向前方奔逃的匈奴骑卒,喝令着自己的手下们:“还击!”
邵雷话音方落,这些骑卒们已是纷纷张弓在手,一波箭矢便带着凄厉的啸叫,向二十余步开外的匈奴骑卒们射去。
骑卒们熟练地用双腿夹紧马腹,以马镫作为两脚支点,而后腾出双手来,连连放箭,转眼间已是两三波箭矢出去,那些正在奔逃的匈奴骑卒,转眼间便是坠马两人。
前方纵马奔逃的那些匈奴骑卒,本来以为这些追击骑卒在充足的距离之下,也不会有多少还手之力。然而当后面一波一波的箭矢射来,他们才感到惊愕不已。回头再仔细地观察后方追击的骑卒装束,确实并非胡骑,反倒是更像他们之前所见的晋军。
观察一番之后,他们却是纷纷惊诧不已。从未闻说晋军之中有如此精于骑射的骑兵部队,那么,这些追击他们的骑卒们,却又是什么来头呢?
还未及让他们细想出一个结果,借着连绵不绝箭矢掩护下的凉州骑卒,借着马力的优势,已是渐渐追近,直至他们身后十来步远。
“杀!”随着邵雷一声沉闷却声如巨雷的吼叫,他手下这些骑卒们已是纷纷取下刀枪在手,在邵雷带领下纷纷催动战马,直向着前方的那些匈奴骑卒飞驰过去!
匈奴骑卒们马力不济,此时便是再怎么费力去催动胯下战马,迫使它们发掘出它们的潜能,奔驰得尽量快以摆脱身后的追兵,却仍是有个别体力透支的马匹,渐渐拉开了与大队的距离。
邵雷见自己前方数步远,一名匈奴骑卒已是掉队,此时再怎么费力催动战马,战马也只是跑得越来越慢。邵雷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催动马匹再一次加速之后,一声“杀!”的怒吼方才出口,手中长枪已是借着马势,刺入了那名匈奴骑卒的后背。
邵雷在骑卒营中时日已久,所历战阵厮杀,也不在少数。因此借着马势刺出去的这一枪,他也并未用尽全力。所以枪头刺入对方后背之后,也是很快停了下来。邵雷借着马势,右手轻巧一抖,已是将那骑卒挑落马下,随着己方骑卒的马蹄隆隆上前,转眼便已将他淹没。马蹄过处,只传出几声微不可闻的骨骼碎裂声。
广武骑卒们自谷口奔出百来步,弓箭射击加上追击斩杀,已将五名匈奴骑卒斩落马下。其余数人大抵因为马力较为强劲缘故,一时半会竟追击不上。眼看已近匈奴大队处,邵雷索性勒住马,下令属下骑卒们纷纷拨转马头,返回谷口而去。
剩余的匈奴骑卒们惊魂未定地逃回主阵,将遭遇与领头将官一阵细说,却令那将官也为之惊诧不已。他纵马前行几步,登上一处小土坡,向李延昭属下骑卒们所据守的谷口处静静地观察了一番。
此时局势却是令他犯了难。自己手下这百余号人处于数条山脉出口处。不过小小一个方圆不足两里的平地。然而自己现在面对的这两个敌手,都已是据守谷口。
先前攻打北面谷口,已令他损兵折将。那些在平地上被他们追着乱杀的将卒,进了谷口之后,仿佛蛟龙入水,猛虎入林。眼见再难剿灭。然而此时西边谷口又冒出来一支骑兵部队,使得他心中感到愈发不安起来。
如果仅仅只有自己属下那队官遇到的二十来号人,那么西边这支骑卒倒是不足为虑。不妨留下一部兵力监视北面谷口,余者皆先前去将西面那部骑卒剿灭,而后再会师攻击北面,最终将两边先后剿灭。
思虑决定之后,这位匈奴将官便分出一半骑卒,交给自己一位部属带领,命他试探性地进攻西面谷口,以探明对方虚实。若是对方人数不少,便返回。若对方只有先前遇到那二十来人,便遣人回来传信,他自然会将大队都派去,对那支骑卒予以剿灭。
如今,自己部族之外,都出现了这些精于马术骑射的骑兵,长此以往,又怎么了得?那匈奴将官早已下定决心,若是可能,便将这支骑兵消灭在此地,决不可使之壮大。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多久,先前派出试探进攻的那位部属,便灰头土脸地回来,而后向他禀告道,先前那支骑卒撤入谷中,随即便以山上伐倒的树木堆叠起来,阻塞了谷口通路。他领人甫一接近,谷口一侧高一些的山上,与谷中便纷纷射来箭矢,使得他们不能靠近。眼见对方人数,至少在五六十人以上。
匈奴将官听闻属下的这番汇报,心有不甘地望望北面谷口。那里依然被自己先前所追击的那支残卒所据守。不知是他们已知有援手来临,还是被逼至绝路,不得不据险地以死战。谷口被他们把守的严严实实。
如今自己手下的勇士们一接近谷口,便要面对四方射来的箭矢。甚至两面山上丢下来的石头。那些残卒虽然也不过就剩五六十人模样,然而若是强攻进去,不知要折损多少自己手下的勇士。
就算是再心有不甘,此时这匈奴将官也只能喟然长叹,而后不情不愿地下达了一道命令:“撤吧。”
面对占据谷口险地的两方,他没有把握将任何一方稳妥地化作自己的军功。因此尽管不情不愿,他还是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的部属听闻这道撤退命令,顿时如蒙大赦。剩余的不足一百号人,很快地将同泽的遗体,与缴获的少量战利品缚于空置战马的马背,而后回头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这一片对他们来说异常丧气之地。